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清淡而真摯,嚴肅中帶有一絲擔憂的目光灼熱地鎖著她,企圖用目光打消她所有顧及。


    “舒艾,我已經很強大了。你不用再想著幫我什麽。”他輕聲在她耳邊哄著,“嫁給我,當我的太太,給我生個寶寶,這就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我不會再貪求更多,你也是,除了好好地陪在我身邊,我不允許你再想別的事情。”


    言罷,他勾起她的下顎,重重地吻上去。強勢熱切的一個吻,吞沒掉她所有的思緒,仿佛要將那些不好的、負麵的情緒統統從她心裏抹去,隻留下這個滿懷深情的一吻。


    兩人靜靜地相擁,渾然忘卻這是在醫院,病房門還開著,外麵人來人往,還有一個人悄悄注視著病房裏發生的一切。


    莫秦北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兩人分開,他敲敲門走進來,正撞見權仕衡把葉百合送來的花一把丟出走廊。


    低眼看了片刻,冷冷一笑,哼道:“洋繡球?”


    權仕衡看到對方時,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神色複雜道:“舒艾對這花過敏。”


    莫秦北冷著臉,“你們那位葉小姐挺會選禮物的。”


    舒艾在病房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吊針瓶緩緩地滴著水,照這速度,她下午都不一定能趕迴家吃晚飯。眼見著權仕衡和莫秦北一前一後走進來,愣了愣,覺得這畫麵怪怪的,說不出的違和。


    雖然早已知道這兩人之間關係緩解,但在她印象中,兩人還是敵對的關係。


    權仕衡並不搭理莫秦北,他給舒艾洗了蘋果,正用小刀仔細地削皮。


    莫秦北過來查看了舒艾的病曆卡,將剛領迴來的藥一一核對,生怕護士開錯藥。


    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可舒艾能感覺到兩人之間暗湧聳/動,都在暗暗較勁,看誰對舒艾更加關心。


    她苦惱地抬頭望天。


    片刻後,站在床邊的莫秦北輕聲問她,“感覺好點了嗎?”


    舒艾點點頭,“醫生剛給我打了保胎針,說沒什麽大礙了。”


    莫秦北不放心叮囑道:“這些藥要按時吃。保胎針還有三針,也要按時來醫院打。西橫路若是住得不習慣,我在市郊有一套養生莊園……”


    正在削蘋果的權仕衡手狠狠一頓,折眉打斷道:“西橫路交通方便,去醫院去哪裏都近,而且生活起居有熟人照顧著,我比較放心些。”


    舒艾笑了笑,也點頭道,“是啊,我在西橫路已經住得很習慣了,劉嫂做的飯菜也好吃,暫時不想搬去其他地方。”


    莫秦北悠然道:“你住得舒適就好。”


    他坐了片刻,察覺舒艾有了睡意,就起身告辭。


    權仕衡將他送出病房,在走廊處頓住了,臉色肅穆。


    莫秦北轉身看著他的神色,皺眉道:“你在擔心任家?”


    權仕衡沉吟道:“我趕到醫院時,在樓下看到任嗣嘉的車。他不在車裏。但我懷疑他就是來找舒艾的。”


    莫秦北凜然一笑,“這是你和他之間的恩怨。希望你不要讓舒艾牽扯進去,不然我絕對會把她搶迴來!就算她懷了你的孩子,我也不會放棄她。”


    一行人迴到西橫路時,葉百合果然已經搬出去了。權仕衡好歹仁盡義至,讓湯伯給她租了一套不錯的公寓,還讓劉嫂安排了一個小妹給她送飯。


    餐桌上,四人默默吃飯。權汝明並沒有問起這件事,應該已經通過其他渠道打聽到了。他比較關心的是舒艾懷孕的事。


    “幾個月了?”權汝明問權仕衡。


    已經第十周了。


    權汝明點點頭,“你們倆還沒有辦婚禮,我看下個月初十日子就不錯,要辦的話,就得趕緊聯係婚慶,還有各家好友。”


    權仕衡點點頭,“知道了,我明天迴公司就聯係。”


    而在一旁,蘇明梅一手伸進衣袋,握緊了某個東西,眼底閃過一抹緊張。


    她還記得葉百合百般不舍地衝進臥室跟她告別,淚眼朦朧,腳邊就是她的行李箱。


    這情景,跟當初她遭遇家庭不幸,失去雙親後孤零零搬進權家那一天一模一樣。


    蘇明梅不僅悲從中來,歎道:“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對不起你父親。”


    葉百合哽咽著,“蘇姨,你知道嗎?其實我爸這輩子隻愛過一個女人。他臨去世前,抓著我的手,一直喚著你的名字。”


    蘇明梅身形一顫,捂住了臉,不讓自己哭出來。


    葉百合泫然欲泣地續道:“可惜當年他隻是蘇家企業一名普通職員,出身卑微,配不上身為蘇家千金的你。隻好讓你等他,他辭了工作下海經商,十年後終於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金融大亨。然而……當他滿心歡喜地趕迴上海蘇家,想求娶你為妻時,卻發現你已經嫁給了權叔叔。”


    “別說了,是我對不起他……是我沒有等下去。”蘇明梅握緊葉百合的手,眼前這張年輕漂亮的麵容,有著和當年那人一樣出色的五官。


    葉百合抹去眼淚,輕笑道:“爸爸臨去世前有個夙願,他說今生已無法和你相守,但願他的女兒能成為你的媳婦,永遠陪在你身邊,照顧你的餘生。”


    蘇明梅抬起頭,久久看著眼前的葉百合。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時空重疊,出現在麵前的還是當年那個人,他向她告別時,對她說過同樣一句話,“如果今生無法相守,願我們的兒女能相愛相伴,以盡我們未了的心願。而我,會在來世等你。”


    葉百合突然地上一個黑色絨布袋,神色懇切淒楚,“蘇姨!我是真心想嫁給仕衡,真心想成為權家的媳婦!可是如果……如果舒艾真的懷孕生下了仕衡的孩子,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可能踏進權家了!蘇姨,求求你,隻有你能幫我!”


    蘇明梅鬼使神差收下了那個絨布袋。葉百合走後,她喚來湯伯,把絨布袋交給他,叮囑了一番,後者鄭重應下。


    此刻,她隔著餐桌,有些緊張又有些恨意地看著舒艾一口口慢慢喝下那碗專門為她熬製的雞湯。


    舒艾絲毫沒有察覺,和權仕衡輕笑著討論起婚禮的細節。


    接下來的幾天,舒艾被權仕衡以養胎的名義“軟禁”在西橫路。


    “想吃什麽就跟我和劉嫂說,我下班買迴來。想出去走走也可以,不能走太遠,讓劉嫂跟著你。遠的地方就讓湯伯開車接送,但是去之前你要跟我說一聲。”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不耐煩地將他趕迴公司。


    期間劉誌佟打了一次電話過來,詢問她身體狀況,以及下一步計劃。


    “有個電影很不錯,也很適合柳箏。但是權仕衡那邊卡得很死,據說要留給楚薇演女一號,你有空多在他枕邊吹吹風,爭取把女一號拿過來。”


    舒艾歎口氣,“知道了。”


    早知道權仕衡是下定了決心要捧楚薇,但沒想到竟然這麽偏心。一部耗資巨大的商業電影,居然為了等楚薇迴國,就這麽讓全劇組一直停機等著她……真是錢多任性!


    說實話,比起葉百合,她更想見識見識這個將所有人都玩弄於指尖自己卻不露麵的楚薇。


    舒艾放下了手機。聽見樓下傳來葉百合嬌柔的說話聲,也不知道跟蘇明梅說了什麽,哄得她眉開眼笑。蘇明梅脾氣本來就不好,如今胡醫生又提到她正處於更年期,情緒很不穩定。能哄得她如此開心,也算是葉百合有能耐了。


    你問葉百合不是被趕出西橫路了嗎?


    本來是的,但架不住這女人每天往西橫路跑,一呆就是一整天。白天舒艾剛睡醒,葉百合就提著水果上門了,早中飯都跟他們在一起吃。等晚上權仕衡快下班時,她才依依不舍離開。


    這日子跟她搬不搬出去住有啥區別?


    如此折騰了幾天,權汝明發話了,“仕衡跟舒艾的婚禮在即,你總是往我們西橫路跑,叫別人看了總不太好。而且你住的地方離這兒也不算近,每天來一趟太累了,以後一周來一次陪你蘇姨說說話就行。”


    葉百合撇撇嘴應下。這以後才漸漸來得少了。聽說權汝明還建議仕衡給她謀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在權宇集團旗下一個上市公司。


    工作忙起來後,葉百合過來西橫路的次數更少,隻是每天晚上都要給蘇明梅打個電話。


    兩周後,舒艾肚子漸漸大了。她索性辦理了離職手續,在家安心養胎,隻是跟劉誌佟還定期保持著聯係。可惜權仕衡把那個電影的消息捂得太緊,她一直沒有機會提起。


    這天天氣不錯,舒艾從後院散步迴來,決定去西橫路附近的書店逛逛,買幾本育兒書。劉嫂自然陪著她。


    “胡醫生說是下周去醫院做檢查嗎?”舒艾邊走邊問劉嫂,生怕自己記錯了。


    劉嫂也很緊張,摩挲著手腕上新買的銀鐲子,道:“我記得胡醫生是這麽說的。要不今晚我再問問他,確定一下。”


    舒艾笑著點頭,手下意識護在小腹處,緩緩地撫摸,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來是男孩女孩?如果是男孩還好,權家的長子,將來繼承家業,替仕衡分擔一下集團的工作,還能照顧弟弟妹妹。


    她憧憬了片刻,見劉嫂還是很緊張地摩挲著腕上的手鐲,便開口笑道:“劉嫂新買的手鐲真好看!”


    劉嫂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喃喃道:“是啊,好看。是前幾天生日時,夫人送的。”


    “生日?怎麽沒跟我說?”舒艾趕緊拉著劉嫂到書店附近的商場,給她挑了幾件衣服。


    劉嫂這才從莫名的緊張中緩過來。


    舒艾寬慰她,“胡醫生一直說寶寶各項數值很好,劉嫂你不用每天都這麽緊張擔憂。”


    劉嫂捧著手裏的新衣服,輕聲笑著應了。


    挑好了育兒書,兩人離開書店準備往迴走。這裏離西橫路不遠,走路不過二十分鍾。


    劉嫂剛打開遮陽傘,路邊有人叫住了舒艾。


    “權太太,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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