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事,即便過去多日,臨安城內,也有人私下議論不休。


    提及,無疑不是連連長歎。


    街邊攤位上。


    有人擇著菜,忽而來了一句:“這公主沒迴宮,也不知去了哪兒,將軍府真千金至今也沒個消息,你說這是什麽事啊?”


    攤位上的商販是個中年男子,聞言,壓低嗓音道:“說到底,我還是萬分欽佩將軍的,這些年,他和小將軍烽火戰場,若有個好歹,那姑娘也沒尋迴來,將軍府可謂是徹底無後了。一生戎馬,算是將一切都交代進去了。”


    此後一落,得到買菜的婦人一個瞪眼。


    婦人也有女兒,可她福氣淺,那孩子剛會喊娘,就愣生生讓丈夫用枕頭活生生給悶死了。隻因她不是女兒身。留著隻是糟踐糧食。


    想到這裏,她便渾身戰栗,女兒冰涼僵硬的身體成了她的噩夢。明明不久前,她還在自己懷裏‘咿呀咿呀’。


    因此,她對此異常痛恨。


    “你這是什麽狗話?我看他就是狠心!女兒說換就換,他當爹的不心疼,當娘的心疼!這幾日,將軍府尋人的動靜也停了下來,委實好笑,短短幾日,就不尋了。這是做給誰看呢!”


    她想到這裏,胸口起伏的就厲害。


    “那將軍夫人嫁給這麽個男人,真是倒黴!”


    商販聞言,卻是小聲嘀咕。


    “怎麽尋?天寒地凍,也許早就沒了。”


    他說話聲很輕,但被婦人聽了個仔細。她火冒三丈,當下把菜一甩。


    “不買了!你也不是好東西!”


    “嘿,不買就不買,你罵誰呢!”


    這邊的動靜,讓拄著拐杖,路過的婆子微微一頓。


    她身上收拾的很幹淨,白發僅用一根木簪盤著,許是年紀大了,手腳也沒那麽利索,因此她走得很是困難。


    望著繁華的街道,她捏著拐杖的力道緊了緊。


    她有幾年沒入臨安了?


    後,她在薑府門前停下,一番糾結後,她上前欲求見。


    還不等她自報家門,薑府門外的守衛上下打量她一眼後,冷不丁出聲:“任婆婆?”


    婆子一怔,這麽多年過去,薑府的守衛換了一批又一批,能將她認出,看來是薑怡下了命令。


    她以為,薑怡不會見她。


    任婆婆心境複雜,直到被薑府的小廝,送到薑怡的院子,她和薑怡身邊的婆子打了個照麵後,被引著入了屋子。


    屋內充斥著淡淡的藥香,任婆婆看清了半靠在貴妃榻上憔悴的薑怡。拐杖從手中脫落,她‘撲通’一聲跪倒。


    那長達多年的愧疚和悲涼在此刻發酵徹底蔓延。連帶著舌尖都是苦的。


    她顫顫巍巍的喊出長久不曾喊過的稱唿,顯得格外生澀。


    “夫人。”


    從新帝登基,任婆婆就知道要麵臨的是什麽。


    她活了這麽多年,好像就為了今日。


    這一聲夫人,即便多了年邁的蒼老,但好似依舊能將薑怡拉扯到多年前。


    那年,得知婆母逝世,她心慌意亂間就吐了血,頭昏眼花的吩咐下人備馬車,無視所有人的勸阻,孤注一擲也要去鄔南奔喪。


    舟車勞頓,身子本就差,禍不單行,後有突遇暴雨,馬蹄打滑,人仰馬翻。


    一番折騰下,她更是直接暈厥,而這一趟也徹底沒去成。


    婆母待她勝似親生,她卻連送終都去不了,為此,心下鬱結,人也愈發消瘦。


    兩父子奔赴邊塞,而皎皎留在了鄔南,為祖母守孝多年。


    婆母疼皎皎,這是皎皎該做的,甚至,母女連心,像是能彌補她的遺憾。


    她一直有和任婆婆有書信聯係。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從信中,她得知,皎皎晚膳多用了,夜間鬧肚子疼。


    也得知,皎皎養了一隻山雀,飛走後,她哭了整整一日。


    一字一字,仿若能讓她信中所寫內容變得生動趣味。


    她貪婪的抱著信,瞧了一遍又一遍。仿若能從中彌補做母親的遺憾和陪伴缺失。


    她的身子養的差不多了,那年,皎皎總算是迴來了。


    小姑娘下了馬車,跟在任婆婆身後,褪去了薑怡記憶中甚至開始模糊的稚氣。


    任婆婆也是同今日這般,局促不安的跪下,當時薑怡在充斥在喜悅之中,沒有察覺出任婆婆眉眼間閃過的不對勁:“夫人。”


    她低聲道:“老奴帶姑娘迴來了。”


    迴憶倏然中止,她的思緒被任婆婆的一句話拉迴。


    “罪奴有負您的所托。苟活至今,罪不可恕。”


    薑怡慢慢直起身子。


    她聽到自己喃喃出聲:“你還敢來見我?”


    她知道,任婆婆隻是個仆人,無法左右決定,可她還是恨她。


    她當時多麽信任任婆婆啊,可她怎麽可以幫著隱瞞?


    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可以騙她,借口是荒謬的為了她好。


    可她又如何能好?


    ————


    不過短短數日,臨安城再度動蕩。楚府門前有意無意總能擠滿了人。


    楚大人上早朝時,灰頭土臉,如喪考妣,再也不提選秀之事。


    阮蓁是從盛挽嘴裏得知楚家之事。


    “那楚夫人,平素多張揚的人啊,家中小妾對她唯命是從,不敢有半點心思,手段那叫一個厲害,闔府上下誰不看她的臉色過活,偏她有能耐,處世圓滑,滴水不漏,楚大人也尊她敬她。”


    “誰曾想,她生的嫡出大姑娘,竟然不是楚大人的,楚夫人這般年紀,每月出府以扯布的借口,竟然還要私會。正巧,被逮了個正找。聽說衣裳都撕碎了。”


    私會的男人,隻是個落魄書生。不過,是楚夫人雲英未嫁時,便認識的。


    阮蓁:!!


    她不動聲色的搬著小杌子,靠近盛挽。


    “楚大人可不得大發雷霆?”


    “自然,若不是得顧忌楚夫人娘家多年扶持,想來沉塘處置也不為過,如今,鬧著要休妻呢。”


    盛挽眉飛色舞,拉著阮蓁說了這番話後,又趾高氣揚幸災樂禍的要去楚府門口,看笑話。


    檀雲看著腳步如飛盛挽走遠:“世子妃,夫人可是同楚夫人以往有過節?”


    蠢蠢欲動也想跟上的阮蓁迷茫幾秒,溫吞著反問:“娘和誰沒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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