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長長的走廊,白色的牆麵,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顧墨襲站的筆直,深邃的目光死死盯著手術室的方向沒有放,那目光就像是要把手術室的門盯出一個窟窿。他臉色慘白,拳頭握緊,是極力隱忍的痛楚,眼底深處的痛楚觸目驚心。一想到是他親手把子彈打中那個孩子,他心口絞痛,如果,如果那個孩子真有什麽事情,哪怕不是他的孩子,他也會後悔終生,一閉眼就是像及乖寶的麵容,他低頭死死盯著白皙的右手,恨不得立即廢了這隻手。拳頭咯吱咯吱握緊。


    秦若凡臉色也是慘白,手上還殘留小湛的血,看到手上的血,他眼睛忍不住赤紅起來,抬眼目光冷冷看向顧墨襲,渾身蔓延起驚濤駭浪的殺意與煞氣。顧墨襲,拳頭握緊,如果小湛有什麽事情,他絕不會放過他。


    感受到對方的目光,顧墨襲目光直視,兩人對視之時火花四色,殺意洶湧,秦若凡冷笑:“顧墨襲,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


    湛言緊緊握住她媳婦的手,想也不想打斷秦若凡的話:“閉嘴!”


    秦若凡一步步逼近,目光嗜血冷酷:“這個男人當真就這麽重要?哪怕他親手殺了小湛!”


    “這隻是意外!”湛言此時也心亂如麻,那個孩子受傷最痛苦的還是她媳婦,她不敢相信若是小湛有事,她媳婦會怎麽樣?眼底擔心。


    “意外?這真是好借口。”他不屑嗤笑:“因為你,我本來確實有把小湛帶走的打算,可現在要是小湛有絲毫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放過他。”手背青筋爆開凸起。


    顧墨襲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浮萍裹著他乖寶的手,溫熱的溫度讓他起伏的心情平靜了不少。深邃的目光如炬,眼底深處的複雜感情交織,薄唇緊緊抿著,身影單吊又落寞:“是我的錯!乖寶,如果不是我,小湛就不會有事。”抬眼看向秦若凡,指著胸口冷聲道:“等小湛好了,你可以替她往這裏開一槍。這是我欠她的。”


    秦若凡冷冷一哼,湛藍色的眸底看向手術室盡是驚惶、痛楚與害怕,如果,如果小湛真的有事,他想都不敢想!


    就在這時候,手術室門突然被打開,有一個主治醫生出來,顧墨襲因為幾個小時站著不動,雙腿有些軟,差點栽倒在地上,幸好湛言在一旁扶著他,他現在什麽也顧不及急匆匆快步走過去。


    “顧少,這個孩子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很棘手。”吳醫生還沒有說完,顧墨襲臉色已經慘白,秦若凡臉色難看直接踹翻旁邊的長凳,哐啷的巨響嚇的周遭的人立馬跑開,他想也不想拿槍口指著那個吳醫生:“別廢話,這人你要是救不了,裏麵所有人也別想活。”


    吳醫生第一次被槍口指著腦袋,額頭立馬冒起冷汗,臉色發白,顧墨襲握住秦若凡握搶的手,冷聲命令:“把槍收迴去。等他把話說完。”


    秦若凡甩開顧墨襲的手,槍口變了一個方向,指著他心髒處,眼底嗜血冷笑:“顧墨襲,要是小湛有事,你也別想活!”


    “夠了,秦若凡!”湛言握住秦若凡拿槍的手,冷冷道:“小湛出事,墨襲也不好受,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轉頭看向吳醫生:“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立即說。”


    吳醫生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顧少的夫人,裏麵的孩子和顧少的夫人幾乎一模一樣,她的身世他也猜到一些,可另外一個男人是誰?想到豪門的恩怨,他也不敢多說,現在耽誤至極是裏麵孩子的情況,要是裏麵的孩子有事,恐怕他的命都危險了,額頭冒起冷汗,急聲道:“顧少,顧小小姐因為失血過多得立馬輸血,是o型血,隻是現在醫院庫存有些不夠,所以顧少你得立馬去輸血室一下。”


    o型?顧墨襲睜大眼睛眼底還有些震驚與失神,o型?小湛是o型?和他的血型一樣,小湛是他的親生孩子,不會有錯!小湛是他和乖寶的親生的孩子,他渾身慢慢顫抖,臉頰僵硬,幾乎感受不到溫度,小湛!小湛!顧墨襲抬起頭,目光銳利,眼底的寒光直射過去,死死盯著秦若凡,渾身從內而外湧出一股驚人的殺意,他咬牙切齒,嘴裏都是血腥:“秦若凡!”刹那間,洶湧的眸子平靜下來,太過平靜而有些詭異,轉身跟著旁邊的護士去了輸血室。


    秦若凡盯著顧墨襲的背影冷冷嗤笑,就算他現在確認小湛是他親生的又怎麽樣?那個孩子姓秦而不姓顧。


    湛言平靜的目光對上秦若凡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幽深湛藍,最終她還是沒有說什麽,轉身往輸血室方向走去。


    輸血室內,顧墨襲擼起袖子讓護士抽血,臉色泛著白色,眼底除了疲倦還有深深的後悔與痛楚:“再抽一些!”


    “顧少,差不多已經夠了,八百毫升差不多了。”護士知道對方的身份,小心翼翼的說道。


    顧墨襲目光冷然:“我不想聽差不多,再抽兩百毫升。不夠和我說。”


    護士沒有辦法隻好又抽了兩百毫升,因為失血的緣故,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眼睛裏隱隱透著紅色的血絲。


    湛言立馬走過去扶住他,擔心問:“媳婦,你怎麽樣!”


    “沒事!”顧墨襲麵無表情起身,往門口走出去,胳膊上還冒著紅色的血,湛言握住他的手腕,剛想說什麽,顧墨襲五官遍布寒霜,沒有一點表情,湛言被眼前這樣的墨襲嚇了一大跳,把人抱住:“媳婦,小湛受傷是意外,你不要自責,小湛會迴事的。”


    “放手!”顧墨襲抽出手往門外走去,看到不遠處的秦若凡,突然衝過去朝著對方就是一拳,秦若凡猝不及防被打在地上。


    “秦若凡,你敢騙我!”


    秦若凡吐了嘴裏的血水,也毫不留情迴擊:“顧墨襲,你就是個沒種的,我隻不過稍稍把小湛的身世改了一下,你就害怕了不敢求證了,你說你怎麽配當小湛的父親,小湛的父親隻有一個,那就是我秦若凡!”


    顧墨襲聽到秦若凡的話,臉色猙獰扭曲,眼底的冷意毫不掩飾,一雙眼睛都赤紅起來:“你找死!”說完一拳又打過去,兩人也不比身手,直接滾在地上肉搏打起架了。一來一迴,動作激烈,不遠處看到的護士驚唿起來。


    湛言出來就是這樣的場麵,臉色有些難看:“給我停下來!”


    可現在兩人打的激烈,兩人眼睛都紅了,就在這時候蒙父帶著幾個保鏢從拐彎處急急走了過來,看到眼前這場景,一張老臉都黑了:“阿言,給我立即讓他們兩人停手。這像什麽樣子?”


    湛言也知道口頭上說兩人根本聽不進去,直接上前將兩人分開,見左右兩邊的兩人爬起來還要衝過去打,湛言想也不想快速把打紅眼的兩人兩個過肩摔摔在地上。冷聲道:“小湛還在急救,你們要打等小湛醒了之後再打,我不會幹預。可現在看看你們自己算什麽!”


    湛言走到蒙父麵前:“父親,你怎麽來了?”


    蒙父冷笑,不知道是氣還是該笑:“阿言,你跟我過來!把所有的事情說一遍。”


    湛言沉默了一會兒,想好組織語言,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小湛是她和墨襲的孩子,略過小湛受傷的事情。


    可蒙父是老人精立馬就反應過來,眯起眼睛:“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湛言低頭看了一會兒腳尖,想也不想說:“是我!”


    蒙父冷笑:“阿言,你以為你父親老糊塗了麽?還有你竟然把那個孩子瞞了我這麽久,阿言,你真是好。”說完啪!的一聲巨響,直接甩了湛言一個巴掌,五個手指印清晰印在白皙的臉頰上。


    湛言抿唇拳頭握緊:“父親,對不起。”


    “阿言,你是不是以為你翅膀長硬了,我這把老骨頭管不到了,還是你眼裏根本沒有我這個父親的存在。三年啊,你把蒙家的孩子瞞了我三年!”蒙父臉色難看,冷哼一句:“等那個孩子醒了,你也不用插手了!”


    顧墨襲找到他乖寶的時候,就見他乖寶一個人低頭看地麵,等清醒之後,他見他乖寶和蒙父走開,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小湛的存在從一開始就瞞著蒙父,當初事情太緊急,不想讓蒙父擔心,所以他們隻告訴蒙父那個孩子太弱所以沒有活下來:“乖寶!”


    “嗯!”湛言低著頭,怕臉上的指印被她媳婦看到,平靜道:“你去看看小湛手術做完了麽?做完告訴我,我還有點事情。”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顧墨襲握住他乖寶的手腕,抬起他乖寶的下巴,看到右邊臉頰紅色的指印,眼底心疼起來,恨不得提他乖寶挨這一巴掌,他把人抱在懷裏,很緊,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乖寶,是我的錯,不該全部由你來承擔。”


    “不,當年主意是我提的,我該為它負責。”湛言緊緊反握她媳婦的手:“現在隻要小湛能沒事,就算再受幾個巴掌,這也是小事,是我的錯。媳婦,今天我和秦若凡在一起,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因為小湛,她是我的孩子,我從來沒有好好陪過她一次,這一次,我隻是想好好陪陪她。可能這是我們見麵的最後一次。”見她墨襲錯愕的樣子,她咬唇繼續道:“其實,其實我很自私,我知道她是我的孩子,可我受不了她當著你的麵喊秦若凡爹地,我心疼你,所以我甚至打算送走她,媳婦,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顧墨襲眼眶有些潮濕,臉頰越來越柔,抱著他乖寶的力道越發用力,他搖頭:“是我的錯,如果今天我清醒一些,別那麽衝動,聽你解釋,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乖寶,都是我的錯,我有什麽資格怪你?我隻不過妒忌了,妒忌你在秦若凡身邊,看你站在他身邊,還有小湛,你們三個就像是把我排除在外的一家人,乖寶,這裏又疼又急。”他摸著心髒口:“盡管我對你有信心,可我還是忍不住恐懼懷疑你是不是會選擇秦若凡,畢竟那個男人一點不比我差,甚至他用命一次一次證明你有多重要,我承認再見到他,我怕了,乖寶,我不想用命證明我有多愛你,因為我怕死,時時刻刻怕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今天看到你對他心軟了,我更是恨不得親手爆開他的腦袋。乖寶,別離開我,答應我,別離開我!”


    湛言埋在墨襲肩窩,五官柔和,連氣質也變得溫柔,眼底熠熠生輝:“媳婦,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這世上除了你,我不可能愛上其他人,對秦若凡有些心軟是因為他對小湛真的不錯,人歲數大了就覺得什麽也沒必要再計較,就像俗話說的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我承認自己有些釋然了,但不會了,以後我都不會對其他男人心軟了,我會和他保持距離。”


    薄唇抿緊,顧墨襲搖頭:“乖寶,你不必刻意考慮我的立場,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相信你。”指腹輕輕摸紅色的指印,生怕他乖寶疼一下。


    “不疼!”湛言搖頭:“我們去看小湛吧!”


    兩人牽手走到手術室門外,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見手術室的門還緊緊關著,湛言心裏還是忍不住擔心。


    秦若凡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怔了一下,冷眼瞥開。臉色看得出有些蒼白。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看過去,見她臉頰上的紅印,愣了半餉,眼底深處閃過心疼擔心,稍縱即逝,最終平靜下來。


    等了兩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幾個醫生從裏麵出來,顧墨襲、秦若凡立即上前急切問小湛的消息。


    “顧少,他。是?”


    秦若凡想也不想打斷他的話:“我是小湛的爹地。”顧墨襲看了秦若凡一眼,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幾個醫生臉色表情各異,很快平靜下來:“顧少,裏麵的孩子子彈已經取出來了,隻要熬過今晚,身上溫度降下去了,就沒事了。”


    幾個護士把小湛推入普通病房,蒙父遠遠瞥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心裏起伏很大,那個孩子,他幾乎下意識看到當年那個脆弱的小阿言。歎了一口氣。


    “我留下來照看小湛,你們先迴去吧!”湛言見眼前兩個大男人眼底都是血絲,提議道,轉頭看向她父親:“父親,你也迴去吧!”


    蒙父立即打斷:“不必,我還想看看我的外孫女。好好彌補這三年的感情。”


    湛言知道蒙父現在氣在心頭,隻好點頭。


    顧墨襲和秦若凡更是不可能離開,秦若凡從病房玻璃口看了一眼小湛,語氣帶著慣有的寵溺與柔和:“我也不必了,我怕小湛醒過來會找我,小湛早已經習慣我。”


    顧墨襲也沒有離開。


    蒙父看向秦若凡,突然開口:“若凡,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去計較了,但小湛是蒙家的孩子,她也該迴自己的家,你說是麽?”


    秦若凡冷笑:“她姓秦叫秦湛。當然,若是小湛醒來,願意和你離開,我絕不會幹預。”


    蒙父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等護士離開,湛言進了病房,坐在床沿,時不時也小湛擦額頭上的汗水,顧墨襲找醫生了,房間裏隻有秦若凡和湛言。


    秦若凡起身目光柔和看向床上蒼白的小湛,自言自語:“小湛一直很乖,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安靜又乖巧的孩子。阿言,你知道麽?剛抓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我想過殺了她來報複你和顧墨襲,可之後她一天天長開,每次軟濡喊我爹地,我想無動於衷卻還是心軟了。這個孩子是你和顧墨襲的孩子,我卻一直自我欺騙那是我的孩子。她叫秦湛,剛開始我每天都要叮囑她,她的父親是秦若凡,隻是秦若凡。每次我想到小湛當著顧墨襲的麵喊我爹地,我就忍不住痛快的笑,因為這是對顧墨襲最大的打擊報複,可現在我後悔了。我一點都不想讓顧墨襲知道小湛是他的孩子,甚至有些害怕。之前我騙他小湛是那個試管嬰兒,沒想到他信了,他竟然信了,歸根究底讓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太在乎你,一點不比我少。我想等小湛醒了,我們做一個了斷,既然我知道這輩子你不可能愛上我,隻要他肯放棄小湛,我可以…可以…放棄你。再也不踏入b市,這輩子我隻要小湛!”說完轉身離開。


    湛言盯著小湛的小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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