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沒應她。


    熱鬧看足,當下抱著阮蓁落地。


    老媼的哀嚎緊跟著響徹雲霄,一聲淒厲過一聲,可在場的好似沒有一個人對之心生憐憫。


    顧淮之也徹底敗興,他不欲久留,抱著阮蓁就上了馬車。暗七長風駕馬,這般的動靜自然被老媼刺耳尖銳的嗓音遮蓋。


    一行人走時,竟沒讓人察覺半分。


    馬車駛出一段路程,阮蓁正要撩開車簾往後探。手剛升至半空,卻被人攥住


    她看向手的主人。就聽顧淮之不鹹不淡道:“酒樓用飯時,勇毅伯爵劉善也在。”


    他從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


    既然說了,也便有他的用意。


    阮蓁不由深思,忽而想起劉蔚然曾在她耳畔提起勇毅伯爵有個最得意的學生,不日後便迴臨安。


    話已至此,阮蓁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她眉頭一蹙。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劉善自被貶出臨安,他身後的人也一個個受排擠,也不難怪適才的黃氏說了句夫君落魄。


    糟糠之妻不下堂,虧邵源還是個讀書人,禮義廉恥都讀進狗肚子裏了。


    也是,勇毅伯爵侯府上的姑爺,任誰不心動?


    劉善就這麽一個女兒,名下的產業最後都是劉蔚然的。這事若成了,他也自會為邵源鋪路。


    所以,對方迫不及待的送結發妻子離開。


    這是在犧牲女人換前程。


    諷刺可笑。


    齷齪肮髒。


    阮蓁溫聲道:“他沒給休書。是怕黃氏知曉,鬧的滿城風雨。”


    顧淮之應了一聲。


    即便清楚劉善被騙,他也不準備插手,旁人的事,與他何幹?就算有人死在他腳邊,血濺三尺,他也擔心染上汙穢,髒了衣裳。


    世子爺的心一直是黑的。


    因此,他低笑出聲,帶著冷漠和鄙視。


    那邵源委實是蠢,一邊想著攀龍附鳳,一邊又畏手畏腳。


    顧淮之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還是頭一迴見到這樣的。


    因此,世子爺慢悠悠出聲點評:“與其把人送走成隱患,還不如就此了結其性命,高枕無憂。這邵源,嘴臉醜惡,野心不小,卻又膽小如鼠。”


    他所言雖枉顧性命,但也點名了要害,不無道理。


    顧淮之話畢,又想起前不久早朝對於海禁一事,劉善持不同立場,對他吹鼻子瞪眼。甚至出言說他急功近利。


    男人心眼一貫不大。


    他慢悠悠的把玩阮蓁的腰間係帶,一圈一圈纏繞指尖,隨後又鬆開,周而複始。他卻饒有趣味。


    “劉善能覓此良婿,若事成,我定當備上一份厚禮。”


    說著,他有些惋惜道:“隻可惜,你同那劉姑娘交情不淺。”


    阮蓁心知那是火坑,她一把拍開他的手:“不行,我得讓蔚然知曉。”


    說著,她對外頭駕馬的暗七道:“迴悅來樓。”


    想了想,她又道:“適才的婦人,終究也是可憐人,更是證人,一並帶上吧。”


    暗七眨眨眼。


    主子的樂趣就是看別人遭殃啊!她該聽主子的還是世子妃的?


    暗七想了想,選擇聽阮蓁:“是!”


    說著,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很快提著被她劈暈的婦人迴來。


    長風:???不理解。


    “你劈暈她作甚?”


    暗七理直氣壯:“省事。”


    馬車平穩的朝一處駛去。


    阮蓁總有午憩的習慣,有身子後也更為嗜睡。馬車內又染著淡淡的安神香,她用帕子捂住嘴秀氣的打了個哈氣,眼皮子重的有些抬不起,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


    顧淮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那夫君,到了再喚我。”


    “嗯。”


    世子爺應的很好。


    道路從窄變寬,遊人也多了起來,馬車的速度也因此放緩,好不容易在悅來樓停下。


    顧淮之垂眸看向女子的睡顏,他對著外頭的人淡淡吩咐。


    “迴府。”


    長風:“黃氏如何處置?”


    男人想了想,總覺得麻煩。他剛要說把人丟迴去,卻又想起一人。涼薄的唇動了動,帶著不懷好意。


    “給雲思勉。”


    那他家姑娘,就又有熱鬧看了。


    ————


    長風尋到雲思勉時,他正和盛祁南拚酒。


    長風麵無表情,將此事一一告知。果不其然,得知前因後果時,雲思勉整個人炸毛。


    怎麽說劉蔚然也算是他的兄弟了,他怎麽可能忍受對方受這種氣?


    長風見狀,眼底閃過精光,他笑了笑,張口就來:“我們主子一向不欲管閑事,雲世子您是知道的,可此事如此令人發指,又如何能袖手旁觀?主子轉眼一想,也便想起了您。”


    “他說,隻有將此事交給您,他才最是放心。”


    盛祁南:嘖嘖,兄長身邊就長風最會來事了。


    他好整以暇的,沒忍住添油加醋:“兄長委實偏心,竟然不找我。”


    雲思勉:!!!


    他倏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期期艾艾:“真的?”


    “自然。”


    得到了答案,雲思勉喜形於色:“知道了,人留下。”


    長風退下。


    雲思勉高高的舉起頭顱,不屑的看向盛祁南:“尋你作甚?難不成讓你過去念經文?盛兄!你得知道,血緣關係終究是比不得有能力的人。如此,顧淮之才尋到了我。”


    不過,他想到劉蔚然,賊兮兮道:“你是不知,她今兒打扮的花枝招展。”


    盛祁南:“所托非人,想來得傷心了。”


    雲思勉不知為何,還有些高興,雖然他也不知自己高興個什麽勁兒。


    他也不想喝酒了,隻想跑到勇毅伯爵府。


    盛祁南眸色一閃,比起雲思勉的躁動,他隻是沉靜的轉動著腕間的佛珠,露出一抹如佛祖那般慈悲的笑容。


    “等等。”


    他出聲,在雲思勉看過來時,他幽幽一歎:“寧破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若強意出手,便泄露天機,恐遭天譴。我看那劉姑娘不是福薄之人,不若靜觀其變?”


    雲思勉:“老子才不怕天譴。”


    “所言指的是劉姑娘。”


    雲思勉:???


    他一下就激動了:“你胡扯呢!”


    可他堅信盛祁南是不會騙他的!!!


    盛祁南微笑。


    天涼了,雲思勉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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