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隻是想當個夫子罷了


    趙轍被她嚇了一跳:“什麽誤會?”


    季曼坐直了身子,表情格外嚴肅:“據在下所知,陌玉侯是一直為您考慮的,而當您要放棄皇位之時,他才選擇了幫三皇子登基,否則他何以保全自己?如今天下已定,您與陌玉侯的嫌隙卻也已生。侯爺無法與您說什麽,隻能默默照顧太後,以示自己之心。”


    “哦?”趙轍冷笑了一聲:“是這樣?”


    “就是這樣。”季曼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麵上卻鎮定得很:“在下有幸在侯府伺候過,知道一些事情。陌玉侯是王爺可以拉攏之人,若是錯失這一把刀,也是王爺的損失。”


    趙轍換了個坐姿,眼裏帶笑地看著她:“你想拉攏陌玉侯?哪怕他間接害死你全家?”


    旁邊的吳庸看了季曼一眼。


    季曼咬牙道:“在下自己的仇,自己自然會想辦法報。不過王爺大事未成,在下又怎能顧得上私仇,自然是以大局為重。就大局看來,若是王爺能與陌玉侯摒棄前嫌,倒是百利而無一害。”


    車子裏安靜了許久,趙轍臉上的表情晦暗難辨。季曼隻能在心裏祈禱他腦子犯堵,就這麽信了她的胡言吧。


    “你覺得從哪裏可以看出,鈺軒他可以被拉攏?”許久之後,長郡王緩緩開口:“如今他對新帝,可謂是忠心耿耿。”


    季曼擦了擦冷汗,微微一笑,吐了兩個字:


    “溫婉。”


    趙轍的眼神突然就淩厲了起來,像是要穿透她一般。季曼微笑著迎視,努力穩住跪得發軟的腿。


    溫婉一直是很重要的一枚棋子,齊思菱被廢,她也依舊在府裏安穩度日。說不清是因為她背後的人,還是因為陌玉侯對她不一樣的感情。但是隻要她還在,陌玉侯與趙轍之間的聯係就斷不了。


    趙轍以為誰都不會知道,但是她是侯府裏麵出來的人,怎會不知?


    “原以為你說要做幕僚,隻不過是混口飯吃。”長郡王慢悠悠地開口道:“沒想到還真的有些小聰明。”


    季曼幹笑兩聲:“王爺若是覺得在下堪用,在下也可以去往侯府,為王爺打探消息。”


    “你?”趙轍挑眉:“你怎麽去?”


    “王爺忘記了,在下如今是季滿,不是其他。”季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聽聞侯府要給世子招夫子,在下不才,覺得尚可一試。”


    “你消息倒是靈通。”趙轍輕笑:“隻是萬一被人認出來,你的命也就可能丟在那裏了。不怕?”


    “不怕。”季曼硬聲道:“在下無拖無累,心裏隻有複仇二字爾爾,隻要王爺允我功成之後手刃仇敵,在下便願為王爺肝腦塗地。”


    最大的仇敵不是陌玉侯,而是高高在上的新帝。那是憑她一個人的力量,無論如何也無法殺掉的人。


    長郡王沒忍住,笑了一陣,伸手摸著季曼的臉道:“你也真是個寶貝。”


    吳庸在旁邊打了個寒戰,低頭不語。


    迴去客棧,季曼就跑迴房間去換衣裳準備去侯府看看。吳庸跟著站在她門口,遲疑地敲了敲門框:“季兄。”


    “何事?”季曼迴頭,看見是他,連忙道:“吳兄進來說話。”


    吳庸是長郡王府學問最淵博的幕僚,也是當初引薦季曼之人,季曼對他還是很客氣的。


    “今天在車上的話,我也聽著,總覺得有些擔憂,所以來囑咐你一二。”吳庸在桌邊坐下,看著她道:“我還不知,你與陌玉侯有這麽大的愁怨。投靠長郡王,也是因為想報仇?”


    季曼抿唇,報仇是對的,對象卻該先是新帝吧?隻是這話不能說出來。


    見他沉默,吳庸也就覺得自己猜對了,歎息一聲道:“我跟在長郡王身邊已久,他的謀劃,我能知道大半。你也說陌玉侯是一把好刀,哪怕王爺一朝功成,你覺得他會斷了自己的刀麽?”


    季曼搖頭:“自然不會。”


    “那你這般辛苦潛入陌玉侯府是為何?”吳庸不解:“難不成你想暗中刺殺?”


    開什麽玩笑,陌玉侯那是練家子,她不管是用武還是用毒都是戰鬥力隻有五的渣渣,怎麽敢去刺殺?


    “吳兄不必擔心,我不會那麽愚蠢。”季曼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這位好心的大叔解釋,隻能道:“先大家後小家,我為王爺做事,自然不會做不利於王爺的事。此番前去,也就隻是想教導世子,拉近關係,以後也好做一做橋梁。”


    吳庸腦子裏不知道想了什麽,片刻之後恍然大悟,拍著她的肩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你得多受些苦了。王爺是念恩的人,你這樣為他,日後事成,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一定一定。”季曼笑著將人給送走,長長吐了口氣,將門鎖了繼續換衣裳。


    吳庸卻是一邊感歎一邊去了趙轍跟前,趙轍正在捏著玉珠子思考今天季曼的行為,吳庸上來卻叩首道:“庸不負王爺恩典,季滿的確是可造之材。”


    趙轍被他這一句說得有點懵:“何出此言?”


    他還正在想季曼是否在計劃著什麽,不然怎麽會讓他與陌玉侯冰釋前嫌。結果他最信任的謀臣竟然給他來這麽一句。


    “庸方才仔細問過了季滿。”吳庸一臉認真地道:“他的確是一心為著王爺做事,不顧一己之利,時時刻刻為著王爺著想。甚至是深謀遠慮,已經想到了以後。他甘心潛入侯府教導世子,臥薪嚐膽數年之後,世子必然會很信賴他。屆時他若想助王爺,就方便了很多。”


    季曼說一句,吳庸自動擴充成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獻身頌,聽得趙轍愣神了許久,心裏的疑竇竟然也慢慢消散了。


    畢竟就算她曾經是聶家人,寧家媳,但是如今她沒有子嗣,唯一的兒子早就下落不明。陌玉侯又害了她滿門被滅,以女人的胸襟肚量來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寧鈺軒的,他根本不用擔心什麽。再者,侯府裏不是還有溫婉麽?季曼一個小女人,能翻起什麽波浪?


    而且,吳庸說得很對,季曼的確是在幫他做事。


    心裏想明白了,趙轍臉上的笑容也就自然了許多:“如此,也是你慧眼識珠。若以後季滿立功,自然也少不了你的獎賞。”


    “多謝王爺。”吳庸叩首。


    陌玉侯府今天很是熱鬧,門口貼了招夫子的榜,要求甚多,但是月錢也甚高。季曼擠在人群裏,一身書生裝扮,一點也不起眼。


    錢管家站在門口,挨個遞牌子讓人進府。


    “聽聞今日是給世子招夫子,所以是侯爺親自來的。”旁邊有書生議論:“世子才兩歲多,要教的話可得費心力了。”


    “費心力怕什麽?世子的生母好像病死了,侯爺可疼愛著,都沒讓夫人養,自己親自帶著的。你想想,你要是當了世子的夫子,是不是算一步登天?”


    “指不定還能撈著個官當呢,陌玉侯是什麽人?隨意一個舉薦,說不定就讓你進六部了。”


    季曼聽得連連點頭,寧鈺軒如今的確是塊肥肉,也無怪這來應征夫子的人都排了長龍。隻是……


    那天在馬車上,他不是說了要自己去給好好當夫子麽?現在竟然還張了榜,這麽多人,她萬一搶不過人家怎麽辦?


    深吸了一口氣,一想到能見到好好了,季曼就振奮了不少。到底是聶桑榆親生的孩子哎,怎麽也該跟她親近一點,當然是她來教最合適了!


    “先觀麵相,若是太過兇惡,則不必入內。”錢管家說著,看了麵前的好幾個人,沒有給牌子。


    季曼帶著溫暖的笑容走過去,朝著他伸出了手。


    錢管家看她一眼,倒還點了點頭,給了牌子。


    丫的選個夫子竟然跟選秀一樣麻煩!


    十餘個書生,跟著穿過走廊,竟然去的是陌玉侯的北苑。


    好好正在一邊站著,手裏拿著木頭做的玩具,丟來丟去,陌玉侯斜靠在軟榻上,很是悠閑地看著門口。


    “侯爺,人都到了。”錢管家稟告了一聲。


    季曼站在一群人中間,都能感覺到周圍人緊張的氣氛。


    “嗯,寫首詞來看看吧。”寧鈺軒眼皮子都沒抬,說了一句。


    季曼樂了,果然還是偏向她的,寫詞啊,抄一首就好了!


    文房四寶上來,眾人各自在地上墊著寫了。季曼胸有成竹地抄了一首李清照的《如夢令》。


    當初自己是很喜歡這首詞的,春閨睡意濃,多悠閑自在的日子啊。


    結果眾人將詩詞一起呈上去,寧鈺軒拿著她的那份就沉了臉。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他嗤笑一聲,終於抬眼望了過來:“日子過得不錯啊?”


    季曼下意識地想點頭,可是看看這主兒的眼神,隻得幹笑兩聲。


    “為世子選夫子,要德才兼備,要能與世子親近,會照顧孩子。”陌玉侯掃了下麵的人一眼:“你們誰有照顧過孩子?”


    季曼理所應當地舉手,她還帶過曦兒呢!


    本以為這兒舉手的就該她一個吧,到底她是女人啊。結果扭頭一看,周圍的人全部不要臉地舉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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