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舒艾腦海中一片空白。


    劇痛傳來的瞬間她已跌倒在地,視線中最後一幕是權允皓掙脫開老師的手朝她跑來。


    在醫院搶救是漫長的。


    舒艾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醒來時,已經有點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麽事。


    權仕衡熬得雙眼青黑、容顏消瘦,仿佛老了十歲,此刻就坐在她病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


    舒艾掙紮著起身開口,沒有見到權允皓,心裏有點慌,想起最後聽到的聲音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媽媽”,不由得緊張問,“皓皓呢?”


    聽到她嘶啞的聲音,權仕衡一下從因疲勞而導致的大腦缺氧中迴過神,瞬間用力握緊了她的手,聲音同樣幹澀,“他沒事。梁涼帶他迴去休息了。”


    “幾點了?”舒艾想坐起來,才發現身上布滿了各種接管。


    權仕衡輕輕摁住她,“躺好。已經晚上十點了。”他眼神一暗,“你還沒脫離危險期,不要亂動。”


    舒艾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身體,四肢都好好的,沒有哪裏感覺到疼,應該不太嚴重,怎麽就是危險期了?


    她笑了笑,“醫生都把病情說得很嚴重。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肯定早就脫離危險期了,別擔心。”


    權仕衡卻欲言又止,替她拉攏被子,發出幽幽輕歎。


    “劉淑媛呢?”舒艾想起她開車撞向自己那副狠戾的模樣,不知道她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幸好當時有一輛車經過,替她擋下了大部分衝擊,她隻是跌倒在地時,後腦磕了一下。


    權仕衡眸色肅然,道:“警方立案了。她開車撞你,已經構成蓄意謀殺罪,我絕不會放過她。”


    “可是她為什麽突然開車撞我?”


    “她覺得你是殺死莫秦北的兇手……”


    “怎麽會??”


    之前不都好好的?


    “失憶,記憶係統混亂,目前警方無法給她定罪,隻能先讓她入院治療。”權仕衡一直深鎖著眉頭,擔憂地看著她,“等她治療好了,我會第一時間把她送進監獄!”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了他的妻子還能逍遙法外,尤其是和靳易森有關的人。


    舒艾一陣唏噓。好不容易眼看著劉淑媛已經徹底放下過往的一切,如今卻又……


    “你好好養傷,別管這些事了。”他起身,“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一下午沒有吃東西。”


    舒艾卻突然拉住他,抬起頭,眸子飄閃。


    權仕衡微微愣住,以為她是不放心,輕笑道:“我就去樓下,有個超市。護工就在門口,你有事就摁鈴。我很快就迴來。今晚我跟醫院溝通好了,不迴家,就在醫院陪著你。”


    舒艾卻道:“你……認識我父母嗎?”


    權仕衡折了折眉,“怎麽又問起這事了?”他搖搖頭,“我一直在國外,對國內的人和事不太清楚。而且舒艾,你說過你是孤兒,你父母很早就……”


    舒艾點點頭,“沒什麽。就是昏迷的那段時間,突然想起他們了。”她用這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權仕衡並沒有多問,伸手摸摸她的額發,笑道:“人在病痛時確實很脆弱,容易想起自己最親近的人。”眼神一柔,語氣變得親昵了些,“你昏睡時,還一直喊我的名字。”


    “是嗎……”舒艾笑了笑,掩飾著眼角不易察覺的不安。


    她目送權仕衡走出病房,心裏空落落。權仕衡並不知道,她之所以在昏迷時喊他的名字,是因為她夢到了父母死在權汝明手上,而他冷漠地站在一旁觀看……


    舒艾深吸一口氣,她不應該被謝景妍一段根本不知道真假的話所影響,更何況,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刺激自己的情況下,她更應該相信權仕衡。


    而與此同時,走出住院樓的權仕衡,臉色卻變得無比沉冷。


    舒艾並不知道,此刻樓下已經圍滿了人。


    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牆中間,一個衣著單薄、麵目呆滯的女子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權仕衡帶著沉冷的神色走到她麵前。


    女子木然地抬起頭,突然指著他發出嗤嗤的笑聲。


    “她醒了。”權仕衡的聲音冷硬無比,壓抑著滾滾的怒氣,“我說過,讓你在這裏一直跪到她醒為止!如果她一直昏迷不醒,你就給我一直跪著,跪到死為止!”


    他怒意洶湧的沉冷音調,終於讓女子停止了笑聲,害怕又茫然地抬頭看著他。


    程默和胡醫生分別站在她身後兩側。


    劉淑媛在車禍現場被抓獲後,就被權仕衡連拖帶拽扯到了這裏,並命令她一直跪在住院樓下,直到舒艾醒來。


    權仕衡在舒艾麵前掩飾得很好,溫潤冷靜。


    然而隻有程默知道,當他們驅車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看到舒艾蒼白的臉時,這個高大沉穩的男人有多麽失控。


    劉淑媛被他拽得慘叫連連,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深邃的眸子裏隻有無邊的怒火。


    幸好,舒艾沒有什麽大礙,隻除了失血過多引起了一陣慌亂,也被權仕衡解決了。如果舒艾真出了什麽事,劉淑媛這個女人恐怕當場就會被權仕衡活活打死……


    胡醫生在一旁勸道:“權先生,林局交代過,在她的精神尚未恢複正常前,不能定罪,也不能傷害她。她這個樣子,恐怕要接受心理上的治療,非常棘手。”


    “我知道。“權仕衡吐字冷戾,狠狠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神色厭惡又憎恨。


    “權總,既然舒艾已經醒了……那我、把她送迴警局吧。”


    程默了解自己的老板,生怕再僵持下去,權仕衡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把怒火發泄在劉淑媛身上。一旦權總發起飆來,那可真是“打死打殘算我的”,完全不講道理的。


    見權仕衡依然冷著一張臉,程默不等他開口,趕緊把劉淑媛拽上車,往警局開去。


    劉淑媛因為蓄意殺人,將被警局拘留至精神鑒定書出來。


    然而他們都知道,無論是造成舒艾車禍,還是劉淑媛發瘋的罪魁禍首,都是靳易森。


    *


    病房裏,又一瓶點滴打完了。


    護士推門而入,替她拔掉針管。見她醒著,護士笑道:“權太太,你真是命好,嫁了這麽一個好老公,從你搶救到你昏迷這十幾個小時,他一直不吃不喝地守著你。”


    舒艾笑笑,“謝謝。”心裏泛起一股暖意。


    護士滿臉羨慕,“權太太你不知道,你剛被送過來搶救時,顱內出血,情況非常緊急,可你又是稀有血型患者,我們醫院找遍了廣川所有醫院的血庫,都找不到跟你血型適配的血源。”


    這是五年前情景重演了。


    舒艾瞬間想到了米蘭,她抬頭看向護士,“最後是不是一位叫做米蘭的女生給我輸了血??”


    護士笑道:“是啊!還是你丈夫打了好幾個電話找到的,當時米蘭正在歐洲度假,你丈夫就派了專機,把血送過來。”


    如果說第一次她沒有細想,那麽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後,她就不得不起疑了。為什麽隻有米蘭的血能救她?


    “護士,你說我的血型稀有,是稀有到什麽程度?”


    護士想了想,道:“全世界目前隻有70名確診擁有該血型……這麽說吧,權太太,大概隻有直係親屬才有可能擁有同樣的血型。”她突然笑道,“說不定啊,米蘭小姐就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呢?”


    原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卻勾起了舒艾五年前的迴憶,那時候在美國,搶救她的醫生也跟她開過同樣的玩笑。


    就算她再傻,此刻也不得不懷疑……米蘭跟她的關係!


    她記得之前存過米蘭的號碼,急忙掏出手機,也不過現在米蘭所處的歐洲是午休時間,立刻撥打過去。


    所幸米蘭很快接聽。


    “舒艾嗎?你好點了嗎?”米蘭柔聲帶笑,“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救你第二次,我們真是有緣。”


    舒艾開門見山,“米蘭,你能再來一趟廣川嗎?我需要確認一下,你跟我有沒有血緣關係!”


    電話那邊愣了一下,然後鄭重道:“好。我現在就去機場。”


    放下電話,舒艾並沒有鬆一口氣。


    如果米蘭真是自己的親妹妹,那麽是不是說明,她父母還活著??在她以為他們都死了之後,逃去了其他國家,又生下了米蘭……可是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卻不來找她?甚至,連米蘭都不知道自己有個親姐姐存在於這個世上!


    權仕衡迴來後,舒艾躺在床上,什麽都沒說。


    護士臨走前問她,“你丈夫沒有告訴你嗎?開專機找米蘭小姐捐血的事?”


    舒艾搖搖頭,“他沒跟我說。”


    “許是怕你擔心吧。”護士笑了笑離開,從她臉上依舊可以看出,對她嫁了這麽一位模範丈夫感到由衷的羨慕。


    可他卻選擇對自己妻子隱瞞了一些重要信息!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權仕衡放下手裏的餐盒,過來扶起她。


    舒艾應了聲,故作不知地隨便問起道:“我被劉淑媛撞得很厲害嗎?為什麽搶救了這麽長時間?”


    權仕衡的臉上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片刻後,他輕笑道:“搶救時間並不長。舒艾,是你跌倒時摔到了後腦,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你才以為過了很長時間。”


    舒艾還想問什麽。


    權仕衡卻明顯掩飾道:“快吃東西吧。吃飽了好好睡一覺,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舒艾不由得心裏一陣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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