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霆的車子前腳離開顧宅。


    莫念初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穿著睡衣,看著漸行漸遠的後尾燈,莫名有些雀躍。


    一件白色的毛衣,一條水洗的牛仔褲,運動鞋和一件修身款的羽絨服。


    她還特意戴上了顧少霆送給她的那副珍珠耳釘。


    她把自己偽裝成了要晨跑的樣子,下了樓。


    “太太,您起這麽早啊?我馬上準備早餐。”管家恭敬地說著。


    莫念初抻了個懶腰,又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我先去跑一會步。”


    “太太,外麵那麽冷,你的身體……”


    “鍛煉鍛煉才健康嘛。”莫念初在原地蹦了兩下,然後輕鬆地跑出了顧宅。


    早上的九點。


    轟動江城的訂婚禮如期舉行。


    林小婉身著一身高訂的小禮服,頭戴皇冠,迎接著大家羨慕和祝福的目光。


    江城的媒體們,傾巢而出,將這場盛大的婚禮視作顧少霆離婚後重獲新生的幸福篇章,大張旗鼓地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報道。


    肆無忌憚的誇張,渲染下,這場訂婚禮,成了江城的頂級盛宴。


    而在眾多的關於訂婚禮的新聞中,卻夾雜著一條慘烈的車禍的報道。


    車禍現場,麵目全非,消防車,救護車,以及被蓋上白布的死者。


    關韋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


    他的目光被車禍新聞吸引,不由自主地點擊進去,


    點擊放大,再放大……


    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索性點開了現場報道。


    “今天在我市發生了一場慘烈的車禍,被撞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性,在晨跑過程中,被突然闖入的失控車輛撞擊,當場身亡,從死者的口袋裏,我們找到了一張身份證……名字叫莫念初,請莫念初的家人,趕緊與警方聯係。”


    莫念初出車禍死了?


    關韋蹭的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這不會是誰搞的惡作劇吧?


    顫著指尖,他給電視台打去了電話核實。


    電視台告訴他,人當場就死了,已經送去了就近的醫院,讓他們盡快去處理後事。


    關韋神情恍惚。


    莫念初……真的死了?


    握著手機,他心急如焚,幾乎用跑地衝進訂婚禮的現場,在人群中找到了顧少霆。


    “顧總,出大事了。”關韋的語氣中帶著顫抖和焦急,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出真相。


    顧少霆眉頭蹙起,看向平時沉穩此刻卻顯得慌亂的男人,心口湧起一股不安,“出什麽事了?”


    關韋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用簡短而清晰的話語說道:“是太太,她出車禍了。”


    “車禍?”顧少霆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她現在在哪裏?人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關韋的喉嚨仿佛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半天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人……沒了。”


    顧少霆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腦海中一片空白,聲音顫抖得幾乎無法連貫。


    “你說什麽?人……沒了?什麽意思?”


    關韋小心又複雜的點了點頭,“顧總,太太被送到了醫院,要不,您去看一下眼吧。”


    顧少霆覺得這個消息可笑,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笑不出來。


    他眼眶通紅的,動了動唇,喉間哽咽到幾乎失語。


    “少霆,爸爸讓你過去敬酒呢。”林小婉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輕輕地將手搭在顧少霆的胳膊上。


    男人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猛地甩開了她的手。


    他退後了兩步,轉身,急促地向外走去。


    關韋立馬緊跟著追了出去。


    “少霆,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林小婉滿臉困惑地唿喊著他,沒人迴應,她生氣地跺了跺腳,嘟囔著:“到底去哪裏了嘛,真是奇怪。”


    醫院的太平間裏。


    被蓋了白布的女人,安靜地躺在那兒。


    顧少霆腳下一軟,險些摔出去。


    早早到來的費良錚,抬手扶住了他一下,“節哀。”


    “她……死了?”他紅著眼,不相信這樣的事實,“不,她一定是騙我的,早上我離開的時候,她還說會等我迴去的,……不會的,一定是她在搞惡作劇。”


    “顧總,您別激動。”關韋扶住他,被他甩開,徑自衝到停屍床前,掀開了白布。


    女人的臉上身上全是血。


    額頭上的血都已經凝固,臉色和唇色,都透著死人才有的白。


    “顧總,別看了。”關韋把白布重新蓋上。


    顧少霆搖頭著,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猛地撞上了堅硬的牆壁,身體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軟綿綿地滑落到冰冷的地麵上。


    “莫念初,誰他媽允許你死的?誰……允許了,誰允許了……”


    費良錚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遞上手中的東西。


    “這是剛剛醫生給我的東西,是念初的,你留著吧。”


    那對他送給莫念初的珍珠耳釘。


    顧少霆的目光呆滯望著,無形的大手,攥著他的心,疼得厲害。


    他伸出手,顫抖著接過了沾了血的耳釘,緊緊地握在掌中。


    “你為什麽會在這兒?”他掀起淚眼,看向昔日的好友,抬手攥住了他的領口,“費良錚,我老婆死了人,你憑什麽在這兒?”


    “新聞不止你一人看到了。”費良錚扣住顧少霆的手腕,拽了下來,“顧少霆,難道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結局嗎?至少對念初是。”


    費良錚緩緩的吐息了一口,從地上站了起來,“少霆,你覺得念初活得很快樂嗎?她一直活在威脅,恐懼當中,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她想離婚,可你不放她,她死了,徹底從你的世界消失了,你說她,開不開心?”


    “一切又迴到了原點,你就當她……從來沒有來過你的世界吧。”


    費良錚拍了拍顧少霆的肩,走了。


    他的聲音還在迴蕩著。


    有警察過來,關韋便去了解了一下情況。


    “顧總,警察過來說……太太其實,不是意外。”


    顧少霆紅著眼眶,聲音顫抖著問,“那,是什麽?”


    “警察調查說,是太太自己衝向了那輛車子,導致車輛沒有刹住,直接撞了上去,是……自殺。”


    他突然笑了。


    眼淚從眼眶裏湧了出來,“自殺?”


    關韋從地上扶起顧少霆。


    “顧總,地上涼,您還要處理太太的後事呢,要堅強啊。”


    莫念初自殺的威力,堪比原子彈,把顧少霆炸得麵目全非,血肉模糊。


    她到底是絕望到怎樣的地步,才選擇在一個清晨,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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