第197章不負如來不負卿


    心裏一驚,迴頭一看,一個和尚正在給羅芊芊說話,兩人站在不遠處,被桃花擋了。


    “這桃樹要是沒存活下來,當如何啊?”羅芊芊雙手合十,好奇地問了一句。


    和尚笑眯眯地道:“這裏的桃樹都被照看得很好,雖然因著山上氣候冷,花開得晚,但是終究也是會開的。帶著各位施主的心意的桃樹,更是不會死。”


    這種跟現代寺廟裏常見的長明燈一樣的騙錢東西,還真也能騙不少銀子。季曼聽著羅芊芊問一棵樹的價格,當即也就明白了為什麽還有五棵樹是空的了。


    傻的人多,能這麽錢多的傻子很少。


    季曼低著頭在桃花林裏穿梭,想著是出去和羅芊芊打個招唿呢,還是就偷偷潛走?


    不經意經過一棵桃樹,樹幹上好像被刻了什麽字,季曼也就掃了一眼,反正這上頭多的是別人的名字。


    結果這一棵,上頭刻的是聶桑榆。


    季曼呆了呆,蹲在這樹前看了好一會兒,嗤笑一聲,轉身就走。


    那痕跡已經是刻了好久的了,想必是很久以前有人上山祈福,一時興起刻上的,旁邊說不定就有溫婉的,柳寒雲的,齊思菱也有可能。


    走了兩步,季曼又扭身迴來,眯著眼睛把那棵“聶桑榆”周圍的樹找了一遍。


    沒有其他熟悉的名字。


    季曼抿唇,心裏覺得有些好笑。這若是寧鈺軒刻的,那也隻能是上次舉宅來祈福的時候刻的。留她一人在京城麵對那時候聶家的突然橫禍,自己在這山上深情款款地刻字,是個什麽意思?


    古人的感情她還真是不懂,若說寧鈺軒有多少真心,季曼是不信的。喜歡可能有,但是將她和他的大業放在一起對比一下,她絕對被甩出三個太平洋。


    她不想在這裏有什麽感情牽扯,更不可能和寧鈺軒有什麽感情牽扯。與陌玉侯這樣的男人相愛的話,受傷的一定是她。


    搖搖頭,季曼從另一個出口出了桃林。身後,羅芊芊正很認真地往樹上刻著趙凱風的名字。


    晚上眾人秉燭夜談,圍著寺廟裏最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寫些禪詩。這是同好會各位的拿手好戲,但是朱玉潤明顯不擅長這個,緊張得滿手是汗,看了千應臣好幾眼。


    千應臣沒有看她,隻在自己手裏的小劄上寫著。


    季曼坐在朱玉潤的另一邊,隨意寫了一句之後,看著她那空空的小劄,忍不住拿過來替她寫上一首,然後不動聲色地塞迴去。


    朱玉潤感激得連連點頭。


    每個人寫的詩都要念出來,千應臣是不指望朱玉潤能寫出什麽東西的,稍微能寫個一兩句就不錯了。方才晚膳過後,蕭天翊也來問他為什麽會娶朱家小姐,在眾人眼裏,他娶朱玉潤,都是虧大發了。


    同行的幾位夫人,除了芊芊不知情,對玉潤尚算友好,其餘幾位都是斜著眼睛看人的。朱玉潤一無才二無貌,實在不配來這次的聚會。


    隻是若讓她呆在家裏,指不定他迴去就能看見個可憐兮兮的被欺負了的包子。這樣想想,還不如帶來呢。


    大師睜開了眼,開始拿過眾人手裏的小劄一一看,看過好幾個,都一句話未說,倒是在看見朱玉潤手裏的小劄之後,眼睛亮了亮。


    “興來美獨往,勝事空自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這位女施主倒是胸襟開闊,頗為瀟灑。”大師將小劄還給她,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難得,難得。”


    眾人都有些驚訝,千應臣拿過朱玉潤的小劄看了看,抬頭皺眉地看著她。


    朱玉潤有些心虛,下意識地往季曼身邊靠。


    結果沒縮過去一半,就被千應臣攔腰扯迴來:“你給我坐好不要動。”


    小劄傳了一周,幾個夫人看著朱玉潤的目光也稍微溫和了點。到底是以才會友的一幫人,才華是最重要的。


    朱玉潤縮著脖子沒說話。


    季曼的小劄被拿了過去,那大師喃喃念了幾句,竟然哈哈大笑: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這位施主當真是紅塵中人,哪怕為僧,也是多情的僧。”大師笑了好一會兒,一雙眼灼灼地看著她道:“真是一首好詩,施主的心上人,想必當真很是傾城,才讓施主能將之與如來將較。”


    嗯,季曼也很喜歡這首倉央嘉措的詩,雙手合十,迴大師一個禮:“紅塵紛紛,在下割舍不了,讓大師笑話了。”


    寧鈺軒看著那小劄上的詩,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季曼目不斜視,繼續看其他人的。


    “不負如來不負卿,你的心上人是誰?”


    月色姣好,寧鈺軒與她走在走廊上,穿過這一排排的廂房要迴自己的房間去。這一路上喃喃念著,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這麽一句。


    季曼嫌棄地看他一眼,撇嘴道:“反正不是侯爺,侯爺不必掛心。”


    “是麽?”寧鈺軒倒也沒生氣,看著那天上的月亮,淡淡地道:“心口不一之人,在傳聞裏是會受五雷誅心之痛的。”


    “哦,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季曼做了個擁抱太陽的姿勢,然後收迴來,打了個嗬欠道:“今晚侯爺睡地鋪吧。”


    寧鈺軒哭笑不得:“這地方,睡地上可是會著涼的。”


    “那我睡,我身子骨好。”季曼進了房間就開始鋪床。


    “就這樣討厭我?”寧鈺軒萬分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男人的三大謊言:我愛你、她隻是朋友、我不會做什麽的。


    季曼翻了個白眼,微笑道:“在下睡相不好,怕冒犯侯爺,還請侯爺高抬貴手。”


    寧鈺軒輕笑了一聲,當真就躺在了床上去,看季曼往地上鋪了兩層棉絮,再蓋一層厚被。


    說實話還是有些冷,不過遇見寧鈺軒這種沒風度的,她也不指望能換迴來睡,不同床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


    兩人一夜無話,第二天季曼醒來,卻是已經在床上了。


    腰和肩膀上被人的手臂壓著,怪不得她昨晚夢見天塌了。季曼冷著臉看著旁邊仍舊在熟睡的寧鈺軒,起身就跨過他下了床,穿好外袍之後,將門窗全部大開。清晨的涼風灌進來,直接將寧鈺軒給凍醒了。


    “怎麽都開了。”他睡得迷糊,眼裏有些茫然,看起來竟然有點呆萌呆萌的。


    季曼微微一笑:“侯爺該起身了,今天不是還要下山麽?”


    寧鈺軒翻了個身,麵對著她扁扁嘴:“你不喜歡這裏麽?”


    為什麽要喜歡一處寺廟?季曼覺得不能理解:“我更喜歡自己的房子。”


    寧鈺軒的眼神有好一會兒都沒找到焦距,呆呆地道:“上次來這裏住我就覺得挺好的,遠離凡塵俗世,什麽麻煩都找不到我頭上。”


    “您這是逃避的心理。”季曼皮笑肉不笑:“在其位謀其政,侯爺也該迴去了,定然有很多事要忙。”


    迴去的話,她又得住在離他很遠的地方,每天與一些商人打交道,累得眼下的黑色越來越濃?


    寧鈺軒淡淡地哼了一聲:“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再多留一會兒吧。對了,淮南今天的秋收據說是不錯,雖然今年很多地方欠收,但是也有很多地方豐收。朝廷很快也會放糧,穩定糧價,你手裏的糧,還剩多少?”


    竟然關心起她的生意來了?季曼抿唇,老實迴答:“糧是都趕著好時候賣完了,秋收的糧一部分被朝廷征收,也該還剩下一部分來,能讓我安心賣幾個月。”


    “嗯。”寧鈺軒點頭:“明日再迴去吧。”


    明日?季曼皺眉,她還以為來這山上隻需要一天的功夫呢,所以明日還約了戶部的唐主事要一起用膳。最近糧行的競爭很大,上下關係自然更加需要打點。給上頭送禮自然是少不了的。


    “有問題麽?”陌玉侯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很是認真地看著她問。


    季曼搖頭,比起唐主事,這位爺明顯更得罪不得。


    多了一天的空閑不用看賬,季曼也就樂得自在。同好會的一群男人在一起偶爾說些國事,她也就聽著。


    中午的時候大家覺得素菜沒什麽味道,便決定去山裏打些野味,在外頭烤著吃。當然,這活兒還是得男人幹。


    季曼作為“男人”,老實地幫著拿了弓弩,跟在陌玉侯的身後。


    山裏有野兔,寧鈺軒一箭射過去便穿了兔子腦袋,看得季曼嚇了一跳,死皺著眉。


    “這副表情幹什麽?”寧鈺軒撇嘴道:“別告訴我你還會同情自己的食物,你又不是女人。”


    季曼接過那兔子裝在布袋裏,嘀咕了一句:“我沒有。”


    “沒有便好。”寧鈺軒又看見了野兔,拿起弓弩瞄準,對她道:“對對手一定要狠,你若是太仁慈,那就該是你餓肚子了。”


    這是在給她上課麽?季曼輕哼一聲,這些她自然都知道。


    下山之時,本來進了京城便該各自迴家,寧鈺軒卻道:“一起去季氏糧行用個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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