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天梯就像一張巨大的傘,支在北風城外,三個環從小到大依次垂落,形成縷空的‘傘’麵。


    奈格裏斯旳意念投映在安格的身上,驚訝的說到:“上麵有護罩?那不光是為了好看的造形,還是魔法護罩?好巧妙的構思。”


    有魔法護罩的保護,‘傘’下的這大片空間就不會下雨,幹爽潔淨……北風城本來也不怎麽下雨,但有東西遮一下總是好的。


    術士天梯下方的這大片空間,迅速形成了大集市,占據最大麵積的是幾個術士聯盟的大商鋪,其中一個是免費領取食物的,此刻正排著長長的隊伍。


    不過隊伍雖然排得長,但排隊的人都精神飽滿,沒有誰像是饑餓的,讓發食物的地精奇怪不已:“你們不餓啊?”


    “不太餓,早上還吃了一小塊油菜餅。”


    “那你們還來領東西?”地精納悶到。


    “啊?不是免費領嗎?要錢不?要錢我不要了。”排隊的居民趕緊說到。


    “……不要錢,你們北風城沒受災嗎?”發食物的地精顯然沒有收到最新的消息,所以很奇怪,上麵明明讓他們來分發食物救災,怎麽這場麵不像受災的樣子?


    “有有有,怎麽沒有受災,現在糧食貴多了,麵包漲了兩成,時不時還用蔬菜來抵,要不是蔬菜更貴,我肯定不樂意。”居民抱怨到。


    可是他的抱怨,聽在地精的耳裏卻成了炫耀,聽到蔬菜兩個字,地精的口水就情不自禁的加速分泌。


    上麵沒有命令停止求災,地精隻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把一塊褐色膠狀物排在對方手裏。


    “咦——這是什麽東西呢?滑漉漉的像鼻涕。”居民嫌棄的說到。


    “嘿嘿,好東西,吃吧,一塊能頂一天,吃一塊,一天都不用吃飯了。”地精不懷好意的說到。


    “一塊頂一天?怎麽跟油菜餅幹一樣?”居民一邊吐槽,一邊小心的舔了一口,沒有怪味,又小心的咬了一小口,味道還可以,也沒有什麽不適,三兩口便吃掉了。


    “還可以,挺好吃的,這東西叫什麽?”居民問到。


    地精一臉?狹的表情:“你剛才不是說了嗎?鼻涕糕,我們都是這樣叫它的。”


    另一個地精飛撲過來,一巴掌抽他腦袋上,罵到:“鼻涕你個頭,鼻涕你個頭,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


    揍完同伴,這個新來的地精笑著說到:“別聽他胡說,這是方便米糕,營養好味道好耐保存,我們都吃這東西。”


    新地精一邊微笑著,一邊拿起一塊,自己吃起來。


    反正能吃,味道也還行,排隊的居民也就不介意,各自領了一塊離開。


    新地精惡狠狠的瞪了剛才亂說話的同伴一眼,這才把位置重新讓給對方。


    被揍了一頓的地精不忿的嘀咕著:“光說營養味道,吃多便秘你怎麽不說,我們是吃,但一年到頭天天隻吃這破東西怎麽不說?”


    除了這個排長隊的食物點,還有另一條長隊,十幾個身穿白色祭袍的女性人類忙碌著。


    看到她們,安東尼和杜羅肯對視了一眼,神色古怪。


    “古典光明牧師,祭袍是很古典的樣式。”安東尼小聲說到。


    這些光明牧師忙碌的在給病人檢查,先是詢問,然後察看,然後分發一些藥水,有紅瓶的綠瓶的黃瓶的,指頭這麽大的一瓶。


    病人當場打開瓶子,把藥水喝掉,沒過一會臉色就好多了。


    安東尼仔細看了一會,小聲說到:“都是些小病小痛,腹瀉,感冒,瘡疥之類的。”


    一直沒見那些牧師動用神術,很快的,一個躺在擔架裏的人被抬了過來,這個人瘦到隻剩下皮包著骨頭,奄奄一息,而且還很痛苦。


    明明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可是隔一會就突然捂著腹部全身痙攣,發出‘嗬嗬嗬……’的聲音,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安東尼搖頭小聲說到:“肝瘤晚期,沒救了,早死好,不然能活活痛死。”


    女牧師過來看了一眼,也是跟安東尼同樣的反應,搖搖頭,祭出聖光按在他的腹部。


    病人的痙攣舒緩了開來,臉上的痛苦也減輕了,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另一位女牧師過來,把病人的家屬拉到一邊說了什麽,家屬不由自主的抽泣起來,但最後還是忍痛點點頭。


    女牧師迴頭向同伴點點頭,然後聖光大盛,病人就在微笑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杜羅肯小聲的問到:“這種病治不了嗎?你能治嗎?”


    安東尼抿抿嘴,說到:“比較麻煩,要把病變的地方切掉,用精華液配合,讓病變的器官重新長出來。”


    “但健康的血肉生長,病變的血肉也會生長。如果全身病變的地方太多,長出來的可能就是病變的東西。除非能像大人一樣,用一塊好的肢體,讓對方長出來,像我當初那樣。”


    奈格裏斯嚇了一跳:“像你那樣?你的軀體可是花了幾十升精華液的。”


    這麽高的成本,沒幾個病人能治得起,微笑的安眠是他最好的選擇。


    死去的人被家屬抬走,隊伍恢複原樣,但沒有人會責怪這些牧師救不了人,反而對她們能讓病人無痛死去而心生感激,忍不住也學她們的樣子,念叨到:“光明庇佑。”


    安東尼低聲說到:“醫,食,爭奪信仰最實用的兩種武器。”


    杜羅肯說到:“你是說,這些術士在爭奪信仰?他們不是無神論嗎?”


    “不知道,但他們肯定在爭取民心,信仰隻是順帶的,你們看那邊。”安東尼不動聲色的示意到。


    以‘傘骨’為中心的圓,一隊是醫,一隊是食,第三個攤位卻在另外一個方向,從北風城方向出來都看不到,不注意很容易把它忽略了。


    所以第三個攤位上並沒有排長隊,隻有稀稀落落幾個人,看裝束還都是術士,貴族,富商之類的。


    奈格裏斯心神俱顫,因為它看到了自己的雕像,或者說知識之神的神像——一條色眯眯的巨龍抱著一本書。


    姬麗有說過,知識殿堂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宗教,因為術士信奉知識,凡人受到術士的影響,把知識神化,信仰知識之神。


    但實際上,奈格裏斯根本無法把這些信仰化為自己的力量,除了荒漠鎮外的那個流浪兒,奈格裏斯再也沒有見過投送給它的魂焰。


    但荒漠鎮的那個流浪兒,是因為安格給的精靈豆,是不是真的信知識之神不好說。


    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一個自己的神像,顯然是經過了二次加工,變成一個抱著書的龍,但那色……笑眯眯的表情,跟自己一模一樣。


    所以,食,醫,知識,是術士聯盟爭奪民意的三種武器嗎?


    不過沒時間仔細深究,他們已經推著車來到最裏麵的一排,各種物資堆放如山,一路延伸開去,他們找到一位地精工作人員,說明了來意。


    那個地精聽到銀幣說的蔬菜,眼睛一亮,立刻客氣的說到:“請稍等,我去找總管來。”


    很快的,一個人類被領了過來,大有深意的看了銀幣一眼:“你好,我是物資二隊的副總管拉菲特,請問你們運來的是什麽東西啊?蔬菜?是誰下的訂單?”


    “哦,是一隊的副總管扳手·爆頭啊?扳手副總管真厲害,這麽快就找到蔬菜貨源了,我們要跟他學習才行,不過例行檢查還是需要的。”


    “你知道的,我們術士天梯上是全封閉的,不能有什麽疫瘟蟲子之類的髒東西混上去,所以,你的蔬菜,幹淨嗎?”拉菲特微笑的看著銀幣。


    銀幣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笑了起來:“拉菲特總管大人,不知道幹淨的標準是什麽呢?我們第一次來,不太清楚呢,要不我請總管大人喝一杯,好好給我講解一下?”


    一邊說,一隻手負到身後,朝安格等人悄悄做了個手勢。


    這是銀幣跟安東尼幾個約定的手勢,安東尼一看就笑了,低聲說到:“這個人想找麻煩,銀幣在套話,讓我們做好準備。”


    “找麻煩?我們就是賣菜的而已,找我們什麽麻煩?想壓價還是不給錢?”奈格裏斯納悶了。


    安東尼咳了兩下,無奈的解釋起來:“如果蔬菜對他們特別重要,那找到貨源就是一件大功,如果你的同事找來的貨源又快又好,那功勞就是他的,如果你能從這件事裏挑出一點毛病,那功勞就可能變成你的,留給他的隻有錯誤了,對不?”


    奈格裏斯恍然,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不對,你們兩個這麽精明,難道會想不到這種事?向你們采購的那個扳手·爆頭是嗎?這個名字真好聽,他沒有留聯係方式嗎?”


    安東尼尷尬的揉揉鼻子,奈格裏斯雖然不太理解職場那些小伎倆,但它倒是挺了解安東尼和銀幣,一眼就看透他們了。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嗎?他們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可以分化利用,這種消息,送錯菜就能打探出來,太值了。”安東尼說到。


    他們這邊聊著,銀幣那邊也聊完了,雖然拉菲特是來找麻煩的,但也不知道銀幣跟他怎麽聊的,竟然聊得他笑容滿麵,銀幣走迴來了,他還在那裏滿意的點頭。


    “你們聊了些什麽?他怎麽這麽高興?”奈格裏斯好奇的問到。


    “啊?就是一些客套話,說他年輕有為長得帥,敬業愛崗能力強,目光如炬人脈廣,眾人仰慕升職快而已。”銀幣隨口應到。


    奈格裏斯忍不住讚歎到:“銀幣真會說話,以後多說點。”


    “不不不,奈格大人才是真正的會說話,知識廣博,什麽語言都會,我要向您學習。”銀幣真誠的說到。


    多虧奈格裏斯現在投映在安格身上,不然它就飄起來了。


    銀幣轉向安格說到:“這個拉菲特說術士天梯裏是封閉的空間,蔬菜要檢驗檢疫,不能有活物,害蟲和植物傳染病,否則要拒收。”


    “他還暗示我,他認識有人能清除這些東西,讓蔬菜幹淨起來,實在不行,我可以去找那個人,幹淨的蔬菜收購價更高。”


    安東尼眼睛一轉,說到:“索賄?搶功?”


    銀幣說到:“應該都有,他暗示收購價可以更高,應該是想給我點甜頭,不過這些甜頭要跟他認識的人分。”


    奈格裏斯忍不住問到:“那怎麽辦?”


    銀幣一臉憨厚的說到:“莪沒聽懂他的意思,隻好配合他的檢查了,唉,我們家的菜太幹淨了,哪有什麽蟲子病菌的,嗬嗬。”


    “噗——”檢查別的不好,非要檢蟲子病菌?安格從神域裏拿出來的菜,幹淨的能直接生吃。


    銀幣慢悠悠的裝傻充愣,配合著拉菲特的檢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銀幣挑的這個時段,隻是比他跟扳手副總管約定的時間早個十幾分鍾而已。


    拉菲特剛檢查完,一個背著大扳手的地精就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拉菲特,你要對我的供貨商做什麽?!”


    拉菲特臉色很難看,蔬菜怎麽這麽幹淨?怎麽一隻蟲子,病變,甚至一點髒的爛的都沒有?他已經把檢驗標準拉到最高了,這樣都找不到毛病?


    可惜,如果他知道這些蔬菜是安格在封閉的種植球裏,用無土的方式栽種,由水神托姆控製水份濕度,又用神域來運輸的,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這樣種出來的蔬菜,比洗過的還要幹淨,割下來就能吃。


    拉菲特抓不到毛病,又理虧在先,但銀幣的態度又很好,他沒辦法遷怒到銀幣身上,被扳手吼了一堆,黑著臉拂袖離開了。


    扳手埋怨起銀幣,怎麽來這麽早還不通知他。


    銀幣憨厚又無措,一臉‘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表情,讓扳手生不起氣來。


    不過等他看到蔬菜的量,他又忍不住抱怨到:“怎麽這麽少?還有更多的貨嗎?這才五百公斤吧?哪夠吃啊。”


    “呃,不夠吃嗎?那要多少才行?”銀幣問到。


    “多少都可以,來多少收多少,錢不是問題,我們那裏沒地方種菜,平時吃菜太不容易了。”扳手說到。


    沒地方種菜?安東尼和杜羅肯聽到這句話,不約而同的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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