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興勳這是給徽帝難堪,還是給番國使臣難堪?


    且不說徽帝還不曾迴應,他就急哄哄的給提了一嘴讓使臣鬧了個沒臉。


    莫說池家一手遮天,可涉及兩國聯姻的大事,也不是他池興勳能做主的。


    豈容得了他拒絕?


    番國使臣麵麵相覷,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池興勳?


    怎麽和畫像裏的不太像?


    可這會兒他們已然顧忌不了樣貌一說。


    “吾皇陛下,天朝同我們番國聯姻,如何是折辱了?”


    “池公子不願便不願,坦蕩直言便是,何故貶低我番國?實在不是君子之風。”


    “不錯!番國為天朝年年上貢,從未有過異心。”


    且不說番國的人有多氣憤,徽帝更是怒火中燒。


    他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池彰父子。


    “你的確教子無方!”


    池皇後麵色一白:“皇上……”


    “閉嘴,婦人之仁,朝堂之事哪兒輪得到你插嘴!”


    這是,直接不給池家臉麵了。


    也是,再沒實權,徽帝隻要一天著龍袍,他就是天子。尋著機會,總要出一口惡氣。


    天子一怒,場麵徹底靜了下來。


    舞姬全都戰戰兢兢退下,所有人都屏氣斂息。生怕戰火波及。


    徽帝轉頭安撫番國使臣:“此事,朕定然會給番國一個交代。”


    使臣的臉色卻依舊難看。


    往日作天作地,殺人放火的池興勳此刻卻如一隻戰敗的公雞。


    他不敢忤逆徽帝,隻能一個勁的朝池彰使眼色。


    徽帝陰著臉,嘴裏勾著冷笑,居高臨下的問著慫的一句話都不敢說的周煥:“太子,這件事你怎麽看?”


    他倒想看看周煥能怎麽答?


    是幫著他這個父皇,還是那個日日壓製他的池彰。


    阮蓁害怕的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


    她小心翼翼的抬頭覷了皇後身旁,埋著頭,一言不發恨不得明哲保身的周煥。


    阮蓁:……瞠目結舌。


    從未見過如此沒擔當的男人。


    “阮蓁。”顧淮之依舊淡然自若。


    他攏了攏眉心:“你盯著他看什麽?”


    “怎麽,那蠢貨入了你的眼?”


    顧淮之不能接受。


    他帶阮蓁來是看戲的,不是看周煥的。


    阮蓁一手抵著唇。


    “噓。”


    這會兒還說話,也不怕引火上身!


    顧淮之麵無表情,絲毫不懼。


    “做賊心虛,還不讓我說了?”


    他語氣惡劣,慢吞吞的補了一句:“你的眼神委實不好。”


    邊上的盛挽更是哢哢哢的磕著瓜子聽到顧淮之的話後笑了出聲。


    阮蓁:……


    看出來了,顧家人有著不同尋常的資本。


    太子畏畏縮縮:“這……這……”


    徽帝眼裏像是淬了毒。


    “怎麽,當著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的麵,你這個太子話都不會說了?”


    周煥無措的捏緊掌心。


    這廂,池彰喟歎一聲。做了個旁人怎麽也想不到的決定。


    他道貌岸然依舊,當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磕了一個頭。頗有為了天朝大義滅親的架勢。


    語驚四座。


    “興勳口無遮攔是臣之過,先太太上皇繼位時,就有天朝男兒同番國和親的先例。”


    他一出聲,周煥鬆了口氣。


    然,池興勳卻不可置信。


    池彰的意思,是隻要徽帝點頭,就義不容辭的替他決定了?


    他瞠目結舌之餘,心下是一波又一波的恐慌。


    從小到大,池彰對他雖嚴苛,但一直給他收拾爛攤子。


    可怎麽如今,一句話便棄了他。


    “老爺!”池夫人腳步不穩,顛顛撞撞而來,再也沒有了往日貴氣。


    她扯著池彰的衣擺。


    她驚唿:“勳哥兒是我唯一的兒子!”


    池彰麵色不改。卻是冷漠的拂開池夫人的手。


    “我看你是魔障了!”


    “正是因為興勳是嫡子,才能彰顯池家對陛下的衷心,和天朝對番國的誠意。”


    徽帝目睹這一場鬧劇,也不叫停。


    看池家吃癟和讓讓番國人看笑話顯而易見他選擇了前者。


    池彰的一席話,讓在場的官員總算有了動作。


    蕭家首當其衝當仁不讓,站起身子,對徽帝拱了拱手道:“池大人赤膽忠心,為天朝嘔心瀝血也不為過,實在叫臣慚愧。”


    嘴裏說著慚愧,可眼底看戲的成分不減。


    呸!忠心?


    池彰打什麽心思打量他不知?


    說著,他笑眯眯的捋了把胡須,隔空去看將軍府。


    慕寒生朝他翻了個白眼。


    蕭家也不氣。


    若不是徽帝親口提賜婚,將軍府是絕對不會娶周媛的。


    像慕寒生這般有主見,能力卓然的後生,自然打心底不願。


    然,以後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蕭家願意給慕寒生時間去接受。


    蕭家人發了話,當下許多官員應和。


    “池大人高世之德剛正不阿,我等佩服。”


    然吳煦辰卻起身撩起衣袍,在池彰麵前跪下。


    “臣認為和親一事,需慎重,池興勳是皇上您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也隻有池大人能壓製,若去了番國,鬧出事端,反而生了兩國嫌隙,他不是最好的人選。”


    他一言,全是為了番國考量,當下與池家交好的官員紛紛上前跪下。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徽帝見吳煦辰為池家說話,心下有了幾分厭惡。


    可,吳煦辰說的,都在理。


    他身居高位,但也聽過池興勳私下做了不少混賬事。


    這樣的人,若真去了番國……


    還有一點最值得深思——池彰的態度。


    他從頭到尾他沒說一個不字。


    他是衡量著自己不會點頭?還是有別的算計?


    是了,番國女子也可以繼承皇位,若那公主把太子比了下去,成了下一名國主。


    池家就有了番國的助力。


    短短幾秒,他的心思百轉千迴。


    看看這些一個接著一個蹦出來的朝臣。他的心卻越來越寒。


    他閉了閉眼,而後無視跪了一地的人。


    “淮之。”他微笑的看著底下正和阮蓁較勁的男人。


    “你怎麽看。”


    顧淮之聽到這一句,微微抬了抬下巴,他好整以暇的看著那一地烏泱泱的人。


    而後懶散的打了個哈氣。


    “皇上就別為難我了。”


    他慢悠悠道。


    “我早就看池興勳不爽了,難道您還能替臣砍了他的腦袋?”


    說著,他大逆不道,氣死人不償命的補充了一句。


    “也是,砍了就沒那麽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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