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爾菲恩從夢中驚醒,聽見門外的腳步聲。“誰?”


    無人迴應。腳步聲匆匆遠去,匯入更雜亂的噪音之中。外麵出什麽事了?她穿上披肩,從被子裏爬出來。空氣很涼,即便爐火熊熊燃燒。


    “怎麽了?”她提高聲音,但仍無人迴應。她早就拉了鈴鐺召喚侍女,結果一直等到現在。人們似乎各忙各的,誰也沒工夫注意她這個伯爵。


    丹爾菲恩隻好推開門,自己去找仆從詢問。是霧精靈迴來了?還是村鎮派人要糧食?有人嗎?怎麽迴事?


    幾天前,篝火鎮的鎮長派他的兒子來威尼華茲求見領主,稟明小鎮遭受雪災,急需物資救助災民。他不是唯一一個這麽聲稱的人,自從卡瑪瑞婭神降後,冰地領的各個村鎮全都多災多難,無一幸免。丹爾菲恩處理過黑夜鎮和黑月鎮的衝突,給一處邊疆村落——她已不記得名字——送過皮毛和臘肉。每天都有無數人因偷竊和搶奪財物被逮捕入獄,而她這個伯爵得審判罪行,目睹犯人被吊死或砍頭。


    與這些血腥的工作相比,分撥物資似乎不值得抗拒。但丹爾菲恩的每個決定都會受到質疑,這些質疑聲來自奈登爵士,來自賈艾斯·蘭科斯特總管,來自考爾德·雷勒和凱希·庫克,甚至來自她的堂妹法埃!我知道誰在指使她,丹爾菲恩心想,他們以為我是傻瓜,不懂得區分過家家和正經事。她從沒和堂妹說起過篝火鎮,法埃又是怎麽知道那兒缺糧食呢?


    她本不必操心這些事務。但牙醫霍普告訴她,曾有人試圖收買他來探聽丹爾菲恩的動向。“請您務必小心,伯爵大人。您不能堵塞自己的耳目。”這個隱藏身份的無名者警告,“否則冰地領的權柄就會被他人竊取。”


    丹爾菲恩清楚他的顧慮。如果冰地伯爵不是我,恐怕牙醫就得立刻卷鋪蓋滾蛋。這非是他的業務能力不足,而是無名者向來如此。


    但她沒有堵塞耳目。“我看得見,也聽得到。你就是我的耳朵,霍普。幹嘛還這麽說呢?”


    “兩雙眼睛看得太少,大人。對手的夜鶯是我們的成百上千倍。”


    “我們有‘夜鶯克星’。”雖然在四葉城的亡靈之災時,偵測站被輕易滲透。她趕快補充:“還有諾克斯傭兵團,以及紅穀伯爵留下的人手。”


    “這些人都不是冰地伯爵應有的助力。”


    應有的助力。丹爾菲恩明白他的意思。身為伯爵,她必須在領地擁有自己的人手。這些人手從何而來?答案很明顯……靠冰地領人的支持,丹爾菲恩才成了冰地伯爵,成為貝爾蒂的諾恩,否則加文是更合適的人選。誰說當初特蕾西沒考慮過將冰地領交給哥哥?他甚至有前任伯爵的名字。但最後我得到了威尼華茲,他卻死於自己的陰謀。


    於是她開始關心領地事務。關心。並非統管。丹爾菲恩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像特蕾西一樣,這是安莎告訴她的。這位母親安插在她身邊的女傭其實是個冰地女巫,擁有神秘力量。她才是我的支持者。


    一開始,丹爾菲恩不知道她為什麽隱瞞這迴事,直到霧精靈在討論月之都卡瑪瑞婭時偶然提起女巫的分支,她才明白安莎這一支神秘傳承和正統之間存在著錯綜複雜的關係,最好把自己藏起來。


    為她保守秘密的恩情,安莎宣誓效忠於伯爵。作為冰地女巫,她的建議十分珍貴。


    “當領主就像當國王。”安莎指點,“弗萊維婭有可靠的王國會議,還有政務大臣勞倫斯·諾曼,她用他們就能應對每日工作。”


    “我也要找個勞倫斯·諾曼?”在她心裏,奈登爵士可以擔此重任。他既是特蕾西信任的代理城主,又是蘭科斯特家族成員,忠誠和能力都無可指摘。丹爾菲恩不喜歡他名為建議的說教,但很清楚他的重要性。


    安莎也可以。她是個神秘生物,既有力量,又富於智慧。隻是丹爾菲恩考慮她提起這樁事的動機,又不願意將職位輕易交給她了。


    好在無需她做選擇。“絕不能這麽幹。”安莎指出,“女王放權於貴族會議,導致王黨勢力日益壯大,遲早有一天,他們能把控朝綱。王黨隻是稱唿,並非所有貴族都心向王族。人人都隻為自己打算。”


    丹爾菲恩擔憂起來:“那怎麽辦?伊士曼已經施行會議製度很久了。”


    “女王陛下可不隻有王黨。”安莎提醒。


    弗萊維婭·威金斯是我姨媽。“特蕾西和四葉領會支持她。”丹爾菲恩說。


    “冰地領也會。”安莎點頭。“特蕾西大公才是弗萊維婭女王坐穩王位的關鍵。她是南國的主人,而你是她的女兒。擁有四葉領和冰地領的軍隊,連王黨也不敢專權。”


    這就是母親把我送來威尼華茲的緣由。丹爾菲恩心想。她要我成為冰地領的主人,以鞏固女王的地位。她怎麽確定我能辦到?


    也許她根本不在意我。事實上,特蕾西派來了女仆安莎,想來她很清楚安莎是個神秘生物。


    但沒有我清楚,丹爾菲恩敢保證。隻有我知曉安莎的真正身份。因為冰地女巫是不會輔佐四葉大公的,她是破碎之月的信眾,也是冰地伯爵的子民。丹爾菲恩·蘭科斯特,不是威金斯家的女兒。


    她已走到書房,坐在窗邊的高背皮椅上。威尼華茲仍在下雪,天空灰沉沉的。丹爾菲恩凝視著結霜的玻璃。


    “出什麽事了?”她的影子開口。


    好像我能夢到似的。“這話該我問你才是。”


    “你隻是凡人,魔力不足以支持我長久出現……”


    “我給了你二十分鍾。”


    “……在鏡子裏。顯然,有鏡子的地方沒什麽異常。”


    丹爾菲恩決定給黑月堡的每個房間和每條走廊都裝上鏡子,不過這是後來的事。她算了算時間,但睡得太久,她早已忘了計時。“還有多久?”


    “不夠我去一次城外。但如果你考慮成為女巫……”


    “成為女巫?”丹爾菲恩皺眉,“你瘋了嗎?”我可沒打算點燃火種。


    “原本你不是很期待?”


    “如果失敗,我會送命。”


    “之前你很清楚這迴事。”


    鏡中人說得沒錯。丹爾菲恩對神秘期待已久。隻需冒一時之險,就能永遠學會操縱魔法力量,擺脫奈登爵士和特蕾西的管束,付出和收獲不成比例,後者的價值更高,聽來似乎非常劃算。然而一旦失敗……“魚也期待陸地生活,它們會克製自己,不上岸去。這種事情我也辦得到!我是冰地伯爵。如果我死了,冰地領由你管理?”


    “我隻是你的倒影。”


    “噢,誰說不是呢?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嘛。我還真就沒注意到。”伯爵哼了一聲,“讓安莎來找我。然後你繼續巡視——她會給你時間。”


    “但消耗的還是你的魔力,丹爾菲恩大人。這迴我非說不可!魔藥隻能解一時之急,不該當成常規手段。恢複魔力要靠休息。”


    “在我休息時,你就該弄清楚城堡裏發生什麽了!事實證明你辦不到,我才不得不求助於魔藥。”


    鏡中人察覺到伯爵的怒火。但作為神秘創造出來的倒影,她遠沒有丹爾菲恩那麽情緒化。“也許我也該求助於魔藥。”她掏掏耳朵,“真是好建議。”


    丹爾菲恩眯起眼睛。“你耳朵癢?”


    “不。隻是無聊。”


    “你不是無事可做,沒錯吧?”


    “當然。好吧。當然。”鏡中人慢騰騰地轉身,腳步搖搖晃晃。


    哪怕曾經想過成為冒險者,丹爾菲恩也不可能丟下自小養成的禮節。它們不是要求,而是習慣。因此,當某人用自己的模樣作一些她平時絕不會做的舉動時,丹爾菲恩覺得非常別扭。我看起來是如此粗野、滑稽,這真的是我的影子?


    “趕快把安莎找來。”她說,“她和你不同。她知道命令和建議的區別,也知道威尼華茲的動態情況。聽見沒?現——在——就——去!”


    等女巫安莎找到她,丹爾菲恩已經迴到了臥室。她知道,女仆總有辦法找到她。何必在外麵受凍?


    “伯爵大人。”安莎開口。丹爾菲恩不禁睜大眼睛。


    女仆的打扮讓最熟悉的人也不敢確認,連丹爾菲恩也得靠聲音辨別。她穿一件褐色鑲皮毛的連衣裙,頭臉和肩膀被厚重的圍巾包裹。這在冰地領隻是尋常裝束。但她雙腳赤裸,裙邊絨毛下露出小腿和腳踝的肌膚。想象這雙腳曾走在雪地中,伯爵打了個寒顫。


    “你出門了?”她難以置信地問。


    安莎低下頭,伸了伸腳趾。“不。我一直都在城堡裏,在壁爐的火焰旁。這隻是一點兒代價。”


    “代價?”


    “巫術的代價。學派巫師把我們視作黑巫師的一支,不是沒有原因的。”


    丹爾菲恩不明白,但她沒再問。有些事情知道又能怎樣?毫無意義。“我聽見怪聲響。城堡裏出了什麽事?”


    “根本沒事。你做了噩夢?”


    “不。我做了……”丹爾菲恩突然忘記了夢境的模樣。“我被吵醒了。”


    “腳步聲?”


    “對。”她迴憶起來,忽然感到一陣心悸。“有人走過我的房間門前。也許他想進來!但我醒了。見鬼,什麽樣的腳步會把人吵醒?”


    “這樣?”安莎踮起腳,幾步走到床邊。地板發出細微的響動。她帶來寒冷的唿吸,和輕盈悅耳的鈴聲。伯爵心髒狂跳。緊接著,女仆猛低下頭,整個人撲向她。


    丹爾菲恩發出一聲尖叫。


    她忽然摔下床,被一雙手托住腰肢。睜開眼睛,伯爵看到鏡中人和安莎的臉,頓時唿吸急促。她們一同扶起丹爾菲恩,將她重新拖進被窩。


    “都過去了。”冰地女巫安慰,“別害怕,丹爾菲恩。隻是一個夢魔術。”


    “我以為我醒了!”


    “這是合理的安排,否則你很快就會察覺不對勁。”鏡中人解釋。


    “安排?”


    “有人襲擊,大人。”安莎說。她鎮靜的神情有種感染力,驅散了丹爾菲恩心頭的恐慌。“但敵人的手段不是通過刀劍和匕首,而是精神。你正處於權力的漩渦中,必須注意安全。”


    “我以為我夠注意了。”她掙脫絨毯的覆蓋,穿起鞋子。“是誰?”對方越過了偵測站和女巫的防禦,還在夢裏投影出安莎……“最近我也沒接觸過法埃的神秘物品。”


    “答案隻有一個。”


    丹爾菲恩咬緊牙關,覺得心頭一片寒冷。她逼迫自己站起身,走到窗邊。見她動作,鏡中人無聲無息地迴到玻璃後,等待命令。“能為我保密嗎,安莎?”


    “我是您的人,伯爵大人。”


    話雖如此,夢中的驚悸仍然不散。她不敢去看女巫。“去找我的牙醫。”是時候讓他們知曉彼此的存在了,雖然我毫無把握。希望共同的敵人能暫時消弭分歧罷。“用我的身份。”


    “牙醫?”鏡中人一揚眉毛。但她沒再追問,轉身離去,把安莎和丹爾菲恩留在一起。


    似乎過了很久,她們都沒開口。丹爾菲恩強自鎮定,女巫沉默不語。氣氛實在煎熬。她在責怪我?還是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


    但女巫很清楚。“看來,此人並非醫術高明那麽簡單。他是您的夜鶯,大人?”


    “對。”丹爾菲恩緊張地迴應,“除你之外,整個黑月堡裏我最信任他。那些傭兵……說到底,他們會為我而戰,但不能插足貴族間的把戲。他們也不能保守秘密。”


    “或許這是一步好棋。醫師每天接觸到不同的人,會聽見不同的消息。”


    她說了或許。“也有隱患。”


    “致命的隱患,大人。如果我早知道這迴事,我不會建議你實施。”安莎輕聲說,“在貴族之間,招募有能力的神秘生物並不罕見,連七支點的大人物都可能為凡人貴族效命,更不用提朝不保夕的無名者了……但唯獨你,丹爾菲恩·蘭科斯特,你絕不能接觸這些人。你敢肯定沒人知道這迴事?”


    “我沒告訴任何人。”


    “我也會保守秘密。”安莎鬆了口氣,“接下來隻要……”


    “噢,等等,我想起來了。還有一個人也知道。”


    “誰?”女巫嚴肅起來。


    “尤利爾。但霍普幫了他,就在神降的時候。我想他不會說出去。”即便他說漏嘴又能怎樣?高塔距離冰地領萬裏之遙,丹爾菲恩從沒擔心過。


    “高塔信使。”安莎沉吟,“聽說他的職業會約束他守諾,但他的導師是白之使。惡魔獵手。”


    “神秘支點真的會在意幾個無名者嗎?他們又不是結社成員。”


    “那得看是哪個神秘支點。神聖光輝議會恨無名者入骨,白夜戰爭後,恐怕寂靜學派也一樣,誰讓他們是輸家。但法夫坦納的霧精靈從沒大肆清理過惡魔,許多無名者逃往西方,正是因為精靈國度能躲避教會的追捕。”


    這些都不是丹爾菲恩關心的迴答。“高塔呢?”


    “蒼穹之塔克洛伊。”安莎考慮著占星師的態度,“也許和法夫坦納一樣。小打小鬧可以忽略,但涉及到結社,秩序仍有統一的底線。”


    誰能想象,我曾試圖建立專屬自己的秘密結社。“那牙醫隻是落單的無名者。他們原本是冰地領的子民,卻突然獲得了惡魔力量。高塔信使……”尤利爾何時成了信使?“他也能保證,霍普和秘密結社毫無關聯。”


    “他的保證毫無意義,丹爾菲恩!你要清楚,想做威尼華茲的領主,就絕不能和無名者有任何牽扯。”冰地女巫警告,“更何況,當地人視你為拯救他們於惡魔災害的天使。一旦消息泄露出去……”


    丹爾菲恩已非初生牛犢。如果威尼華茲人知曉他們的領主曾與惡魔接觸,她所得到的擁戴和寵愛將一去不迴。屆時,蘭科斯特家族將收迴她的爵位。當然,他們更可能燒死我。最好也是把我趕迴四葉領。後者曾是她期待的結果,然而……


    乖乖當母親的小女兒,顯然什麽也不用操心。特蕾西能給她優渥生活,四葉領會讓她享受冬日暖陽,丹爾菲恩會在霜葉堡長大到真正成年,然後嫁給某個陌生的貴族。她將給他生下一大堆孩子,和他在另一座城堡中度過一生。


    美好的幻想。卻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這些東西並非來自特蕾西安排,而是堂妹法埃對未來的唯一看法。法埃是個天真的姑娘,心靈手巧,喜歡讀愛情,對丹爾菲恩推薦的傳說和英雄傳記殊無興趣,但她每次都會看完,好應付伯爵突如其來的興致。丹爾菲恩決不願意為應付某人興趣而下苦工。


    我必須當冰地領的伯爵。她心想,倘若我辦不到……


    “你當然辦不到。”某人在耳邊低語,“你隻是個意外。意外降生在灼影之年的女孩。你的地位和頭銜全是偷竊來的。你偷了我的命運。”


    加文·威金斯。深夜裏,丹爾菲恩一遍遍想起他的死狀。他墜下地板,被鋼鐵刺穿。她並非是首個與惡魔合作的可憐蟲。加文與企圖成為無名者的死靈法師紐厄爾合作,要殺死丹爾菲恩,以奪迴他對冰地領的合法繼承權。高塔外交部粉碎了他們的陰謀。也因此,丹爾菲恩不知道特蕾西對加文的做法有何感想。她會後悔將冰地領交給我嗎?


    事到如今,伯爵不再希望外交部出現。若與無名者斷開聯係,就得找好理由,處理首尾,以免教人發覺貓膩。惡魔獵手很可能識破霍普的身份,所以最好別讓雙方碰麵。但牙醫被我趕走,接下來又該怎麽辦呢?她的思維突然拐了個彎。


    “你說得對,即便尋常貴族也不願承認自己與惡魔有瓜葛,何況是在冰地領?但事實無法改變。”安莎皺眉,不過丹爾菲恩暫時沒允許她反駁。“牙醫的來曆有跡可循——噢,我把他被教會逮捕的案底徹底銷毀了。如今在威尼華茲,任何人都知道他在神降時起到了重要作用,才會被我留在城堡。這點諾克斯傭兵團可以作證。就算現在趕他走,人們也會認為我曾受過無名者的恩惠。”


    “那時候你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誰知道呢?”伯爵輕飄飄地說,“我明白,你是擔心我的敵人拿霍普的身份做文章。但在他們動手前,我們不能先行操作。”


    安莎被說服了。“這樣一來,趕他走反而不合適。”


    “沒錯。到時候,人們會叫我忘恩負義的諾恩。”丹爾菲恩做個鬼臉。“無名者很狡猾,能欺騙無知少女。冰地伯爵這樣的少女也不例外。當我查明了真相,發現救命恩人是個惡魔時,才會遺憾地將他流放。”


    “不會有人覺得你忘恩負義了。”當然嘍,這幫人多半會叫囂著讓我燒死他。丹爾菲恩心想。“可伯爵大人,我不關心惡魔的下場,我希望你能獲勝。一旦霍普醫生的身份被揭穿,你不僅不能打擊你的敵人,還得反過來感謝他們,有什麽好處?”


    “太多了,安莎。王國和神秘支點不同,我們靠血統傳承地位,不是神秘度高低。加文死後,我就是冰地領唯一的繼承人,這是伊士曼律法。在冰地領,我是沒有敵人的。”


    冰地女巫沒明白:“仍有人覬覦你的領地啊,大人。”


    “他們不止是我的敵人。”丹爾菲恩告訴她,“他們是整個冰地領和王國律法的公敵。這些家夥無疑清楚這點,才大多是藏頭露尾之輩。他們想要動搖我的地位,想要我失去支持。我敢保證他們這麽想。”因為連我也這麽認為。“要打擊敵人,首先得發現他們。誰是我的敵人?”


    “……揭發霍普的無名者身份的人。”


    “如果他們蠢到親自動手的話。”丹爾菲恩揚起眉毛,“不過我聽說,冰地女巫同樣擅長找人。”


    “恐怕是聽我說的,大人。”安莎用讚賞的目光打量她,“很榮幸你記得我的長處。你將是位偉大的領主,伯爵大人。”


    “不管怎麽說,安莎。我希望你清楚,霍普·奧卡姆宣誓效忠於我,和你一樣。他既是我的人,我就有義務保護他的安全。”


    “但如果他自己‘不小心’泄露身份,就像一開始被教會逮住那樣呢?”


    丹爾菲恩轉身凝視著安莎。“到時候,再趕他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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