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霆醒來的那一天,萬裏無雲,對於瑞士這個國家來說,是個難得的晴天。


    他的眼神有些一迷茫。


    看著病床前的莫念初和關韋,他像是認得,又像不是認得。


    “顧總,你……感覺怎麽樣?”關韋出聲,顧少霆的眼睛眨了一下,轉頭望向了莫念初。


    莫念初的眼眶通紅,小手在他的臉上,輕撫著,“還疼嗎?”


    男人沒有說話。


    而是緩緩地閉上了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再次掀起眼皮,“我……死了沒?”


    “你還活著。”莫念初不想哭的,但是看到顧少霆這副模樣,她又忍不住,“福特醫生說,你的手術十分的成功,你以後就會是一個健康的人,你會好好的活著,好好的。”


    顧少霆聽懂了。


    他做完手術了。


    他還以為自己死了呢。


    明明,他都看到爺爺來接他。


    明明,他都已經走到地獄門口了。


    “別哭了。”他抬起無力的指尖,輕輕地為她拭掉眼角的淚,“辛苦了。”


    “隻要你能健康,我不辛苦。”莫念初很開心,這次的淚是幸福的淚水。


    顧少霆把眸光落到關韋的麵上,“迴江城吧,那邊還需要你,等我養好了病,我就迴去。”


    “是。”關韋微彎身子,“那我就先迴去了,您安心養病。”


    顧少霆的身體恢複得很快。


    福特醫生說,他有極強的生命力,年輕,底子好,再加心髒的供體跟他的血緣關係,對他身體的適配度又高。


    他很快就成為一個健康強壯的人。


    莫念初每天都陪著他,在醫院裏溜達幾圈。


    她喜歡握著他溫度有力的大手,喜歡看他大口地吃飯,更喜歡聽他心跳的聲音。


    “少霆,我打算跟你迴江城了。”她淡淡地說,什麽重要都不及陪伴重要,“學業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想好好地陪在你身邊。”


    “不要為了我改變什麽,你值得擁有這世界上最自由的,最好的未來。”


    他不希望她因為他,留有遺憾。


    他已經拖累她太多了。


    莫念初淺淺搖頭,“不是改變,是決定,這次你生病,讓我想通了很多以前從未想通的事情。”


    “比如說?”他很好奇。


    “比如說,天大的事情,跟生死比起來,都微不足道,再比如說,我可能有些事情上太較真,太自我,太不考慮你的感受……”莫念初仰起小臉,看著顧少霆有些消瘦的臉龐,“……我爭取以後做一個,心胸寬廣,不斤斤計較的顧太太。”


    他寵溺地笑著,搖了搖頭,“你無需改變,是我沒有做好,總是忽略你的感受,小月亮的事情……”


    “姐已經跟我講過了,你把她已經安排好了不是嗎?”


    顧少霆握緊了莫念初的小手,期待地望著她,“那你說過要給生女兒這事,還做數嗎?”


    “答應你的當然作數了,你當我是什麽啊?”她撅起小嘴,臉上有了歡愉的神色。


    他很開心。


    他覺得,他和莫念初真正幸福的日子將要來了。


    “那離婚那事,是不是……”他認為可以撤銷了。


    莫念初把這事給忘了,顧少霆提起來,她先是一愣,而後這才給自己的律師打去了電話,交代了一下。


    “我把離婚訴訟撤銷了,那你也把那遺囑取消了吧。”她晃著手機說。


    顧少霆搖頭,“遺囑,早晚會有用的。”


    “不要,太晦氣了,等你八十歲的時候,再立。”她拿起他的手機,遞到他的手裏,“趕緊的,別廢話。”


    顧少霆隻好聽話。


    把剛剛立好的遺囑,宣布了無效。


    他們在瑞士,度過一段前所未有的快樂日子。


    臨迴國之前。


    他們一起又去了趟英國,這次帶上了周姐和小星寶,準備從英國直接迴江城。


    兩兄弟都很想念彼此。


    見了麵,小沐沐就帶星寶去玩了。


    因為這次過去,提前告訴了蘇蕙儀。


    雖然餘書易在,但他的著裝顯然比上次正式了不少。


    “餘叔,你好,這段時間辛苦你幫著媽一起照顧沐沐了,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莫念初禮貌又客氣。


    餘書易有些不好意思,“這,應該的。”


    蘇蕙儀看著自己的兒子,察覺到他的變化,“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不是生病了?”


    “前段時間是有點不舒服,已經好了,不用擔心。”他輕描淡寫的敷衍了過去。


    蘇蕙儀不太相信的,把眸光又落到了莫念初的麵上,“念初,是這樣嗎?”


    “媽,是這樣的,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他補迴來的。”


    既然莫念初說了,蘇蕙儀也就放心了,“那我跟廚房裏說一下,今天晚上,要做一些滋補的菜。”


    “我也來幫忙吧蘇蘇。”


    餘書易還是那樣,蘇蕙儀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他似乎很怕跟顧少霆單獨相處,總是有一種局促感。


    莫念初坐到顧少霆的身旁,悄悄地跟他講,“你看到媽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了嗎?是今年某珠寶品牌的新款,是不是餘叔和媽求婚了?”


    “是嗎?”他並沒有注意。


    “你說,我們是不是趁著這次機會,打開天窗說亮話,就同意了他們的事情,讓他們好好的在這邊陪著沐沐生活,行嗎?”


    莫念初想聽顧少霆的意見。


    他麵無表情地把這事又拋還給了她,“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沒意見。”


    “可是你總得表態啊,送送祝福什麽的。”


    顧少霆輕笑了一口,“祝福的話,我確實是送不出來,心意到了就好了。”


    “你看,你就是還在別扭,我看餘叔人也挺好的,而且他跟媽是青梅竹馬,人家都等了媽大半輩子了,難不成還能騙她的感情?”


    這事,顧少霆不敢說。


    他見過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老年人就沒有騙子了嗎?


    老年人就不拿熟人下手了嗎?


    未必然。


    “少霆,我覺得隻要媽開心就好,咱們又不是沒有給她托底的能力,就算餘叔是個騙子,他能從媽這兒騙多少東西啊,媽隻要在這個過程中開心了,幸福了,就值了。”


    莫念初的想法很單純。


    女人一般都是這樣的。


    享受過程,可是她們通常忘了,隻要這個結局是悲劇,那麽她們有沒有能力承受這一切?


    不過。


    現在顧少霆並不想說。


    他不能完全信任餘書易,但也不能肯定他就是一個騙財騙色的騙子。


    他希望蘇蕙儀幸福。


    希望她永遠幸福,就算不能永遠,隻要時間長一些再長一些,他也是願意的。


    “一會吃飯的時候,你就代表咱們一家四口,表達對媽和餘叔的祝福吧。”顧少霆說。


    莫念初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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