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會裏人還是很多,要酒的人,跳舞的人,在一旁和小姐們卿卿我我的人。我站在台上,身上穿著一條粉白色的透明女仆裝,就連頭發都被紅夢姐綁成了雙馬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還是會感到羞恥。


    我發現自己開始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了。


    我經常躺在床上想起薑浩對唐苡的寵溺笑容,想起他對我的溫柔,我的心被絞痛著,以前我不知道原來開始依賴人後,會變得這麽脆弱。


    我從小便知道人是三六九等的,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忍受。村裏有錢孩子打我罵我,都得忍著,要是忍不住傷了他們,迴家後老陳就會弄死我。


    晚上睡不好,白天來到舞蹈室還要對著惡魔白鷺。


    基礎動作來了一套,因為沒有休息好,在別人都沒有出錯的情況下,我一個人犯了錯。立馬被白鷺狠狠的訓斥一遍。


    練了幾個小時,紅夢姐來了,說有事帶我出去,白鷺本來和紅夢姐就是死對頭,白鷺說還沒到時間死活不肯放我走。


    紅夢姐進來扯著我的手就離開。


    冷著臉對我說道:“陳予,跟我去個地方。”


    我怯怯的跟在紅夢姐身後。聽到白鷺在身後罵爹罵娘,紅夢姐也迴了幾句操。我明知這一次跟紅夢姐走後,白鷺肯定會加倍懲罰我,可是紅夢姐的話我卻不得不聽。


    紅夢姐有些反常,她將我拉出舞蹈室後,看了我半天,很溫柔地說道:“陳予啊,姐給你說個事。”


    聽到她那個口氣,我心猛地一顫,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紅夢姐把我的初夜給賣掉了?


    等了好半天,卻也沒見著紅夢姐憋出一句話,她鮮豔的嘴唇咧開一笑,拉著我便上了一輛出租車。


    坐在車上我感到十分不安,因為在夜裏那些嬉鬧的女人們迴來時,也總是坐著這個顏色的出租車。


    許是的表情泄露了我心底我秘密,紅夢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迴頭對我說:“陳予,你能不能別老哭喪著一張臉,看著就煩。”


    我沒有答話,隻是把自己頭埋得更低。


    開車的司機白了紅夢姐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我偏頭看向窗外。


    大城市裏麵,道路寬敞,公路上來來往往都是車。一時間我真的很想留在這個繁華的地方,我一直向往著的就是這樣的地方。但是一想到未來自己的謀生之道,也不過任萬人騎得來的,連自己都會覺得令人惡心。


    紅夢姐領著我進了一家看起來很豪華的酒店,酒店裏麵有著水晶吊燈,亮閃閃的,發出暖橙色的光芒,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踩上去都覺得柔軟。就連紅夢姐那麽細那麽高的鞋跟,在這上麵走著,都發不出一點聲響。


    走到一處地方時候,紅夢姐把我按在椅子上,神秘兮兮的說:“陳予,今天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差距。你最好快點死心,老老實實的跳舞陪男人,別指望等著誰來拯救你,那樣的白日夢,想都別想。”


    一聽到薑浩的名字,我所有的偽裝都被拆穿。不知什麽時候起,薑浩成為了我的軟肋,即使是現在,我都能感覺到胸前的項鏈戒指存在,這個小東西似乎在提醒我,薑浩是喜歡我的。


    可是聽著紅夢姐的話,我又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在哪裏。我出生卑微,又處處遭人排擠,可能是因為自己根本不討人喜歡的原因。


    酒店裏,擺開了七八桌的酒席,中間有個小舞台。上麵鋪著酒紅色的地毯,中間的麥克風上還綁上了蝴蝶結。


    我目光突然看到了旁邊的一個牌子,上麵赫然的名字深深地刺痛我的心,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然而卻要在紅夢姐的目光下做出微笑的樣子。


    這種感覺真的很痛,整個心髒都唿吸不了。


    薑浩和唐苡的名字緊緊挨在一起,我曾經是多麽做夢都想自己的名字有一天能夠挨著薑浩的名字。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是唐苡的。


    許久,我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們這是要結婚了麽?”


    聲音低啞,嗓子噎的就像卡著個石頭,不上不下的硌的疼,再說不出一句話。


    紅夢姐看著我這幅樣子,難得沒有罵我,而是說:“你好好看著,看看我們和人家清清白白的女人的差距。你會認命的。再說了,你和薑浩之間本來也就是沒有可能的,就算今天沒有唐苡的存在,往後還會有兩個唐苡,三個唐苡出現。”


    是的,這是事實,我也知道,可是心能控製嗎?


    我想找借口離開,卻被紅夢姐拉住手。


    紅夢姐高昂著她的頭,有些傲慢的說:“別想跑,我可是專門帶你跑的一趟,要是你看不到這個儀式,我可就白來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紅夢姐一定要掐掉我心中唯一的念想。


    我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賓客漸漸地填滿了酒席的空隙,薑導也穿著一身西裝上了舞台,對台下的賓客寒暄幾句,直接宣布薑浩唐苡二人將進行訂婚。


    我這才知道,這個儀式隻是訂婚。我之前隻知道結婚,對訂婚的概念都是停留在娃娃親上,真正見到了他們的訂婚儀式時候,突然感到長了見識。


    薑浩穿著一身黑色的筆挺西裝,那副成熟帥氣的模樣讓我感覺很陌生。


    他牽著一身雪白連衣裙的唐苡走上舞台。唐苡眉眼裏麵飽含笑意,露出她白白的小糯米牙。


    臉帶幸福的微笑。


    是啊,她應該得意幸福,心心念念搶了這麽久的男人,終於屬於她了。


    “紅夢姐,我們走吧……”我迴過頭,隻想快點離開這個令人傷心難過的地方。


    紅夢姐的目光還是落在台上,全然沒有聽到我說話。


    我又迴頭看。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熱切,唐苡突然看向了我,旋即抱上薑浩的脖子踮起腳尖,掰過薑浩的臉,快速親上了他的嘴。


    薑浩原本垂著的雙手因為唐苡的動作而有了反應,隻見他輕輕的握住唐苡圓潤的肩頭,激烈的溫柔的把被動轉成了主動。


    台下的親戚長輩們鼓起掌來。


    薑浩這才鬆了手,抬起頭,輕輕的推開意猶未盡的唐苡。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徘徊在我腦海裏的一幕,讓我臉紅心跳的一幕,此時卻換了人,劇烈的衝擊另我的手不停顫抖,腿像是陷到了稀泥裏,軟軟的提不上力氣。


    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這之後,他們還要交換戒指。


    訂婚戒指戴上唐苡的右手無名指上時,薑浩寵溺的抬頭朝著唐苡笑了笑。我站在遠遠的地方,手裏抓住薑浩送我的那枚戒指,強烈的不甘令我痛苦的閉上眼睛。


    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兩個人走下台子敬酒。薑浩隔著好幾個人發現了我的存在,我抬起手剛想打個招唿,他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很快的就轉過身去。


    “別犯傻,他本來就不屬於你。”紅夢姐輕蔑的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帶我走了出去。


    外麵起了風,風似乎可以直接刮到我的心口裏,讓我感到一陣一陣的疼痛,我很累了,很想休息。好像這麽久以來堅持下來的一根弦因為繃得太緊而斷掉了。


    紅夢姐帶我迴了屋子,好脾氣的勸誡我要知趣,要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不能夠做不切實際的夢。


    我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但是我隻想一個靜一靜。我的腦袋快要炸掉了。我也希望薑浩能夠有一個好的未來,好好讀書,然後有錢,有個懂他的好妻子,是不是自己都沒有關係。


    可是怎麽,胸口會這麽疼呢?


    當天晚上我想請假,卻被紅夢姐從床上拖起來,說我不知道自己把握機會,也不知道趁著年輕抱個有錢男人當搖錢樹。


    我說不上話,隻是蜷著身子往牆上靠了靠,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我從不知道原來失去一個人會這麽難受,以前我從老陳那裏跑出來,我知道自己往後再沒有所謂的爸爸了,我都不難受。


    但是當看到薑浩對唐苡溫柔得一塌糊塗的樣子,我心都跟著碎了。五髒六腑都跟著撕扯得疼痛,就連唿吸都快要停止,眼睛也感覺澀澀的,但是又不敢哭。


    紅夢姐瞪著我,拿著一身跳鋼管舞的一身丟到我臉上,冷聲命令我換好。我抬眼看著紅夢姐有些憤怒的臉,還是怯怯的拿過那身衣服。


    紅夢姐給我畫上濃重的妝,一下子就把我變得像是另外一個人。長長的假睫毛垂下來,把我眼裏的霧氣朦朧都掩蓋個遍。


    我抽了抽鼻子,小聲問:“紅夢姐,我真的想請假……”


    “請假?在你賣身給機構時就沒有任何講條件的資格,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否則就乖乖地給我去陪客!”


    紅夢姐說完砰的一聲將門狠狠地關上。


    我看著被關上的門,腦海裏浮現出中午看到的畫麵,一遍遍地警告自己,不許亂想,不許哭,可是我最終還是一邊穿舞蹈服一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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