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岸邊時,正有勞工往甲板上搬重物。冬日的太陽不比炎之月溫柔,雪地反射白光。然而要說刺目,露西亞的光輝或也不及這些箱子裏所盛之物。


    “財富。”隊長說。


    他的總結很到位。狄隆看著一箱箱珠寶、綢緞、香料和酒,想象不到竟有人能獨占如此財富。多半是我不常來集市的緣故。身為宮廷騎士,狄隆的使命是守衛龍穴堡。或許在多數人眼裏,這是個體麵又榮譽的職位,但實際上,隻有貴族出身的騎士才能跟隨王室成員四處走動,平民頂多守門。他父親和祖父都是農夫,祖父的祖父有間磨坊,但如今它隻存在於母親的故事裏。在狄隆十一歲和父親一同被征召入伍時,他們賣掉了磨坊和大半家當,給兒子換了一件舊鎖甲和一把劍。


    靠著祖宗和父親的餘蔭,狄隆活過了第一次戰爭,接著是第二次、第三次。一同投入戰場的夥伴早已死去,父親也不知所蹤。但這時他已投靠某個騎士侍從,成為稍有地位的士官。等侍從的騎士主人在戰場送命,侍從扒下屍體的盔甲和武器,為主人報仇。勞倫斯·諾曼爵士親自為其冊封,以嘉獎他忠勇的行為。侍從成了騎士,於是連帶著狄隆也平步青雲。


    兩年後,狄隆和他投靠的騎士參加了海灣之戰。


    與領主戰爭不同,海灣之戰在騎士海灣爆發,是伊士曼人抵抗娜迦魚人侵略的衛國戰爭。王國處於『斷劍革命』的陣痛中,難以抵擋海族的軍隊。王黨和劍之軍團的失利左右了朝堂局勢,西黨和十字軍的陰影籠罩下,南國威金斯家族支持的女王黨來到了伊士曼的政治舞台。而在貴族領主們你來我往的征戰中,狄隆和當年精明的侍從已在劍之軍團站穩了腳跟。


    但他的好運也到此為止。狄隆出身低微,最初的護具和武器早已損毀,他不能再依靠它們。劍之軍團中有全新的規則。很快,曾出生入死的友伴也不願再幫他。“命運如此。”他告訴狄隆,“諸神決定你我的成就。祂給我家族紋章,給你木叉和種子。你如今拿起了劍,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我非為此而拿劍。這話教狄隆怒火中燒,但真要他與侍從決鬥,羞辱和憤怒的驅使還稍差了一點。再說,殺他有什麽用?諸神不會為此給我貴族身份。祂們連木叉也不會給……於是狄隆出賣了侍從,換來威金斯家族的注意。


    交易帶來新鮮事物。背叛王黨無疑是樁惡行,令他的某些夜晚在恐懼中度過。然而膽怯持續了一陣子,狄隆很快意識到,對方不過是他的第二間磨坊。他以此成為了威金斯家族的夜鶯,收獲了一口袋金子和一根牽在主人手中的繩子。可誰關心繩子?人們都更在乎前者。


    唯有財富能改變命運。


    再不濟也能改善我的晚餐。狄隆吞吞口水,盡量不把目光停留在箱子上。在他眼裏,連木頭都泛著金屬光澤。改變命運很容易,但他必須保證自己還有未來的命運,否則諸神也無從下手。


    這些財富統統屬於騎士海灣的小領主,狄隆需要保護他,以獲得瓜分它們的機會。身為宮廷騎士,他不必再用強盜的手段達成目的。而關於討好他人,狄隆自認為比隊長要有經驗得多。


    “領主大人的財富,也會有許多海盜覬覦。”狄隆迴答,“起航前,應該用布將這些東西遮起來。”


    “你畏懼海盜,狄隆?”


    “他們是不必要的麻煩。”


    “這可說不準。”狄隆皺眉瞧他。“海灣領主需要我們帶給他安全感。”隊長解釋。一隻螳螂跳上他的腳背。“赫恩伯爵曾有像我們一樣的騎士守衛,結果對方背叛了他,還奪走了他的財產。”


    白夜戰爭像是河對岸的火焰,盡管濃煙衝天,卻與他們的生活毫無關聯。鐵爪城穩固一如往常,畢竟在多數人眼裏,加緊巡邏算不得備戰措施。隻有吟遊詩人在酒館和妓院來往,把捕風捉影的傳聞編成故事。他們歌頌愛情,詠歎不義和背叛,用禁忌的新鮮感誘惑無知少女,還扯上白夜騎士的古老傳說以為根據。這些咿咿呀呀的家夥一定賺了不少。狄隆隻知道這個。


    因此,當此事傳到弗萊維婭女王的耳朵裏,讓她大為光火、決意阻止時,狄隆愉快地爬上馬背,開始挨家挨戶點數吟遊詩人們的錢包。這可是陛下的命令喲。


    “卓爾都是這類貨色。”狄隆說,“異族不值得信任。勞倫斯·諾曼爵士也會看走眼。”


    隊長漫不經心地翹起腳。小蟲受驚,掉入水邊的蘆葦叢。“誰能猜透別人的心思?反正我是沒那本事。我們的領主大人正是多疑的時候,難免對宮廷騎士失去信心。”他微微一笑。“我們正是要證明無恥叛徒和真正忠勇的護衛的差別,狄隆。”


    多此一舉。狄隆心想。小心我先把你的計劃報告給四葉公爵。傳言屬實的話,特蕾西·威金斯不會容忍宮廷騎士對妹妹的兒子有任何逾越行為。我會成為隊長嗎?似乎值得一試。


    但他不能肯定會成功。隊長並非當年的侍從,此人既無背景,也無財富,能混進宮廷騎士隻可能是作為某人的眼線。我不就是?狄隆身為劍之軍團的老兵,也不過才在諾曼爵士解散軍團後得個閑職。如今還得受人排擠,被打發來騎士海灣這鬼地方。海邊雖有油水,但陰暗潮濕,又遠離王城中心,根本沒前途可言。


    而狄隆不清楚隊長為誰效力。


    鐵爪城是伊士曼的心髒,大量人群如血流般循環往來,再輸往各地。期間混雜的夜鶯數不勝數,難辨出處。隻是脈絡雖然複雜,但總算也還有跡可循。弗萊維婭女王出身威金斯家族,四葉公爵當然支持她;伊斯特爾王子是先王後裔,首相勞倫斯·諾曼爵士和大多數老貴族天然站在他的立場上;至於以蓋亞教會和提溫·梅塞托裏為首的邊境諸侯,他們的領地位於伊士曼西方,似乎和東海岸的騎士海灣八竿子打不著。


    於是西黨最先被排除。連狄隆也看得出來。德威特·赫恩是女王之子,雖無王子身份,但他完全不可能跟提溫公爵交好。況且騎士海灣和飛鷹城分隔兩地,唯一的互通之處是橫穿王國的金雀河。距離使聯絡變得毫無意義。


    或許是女王黨。狄隆心想。夜鶯沒必要知曉同事的存在,威金斯家族安插眼線也用不著跟他匯報。沒準隊長正是我不知道的同伴。大人物們總有棋子,意圖將世間變化把握在手掌裏。經過伯爵遇刺的事件後,多派幾個侍衛顯然合情合理……


    他最懷疑的卻是王黨。


    諸神賜給德威特·赫恩高貴的出身,讓他成為弗萊維婭和娜迦的淺海領主的兒子。當時伊士曼正處於危機中心,國王身死異鄉,西黨和十字軍掉轉矛頭,聯軍鐵騎霎時已席卷至鐵爪城下……但德威特的出生扭轉了一切。伊士曼王國擁有了強有力的盟友,雙方的力量通過血脈結合為一,引導王國踏向未知的方向。起碼在當時,德威特的地位連真正出身正統的伊斯特爾·塔爾博特王子都難以相比。事實上,後者不得不在王黨的協助下逃離王都,以遠離娜迦的魔掌。


    然而,沒人料到,娜迦海族帶來的繁榮竟會消失得如此迅速……高塔和神聖光輝議會的“新生代戰爭”終結後,娜迦退出了守誓者同盟。淺海領主拋下十七歲的新婚妻子和長魚鱗的亞人兒子,率領族人迴歸歌詠之海。伊士曼人欣喜若狂地收複了東海岸的陸地,但對德威特·赫恩來說,他合理合法的繼承權也隨之喪失。塔爾博特王族重新占據了朝堂,把王後和亞人王子納入掌控。


    但好景不長。好事總是不長。伊士曼人不滿異族的統治,連帶與異族結盟的王室也受到質疑。趕走帶著海腥味的魚人讓領主們挺高興,與生俱來的高貴血統帶來的頑固,令他們立即著手破壞當年有關王室繼承人的協約。而雪上加霜的是,王黨丟失了王長子的蹤跡。


    秘密隨即被夜鶯揭露,伊士曼陷入了可怕的動蕩。從北方的熱土普林到極地的冰地領,從西方先王殞命的飛鷹城到“光複”的騎士海灣,沒人覺得王國需要維護與娜迦王的約定。很快,西黨和教會的聯軍打著伊斯特爾王子的旗號卷土重來,王族的盟友也不見蹤影。王後希望為小兒子加冕,但連王黨自己也不相信他能戴穩王冠。事實上,連劍之軍團也不願為“赫恩國王”起兵,別提其他貴族。王黨獨木難支,隻能祈禱奇跡發生。


    奇跡由特蕾西·威金斯和她驍勇的疾影軍團帶來。


    戰爭的結束是如此離奇,雙方似乎都沒有真正傾巢而出。短暫交手後,十字軍受寂靜學派調遣班師,邊境諸侯隻為領地而戰,當他們得到老家遭受進攻的消息後,很快便一哄而散。至於西黨真正的主力梅塞托裏家族,他們的騎士遠離故鄉,一路沿金雀河跋涉至東方,又在鐵爪城下圍困數日,此時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意誌,被神完氣足的對手輕易瓦解。威脅煙消雲散。


    而四葉大公帶來的驚喜不止這些。特蕾西·威金斯,這位王國南方的女公爵、守誓者聯盟與伊士曼互通的中間商、疾影軍團的軍團長、威金斯家族的當代族長,聲稱自己找到了失蹤已久的外甥,並指責西黨的旗號隻是謊言。塔爾博特家族被她拯救於水火,王黨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功績。於是,在王長子尚且年幼的條件下,特蕾西公爵為妹妹弗萊維婭·威金斯戴上王冠,讓她君臨金雀河畔這個支離破碎的王國。曆史學者們說,『斷劍革命』就此終結。


    ……但伊士曼的黨爭沒有。


    狄隆知道,在大多數人眼裏,女王黨和王黨不分彼此,都是王室正統的絕對支持者。而曾挑起紛爭、背叛先王的邊境諸侯則是野心勃勃的禍首。佩頓·福裏斯特主教與梅塞托裏家族,尤以它們二者為最。當然,這話你最好私下說。


    王黨首領勞倫斯·諾曼。此人曾是先王的近衛,並在革命後親手將比爾納斯·梅塞托裏的腦袋放在先王的墳墓的右手邊。他緊接著向冰地領索要左邊那個。


    最開始,他的要求遭到了拒絕。冰地領人反認為這是王室的恥辱,他們的叛逆卻合該得到原諒。“我所做的一切隻為了我的人民。”加文·蘭科斯特在迴信中聲稱。“我沒有代價給你,我的代價業已被黑夜收取。夠膽就朝祂要去,諾曼。去啊。”他的嘲笑聲似乎能通過筆跡傳遞。“我給過你們忠誠,但等到人們熬不過霜月的時候,我不保證忠誠是否還有用。生存大於一切。你們是榮譽和權力的信徒,我和你們不同。”


    狄隆還記得加文·蘭科斯特死前的模樣。諾曼爵士特地來到四葉領旁觀這場審判。劊子手一揮刀,加文伯爵的頭滾到木頭支架下,屍體垂在刑台邊。人群靜默地注視著血泊,直到在死亡的刺激下漸漸歡唿拍掌,宮廷騎士,也就是原本的劍之軍團,才終於心滿意足地迴到了王都。他和侍從最後離開四葉城,目睹特蕾西安葬了冰地伯爵的屍骨。


    為她的仁慈,加文的弟弟阿方索·蘭科斯特帶著玫瑰和銀鷲紋章來到四葉城,希望迎娶特蕾西·威金斯公爵……同時取迴哥哥的屍體。


    不管怎麽說,反正狄隆的意見無關緊要。誰會在意一個沒權沒勢的宮廷騎士?他既不是冰地領人,又沒有惹人注目的魅力。說到底,夜鶯就該是他這副模樣。了解過往的唯一好處,或許是用以趨吉避兇,討好赫恩伯爵。我不如同意隊長的做法。


    事情的發展正如預料。聽聞海盜襲擊了船隊後,赫恩伯爵親自來到港口迎接。狄恩打量著鐵龍港,隻見信號塔的尖頂猶如星星,圍欄下波光粼粼,沙石地麵也遍布細小的亮點。他感覺到處都又冷又濕又滑膩,不由眉頭緊鎖。


    不知隊長是否也有同感。這位宮廷騎士領隊目不轉睛,盯著正在施工的西岸碼頭。“冰還沒化呢。”他說。


    “歌詠之海不結冰。”狄隆沒明白。


    “當然。”他沉吟。“當然不。”眼睛卻仍沒離開原處。


    迎接船隊的海灣平民擠在道路邊,他們身上沒長鰓或鱗片,但狄隆總覺得有股子腥味。魚人伯爵在傘下等待,陰影中,他的神情似乎也很勉強。“遲了兩小時。太陽快落山了。”


    隊長深深行禮。“金雀河最近盜匪橫行,多半是沒了六指堡關卡的緣故。流水之庭現在是土匪的地盤,大人。”


    “土匪還是巫師?”伯爵哼了一聲。這話當然沒人接茬。他踏上甲板,目光落在沾滿血跡的帆布上。狄隆親手將俘虜的襲擊者綁在桅杆前,這些人一路上不吃不喝,不可能還活著。赫恩伯爵滿意地擺手。“倒是比漁夫能幹一些。把東西搬上來,我可憐的餓死鬼一樣的子民正等著它們救急。你是宮廷騎士?”


    “如假包換,大人。我發誓將保衛您的榮譽。”


    “還有得瞧。你的前任說得更好聽。”


    “我並非由諾曼爵士提拔,大人。我父親是位勳爵。”隊長迴答。


    想不到他有貴族血脈。狄隆從沒聽他說起過!刹那間,他意識到自己的夜鶯的工作仍存在疏漏。由於宮廷騎士不是雇主的目標,我根本沒調查過同事們的背景,隻聽信了他們的自我介紹。這樣幹實在愚蠢。


    伯爵挑起眉。顯然,他尚未遲鈍到忽略朝堂中的貴族成員。和哥哥伊斯特爾相比,德威特能拉攏到的貴族諸侯少得可憐。“你叫什麽?”


    “威特克·夏佐。”


    ……


    花園非常安靜,直到石子落在鳥兒頭頂的石牆上,發出叮的一聲。它驚慌失措飛走的模樣挺有趣。羅瑪又從花盆裏揀出一顆,瞅準下個目標。雲雀還是鴿子?後者受人保護,恐怕我隻有一個選擇。


    如果約克·夏因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認為這樣不公平。但此刻他正在拜訪埃茲·海恩斯先生,八成注意不到她這邊的動靜。說到底,我幹嘛關心他們?此人身為西塔,竟在克洛伊的學徒中大受歡迎,羅瑪實在不明白。連她也從未享受過受歡迎的感覺。準確來說,人們寧願躲著她走。好像遇上我就會倒黴!他們簡直當我是第二個白之使。


    這麽一想,多爾頓·影牙也變得不那麽招人厭煩了。盡管他既陰沉又多疑,還是一個高塔屬國的通緝犯……羅瑪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態大有問題。我竟然淪落到和他比較了?


    此刻,卓爾像道影子一樣貼在街邊長椅上。她偷偷看過去,卻瞧見他手裏提著隻口袋。


    口袋。小獅子愣在原地。她來拉森的朋友家中拜訪過十幾次,但沒一次想過要帶禮品。反過來,當她悄悄跑到伊士曼冒險時,海恩斯先生贈送她的魔法種子卻幫了她大忙。羅瑪不禁臉紅了。


    “你中暑了?在霜月?”有人問。


    見鬼去。“為什麽不提醒我?”她盯著長椅上的口袋,因惱火而反問。“你報複我和你吵架?”


    “提醒什麽?”


    羅瑪忽然意識到卓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趕快迴頭,真發現他站在背後,而且兩手空空,麵露詫異。他這副模樣完全不像是裝的。那椅子上是誰?她瞧見影子在風中抖動。總歸不是我看錯了。“不對。誰在那兒?”


    多爾頓瞥一眼:“某個在休息的人。還能是誰?浮雲之都是神秘的城市,暗元素使也不罕見,是吧?”


    “是這個道理。”但羅瑪總是不希望事情這麽簡單。她的生活無聊了太久,隻想找點樂子。“我猜他也許是打算拜訪海恩斯,但發現有人先來了。”


    “或許我們該把約克帶走,省得他耽誤事。”卓爾建議,“然後下次記得帶些禮物,而不是個會走路的麻煩。”


    “你指的是那些愚蠢的占星師女學徒麽?”


    “和她們投錯地址的示愛信。”多爾頓從口袋裏掏出紙片。小獅子好奇地拆開一封,發現裏麵是寫給約克的精靈文的詩句,封皮填的地址落款卻是海恩斯先生的藥草商店。“約克對她們說,自己和店主人熟識,會常來借住。”卓爾告訴她。


    這混蛋真敢胡說。羅瑪翻個白眼。“尤利爾的信箱不會也……?”自來到布魯姆諾特後,多爾頓和約克就住在高塔信使家裏。雖然主人很快又出遠門,但看樣子他們不打算換住處。“等尤利爾迴來,就得考慮搬家了。”


    “不。不用擔心。大占星師和他們的學徒的地址都是保密的,顯然外交部也一樣。”


    羅瑪不知道這迴事。她和薩賓娜住在克洛伊塔。“你怎麽清楚?”


    “我習慣搜集情報,包括當地的法律規定。有些東西是公開的。”


    “好習慣。我不用再解釋了。”羅瑪作出輕鬆的模樣。她可不想受他嘲笑,說她連自己家的規矩都不清楚。“但願約克也像你學習。”


    “不會有那一天。”多爾頓斷言,“你不如指望他少惹麻煩。”他把紙片塞在一起。“真奇怪,蠟燭臉究竟哪裏有吸引力?她們喜歡烤火?”


    “霜月來了嘛。”羅瑪和多爾頓都樂不可支。


    “光和熱是人們畢生的追求。很快姑娘們會調轉矛頭,對準尤利爾的信箱。等著瞧吧,不久就會的。”


    “她們找不到啦。”小獅子指出。


    “別小看女人。”


    你有切身體驗,是不?羅瑪把這話吞迴肚子裏。她想起英格麗和栽滿煙草的魚尾島。“的確如此。薩賓娜說,陷入愛情的人不擇手段,就像夜鶯。也許真有夜鶯能查到他的住處。”


    “相信我,有很多人好奇大占星師的住址。他們開出了高價。”


    “高價?”羅瑪發覺其中隱藏的惡意,不禁豎起了毛發。


    “反正買來幾條街不在話下。事實上,幾個盜賊的懸賞金都能雇傭攻打反角城的戰爭傭兵。”


    “會有人動心。”


    “當然會。但在動手之前,太多理由會幫他們打消念頭。當地的夜鶯市場很不景氣,說明布魯姆諾特很安全。對了,這得感謝尤利爾的鄰居,她似乎因破案率上過報紙……”


    “波洛女士是破案高手。”可仍有不安升起。在高塔不也有教會的“產業”?艾肯的遭遇並非個例。“我去瞧瞧那家夥。”她走向帶著禮品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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