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在唾罵周懿之際,在顧淮之的有意無意引導下,坊間又有人私下提起了周衡。


    那個仁德愛民卻早已被廢的靖王。


    無人不知,亦無人不曉。


    無須將之同徽帝一較高低,即便他身上有謀逆旳罪名,又在世人的視角裏消失了十餘年,然,多數人提及他時,總會帶上仁德愛民四字。


    “皇上可有將百姓放在眼裏?這些年,天災人禍死了多少人?當救不救,奸臣當道,我朝危矣!”


    “若是靖王猶在,想來是另一番局麵。”


    “噓,不要命了,那個人你也敢提?”


    前麵說話那人卻是笑的悲涼。


    她滿頭銀發,麵色枯黃,手裏拄著根拐杖,身子卻是努力站的筆直,顫巍巍說著話時咬牙切齒間帶著恨。


    “如何不敢提?我兒半年前不慎衝撞了秦王府的管家,區區隻是一個管家啊!蛇蠍心腸下令就將我兒往死裏打。秦王府縱奴行兇,真是好生了不起!”


    可憐她兒,鼻青臉腫,更是傷及五髒六腑。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家中窮,東家求西家借,她豁出臉麵,見著人就能跪,好不容易湊足了銀子。


    “可我跑遍了整個臨安,卻沒一個大夫敢診治。我隻能抱著那救命錢眼睜睜看著他斷了氣!我就這麽一個兒子!”


    後麵,她去了衙門。卻被轟了出來。


    街上,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有怕惹事的,默默將之推開,有心下唏噓者,上前寬慰。


    “這天下如此,斷不是我們窮苦百姓能反抗的,即便是秦王府的看家狗,又何嚐不是高我們一等,人死不能複生,你也該往前看。”


    往前看?


    她也想往前看。


    她處理了喪事,同懷有身孕的兒媳相依為命,兩個同樣喪夫的女人,將希望全部寄托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可......


    “孩子我也護不住,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家寶兒讓禦林軍抱走。”


    她紅著眼,仿若下一刻能流出血淚:“我的家散了!沒了!這就是天朝!”


    如今的她還有什麽可畏懼的?


    生如何,死又如何?


    這邊鬧出的動靜夠大,很快一群帶刀侍衛兇神惡煞朝她這個方向而來。


    “住嘴!老東西!”


    街道上的所有人連忙嚇得散開。


    然,老婦人的嗓音卻不曾低下半分。


    “君不是君,臣不是臣!卻都是一群小人,鼠蟻之輩,天朝危矣!我天朝危矣!”


    ————


    池彰同周楠兩人的交鋒也化為頻繁。


    他本因幼子一事記恨周楠,加上府上小妾,日日以淚洗臉,眼睛紅腫,蓬頭垢麵,一番折騰,再也不能將她的臉同池皇後對上。


    偏偏,姨娘恃寵生嬌,將床笫之間的含情脈脈說的情話誤以為真,隔三兩天跑到他麵前哭。


    “老爺,您想想辦法,求你想想辦法。”


    池彰的耐心耗盡,甚至燃起了殺心。


    可他仍舊將人扶了起來:“將姨娘送迴去。”


    說著,他凝視著眼前之人:“收拾好了再來見我,你這般模樣我很是不喜。”


    簡直連池皇後的一個拇指都比不上。


    池皇後產下池瑤,身上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


    池彰想到這裏,袖下的手緊緊攥起,任由其暴起青筋。他很不得手刃周楠。也因此,這些日子他不曾閑下來,一直想拉周楠下水。


    偏偏,周楠身邊的劉善,以一己之力幫著擋了迴來!


    池彰黑著臉下了早朝,就被周楠小人得誌的擋住。


    “這是誰惹池大人這般不虞?”


    你啊!畜生!


    池彰繞過他,直直去了東宮。


    周楠看著他的背影,不曾將之放在眼裏,他隻是爽朗一笑,朝著宮道往外走。


    去往東宮的路無人敢攔,暢通無阻。


    東宮內,周煥正抱著宮娥。


    宮娥被他弄得嬌氣喘喘,攀在他身上,衣衫半解:“奴今日都是您的,殿下輕些。”


    說著,她眼眸仿若能勾絲,玉手纖纖在他隻著單薄中衣上遊離,自上而下,最後抓住他的命脈:“上迴,奴可是好幾日不能下榻。”


    周煥被她這麽一激,整個人都興奮了,他一把拂開桌麵的各色點心瓜果。隻聽‘乒乓’的脆響,碗碟落地,全部碎成好幾瓣。


    他把人往桌上懟。卻不忘眼神意識一旁身體僵硬還試圖保持風範的太子妃。


    “太子妃可得好好瞧仔細了,該怎麽伺候孤。”


    太子妃惡心的想幹嘔,尤其看著眼前的男女行苟且之事,絲毫不避諱的兩人。


    那宮娥嘴裏喊得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辭恨不得整個東宮都能聽見。


    她隱忍至此忍無可忍,唇都是抖的:“你是一國太子!”


    太子做著高難度的動作,腰有些疼。


    “男女情事,天理倫常,讓你來此,是讓你學著怎麽當孤的太子妃,免得每次僵硬的讓孤敗興。”


    太子妃麵色倏然變白,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隨從慌亂的嗓音:“池大人。您先別進,容小的進去通報一聲。”


    這下,不止是太子妃臉白了,周煥因著這麽一聲,就從榻上蹦了起來。


    “咯吱”一聲,池彰破門而入。


    他一入內,就聞到了空氣中難掩的味道。


    他的怒火在一眨眼的功夫飆到最高點。


    周煥衣衫淩亂,壓根來不急整理,隻能狼狽的踉蹌上前:“舅舅。”


    池彰:......


    “混賬!”


    太子不堪重用,這是他比誰都清楚的。


    一刻鍾後,他神情恍惚懷揣著這顆心思出了皇宮。


    而皇宮的事,也在第一時間傳達到了趙宸耳裏。


    他手執一顆白棋,緩緩落在棋盤上。啪嗒一聲,落子無悔。


    “父親現下該在何處了?”


    暗衛恭敬道:“迴主子,定國公親自去接了。屬下剛得到消息,隔日就前往碼頭。”


    靖王身子大不如前,這些年又遭蹉跎,自然是受不了舟車勞頓的。未避免顛簸,走得是水陸,可便是這般,路程也得多上一倍之遙。


    趙宸表示知道了。


    他也不再多問,隻是看著棋局,卻惦記著另一件事。


    “案桌上的信,送出去。”


    “是。”


    眼下,就等著周楠抓住池彰的致命之處,狠狠一擊,狗急了都得跳牆。


    他,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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