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還在不停的下,刺骨的冷風不斷襲來,然而李百川已經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他的眼裏隻有那棵在黑暗中與現實格格不入的大樹,還有那個懸掛在樹枝上的女人。


    女人的笑容越來越詭異,甚至已經笑到了扭曲的地步,猙獰恐怖。


    那雙冰冷的眼睛,此刻也全部睜開了,眼睛裏沒有活人的眼白和瞳孔,隻有比夜色還要黑暗的黑色,仿佛無底洞一般。


    這個存在在李百川記憶深處裏溫馨的女人,卻讓他感到了陌生。


    “百川!”忽然,女人嘴唇微微一動,李百川聽到了那個久違而又熟悉的聲音。


    “媽!”李百川不自覺的開口迴答,眼神中透著迷離,他的意識已經漸漸恍惚。


    “百川,媽媽好想你,讓媽媽好好看看你。”女人吊在空中,嘴巴一張一合,那帶有無限溫柔的聲音穿過雨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媽,我也好想你。”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個二十六歲的男人像個小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


    表麵堅強,平時臉上都是一副陽光笑容的他,其實內心不堪一擊,這份悲痛已經壓抑了十多年,此時再也控製不住,猶如泉水般湧出。


    “來,跟媽媽走,結束一切痛苦。”女人繼續說著,她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環繞在他的耳中。


    李百川呆滯的眼睛裏流著淚,可嘴角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慢慢抬起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這雙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力氣出奇的大,讓他喘不過氣。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


    “哎!你幹什麽!”


    就在李百川就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卻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這聲音就像一塊石頭丟進了平靜的水麵,瞬間激起了層層漣漪,一瞬間,李百川的意識全部恢複了。


    而那股無形的拘束力量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百川隻感覺視線一陣模糊,腦袋眩暈,等定睛一看,眼前還是熟悉的夜色,還是不斷飛下的雨。


    隻是沒有了樹,沒有了女人,剛剛的一切仿佛隻是幻覺。


    恢複理智的李百川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耳邊傳來濺水聲,他急忙看去,一個身影來到了他的旁邊。


    這是一個女人,她一個箭步跑到李百川旁邊問:“你怎麽了?沒事吧!”。


    這個女人他見過,是住在他隔壁的女人,還記得她有一隻黑貓。


    這個女人正是陳香玉,不過,李百川並不知道她的名字。


    就在剛才,陳香玉正在熟睡,突然聽到房間外麵的走廊裏傳來一聲驚叫,然後就聽到跑下樓的慌亂腳步聲。


    陳香玉不明白外麵是發生了什麽事?帶著疑惑她下了床,開門看了看外麵的走廊,卻什麽也沒有看到,隻聽到樓下有急促淩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迴到房間走到了窗子旁邊,推開窗子看向了外麵,隻見住在隔壁的男人在雨中來迴狂奔,就這樣一直跑了好久才停下。


    接著他又往迴跑,看樣子是跑向那輛五菱宏光。


    就在陳香玉被他奇怪的舉動搞得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就聽到男人大喊兩聲,看著前麵驚恐的連連後退,可他的前麵卻空空如也。


    緊接著,他突然跪下,嘴中似乎在喃喃自語。


    她看著樓下跪在雨中的男人,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看到男人開始用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似乎是要自己殺死自己。


    雖然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非常的詭異,但來不及多想,陳香玉就快速跑下去救人,還好,這個男人還沒有出事,她的心裏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但表麵還是冰冷如霜。


    雨中的李百川喘著粗氣,胸部不斷起伏,迴想起剛剛的事,心裏依舊恐懼不已。


    就在剛才,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如果不是旁邊這個女人的出現,他毫不猶豫的相信,自己會死。


    “你沒事吧!”陳香玉又問了一聲,她的話雖然有些冰冷,卻讓李百川感到了真實。


    李百川搖搖頭。這個時候,他想起了那塊石碑上的四個字,幽湖照心,這就是所謂的幽湖照心嗎?


    王涵在筆記裏說過這樣一句話“有人說這是惡魔在吞噬人心,也有人說是仙人在指點迷茫的人,讓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李百川現在已經理解了這句話,是惡魔還是仙人都取決於人心,心中若是恐懼,那就是惡魔。


    李百川說道:“快離開水。”


    說完拉著陳香玉急忙退迴旅館。


    陳香玉被李百川的舉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一臉茫然不解。


    秋夜,很寒冷,剛才李百川一直站在雨中,身上早已經被大雨淋濕,剛才身處於幻覺中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現在清醒過來後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在冰窟中一樣寒冷。


    進入旅館,李百川剛想上樓迴房間,卻突然想起了那個在走廊裏爬在地上的恐怖女人。


    不對,那還是人嗎?


    想到這裏,他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不知是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唦!唦!仿佛是為了迴應李百川,那沉重的摩擦聲帶著詭異的氣息再度出現,迴蕩在旅館裏,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聞聲,李百川和陳香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樓梯,聲音就是從上麵傳來的。


    李百川知道,那恐怖的女人正慢慢的爬過來。


    “快走。”李百川說完,就要轉身跑出去,可馬上又停下腳步,他想起了自己剛才在外麵的經曆,怎麽跑也跑不出去的幽湖街,還有恐怖的幻覺。


    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就快要下來了。


    慌亂間,李百川看到了旁邊有一個房間敞開了一條縫,顯然沒有關。


    沒有多想,李百川就拉著陳香玉就跑了進去。


    陳香玉一直被李百川拉著跑,雖然對於他的舉動很奇怪,不過看到他慌亂的樣子,顯然是在躲避著什麽東西。


    是那聲音嗎?想到這裏,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上樓的樓梯,那裏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


    一進入房間,李百川便把門關了起來,然後神色凝重的靠著門伏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摩擦聲越來越近。


    “外麵是什麽東西?”陳香玉冰冷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響起,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一定知道外麵發出聲音的是什麽,所以才會如此恐慌。


    “噓!”李百川將手指放到嘴巴,做了一個禁音的動作,似乎是怕驚動了什麽東西。


    摩擦聲聲越來越近了,仿佛已經到了門外。


    等等!李百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頓時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蒼白如紙。


    他記得這個唦唦的摩擦聲就曾經出現在所在的這個房間裏,當時旅館老板還解釋說是老鼠的聲音。


    那麽,外麵那個爬在地上恐怖的女人不會就是要迴這個房間吧!


    想到這裏,李百川的臉色變得煞白。


    但是現在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李百川急忙尋找能藏身的地方,轉身觀察這個房間。


    雖然視線已經適應黑暗,但也隻能模糊的看到物體的輪廓。


    李百川隻好掏出手機作為照明物。手機亮了,微弱的光芒隻能看清楚一米左右的範圍。


    映入眼簾的是一堆淩亂的椅子,還有破爛的床,還有一些櫃子。


    李百川輕輕向前,走進一看,這些東西上麵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來已經放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記起旅館老板說過這裏是雜物間,看了的確是如此。


    快速掃視了一遍房間,最後他將目光停在了一個木製的大衣櫃上。


    衣櫃看起來已經存在很長的年月了,年紀恐怕比李百川還要大,很多表麵上的漆都已經脫落,這也應該就是它被棄放在這裏的原因。


    衣櫃門是敞開的,裏麵空空如也,不過有些黑色的汙漬,裏麵空間不小,容下兩三個人絕對沒有問題。


    “這裏!”李百川對著陳香玉輕輕的喊道。


    兩個人蹲在衣櫃裏,緊張的聽著外麵的動靜,漸漸的,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然而始終沒有傳來開門的聲音,甚至連那詭異而沉重的摩擦聲都消失了,周圍一片寂靜。


    難道自己的猜測是錯的?那個恐怖的女人並不是要進這個房間,李百川疑惑著。


    他扭頭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在黑暗中隻能看到她模糊的輪廓,唯有她身上的清香無比清晰。


    這是李百川與一個女人第一次在這麽窄小都空間有這樣親密的距離。


    其實,他的異性朋友不多,甚至說他的所有朋友也不多,這都源於他的性格。


    李百川是那種最擅長隱藏自己真實情感的人,平時,他表麵看起來一副悠然自得,但那隻是逃避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所戴上的麵具。


    每個人都有一些無法述說的秘密,他也是,在過去發生了一些他不敢迴憶的事,他選擇了逃避,也因此,他不善於與人真心交往。


    “你在看什麽?”女人充滿冰冷的話在耳邊響起,在黑暗中,李百川能感覺到她那同樣冰冷的目光。


    李百川匆忙扭過頭,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雖然李百川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幾次,但能感覺出這個女人如冰雪般的冷漠,剛剛開始,以為是這個女人高傲,但現在發現並不是,那是一種沒有感情的冷漠。


    一個人的性格都與他成長的環境息息相關,尤其是家庭生活對於一個人的性格有著很大的影響,富裕,貧寒,亦或是親人離世,父母離異,每一種家境都會導致不同的性格。


    她呢?是什麽導致了她的冰冷?


    思索之間,李百川習慣性的要掏出煙,但很快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抽煙的時候,於是甩開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又過了三分鍾,還是一片寂靜,按耐不住的李百川輕輕將衣櫃的門打開了一條縫。


    從這條縫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房間門,雖然視線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可以看出那褐色的門依舊關得嚴嚴實實。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旁邊的陳香玉突然神色凝重的說道。


    聞言,李百川嗅了嗅,果然,在空氣中參雜這一股淡淡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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