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順著周曉雅的目光,扭頭去看。


    酒紅色的保時捷跑車旁,盈盈立著一道纖細的身影,背著光,看不見表情,那姿勢卻非常倨傲,踩著八寸的高跟,一步一扭迎著三人走過來。


    舒艾皺起了眉。


    這個女人為什麽每次非得選在她心情變好的時候出現來刺激她呢!


    劉淑媛一張化著精致濃妝的臉,邁著優雅的步子,身上穿著殷紅色的昂貴套裝,揚起輕蔑的笑意走到三人麵前,語氣充滿了諷刺意味,“昔日被捧在手心的千金,淪落到吃街邊大排檔的地步了?你的新歡權大少爺怎麽沒賞你點吃飯錢呢?”


    梁涼當即護在舒艾麵前,“要你管!三八!”


    劉淑媛微微變色,低哼嘲諷了一句,“沒教養的野丫頭。”


    “你!”梁涼作勢要站起來。


    舒艾伸手輕扯,將她拉迴去,慢悠悠夾了一塊烤肉放進碗裏,這才抬頭看向劉淑媛,笑道:“我從來不是什麽千金。至於吃,我一向是什麽好吃就吃什麽,不像某些人,別人給什麽就吃什麽……”


    “舒艾你含沙射影說誰呢!”劉淑媛恨得目光圓瞪。然而很快,她冷靜下來,冷哼一聲,掃視著漸漸圍觀過來的其他人,雙手攏了攏她剛燙好的一頭飄逸卷發,麵上又恢複了優雅神色,對著舒艾輕笑,“你倒是會享受啊!秦北的爸爸正在醫院遭受病痛的折磨,你在這兒吃香喝辣,真不知道該說你心大呢,還是你根本沒有心呢?”


    梁涼當即就火了,站起來指著她怒道:“媽的幹你屁事!難道舒艾要因為那個渣男的爸爸生病,就不吃不喝絕食嗎?!”


    劉淑媛麵色黑沉,冷笑迴擊道:“你又是哪位?我跟你說話了嗎?!”


    “你!”梁涼氣得不行,“我告訴你,舒艾她不屑於理你!我就是覺得你在這兒礙我眼!好心提醒你一句,趕緊滾!”


    周曉雅雖然不知道這女人跟舒艾有什麽仇怨,但聽她語氣,也十分反感,幫著梁涼道:“是啊,你快走吧!別打擾我們吃宵夜。”


    劉淑媛重重哼了一聲,卻是望向舒艾,嗤笑道:“秦北的爸爸病得這麽重,你都不去醫院探望他。舒艾,你這麽冷漠無情,小心以後會遭報應的!”


    一說到這個,梁涼頓時想起方才舒艾說什麽有人紮車輪胎。


    她再次發飆了,伸手要去拽劉淑媛的衣領,怒道:“好啊!原來指使人去紮舒艾車輪胎的人就是你!你說你怎麽那麽賤呢……”


    “什麽車輪胎?”劉淑媛鄙夷地退後一步,生怕梁涼油乎乎的髒手弄髒自己昂貴的衣服,眉宇間浮起一絲厭惡。她快速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麽,不過聽起來,似乎是有人也看舒艾不順眼,下手惡整她了!真是個好消息,聽著真讓人覺得心裏痛快!”


    “你!”梁涼抄起一個油乎乎的雞腿架子,作勢就要往劉淑媛臉上丟去。


    劉淑媛當即又退後數步,趕緊鑽進車裏,冷笑著丟下一句“沒素質就是沒素質”,然後將車子開走了。


    梁涼怒瞪著遠去的車子,追了兩步,罵道:“你才沒素質!老娘這叫真性情!”


    周曉雅忙把她拽迴來,抬抬下巴指向舒艾,小聲道:“梁涼,你看舒艾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啊,咱們不要再說了。”


    “都怪那個姓劉的女人!”梁涼氣鼓鼓走過去,在舒艾旁邊坐下,拍著她的手背,“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而且當時是莫秦北讓你不要去醫院的!又不是你不想去……”


    “我沒有在意這個。”舒艾低聲道,語氣有些失落,“今天下午紮我車胎的人不是劉淑媛派來的。”她歎了一口氣,“那個女生,是權仕衡未婚妻的表妹。”


    “啊?”梁涼訝然睜大了眼睛,“不會是權仕衡他……”


    她馬上閉了嘴。


    周曉雅朝她使眼色,又轉向舒艾,“舒艾,別想了,我們迴去吧?”


    舒艾搖搖頭,“不了。劉淑媛剛才說的話也沒有錯。我是該去醫院看看莫叔。”


    這些天來,她一直躲著不敢去醫院看莫潯,生怕他再次提起要她幫忙救世恆……


    她沒有能力幫助世恆,可是她該怎麽跟莫潯說呢!難不成要狠心拒絕一個體弱多病的老人最後的心願嗎?


    梁涼看她臉色這麽差,當即道:“我陪你去!”


    周曉雅拿起車匙,“我也一起!我負責開車!”


    看著身邊兩位朋友真誠的目光,舒艾心裏淌過一陣暖意,輕輕一笑,“謝謝你們。”


    “我跟你之間誰跟誰啊!”梁涼湊過來挽住她的手,又將周曉雅拉過來,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舒艾,隻要我們三個在一起,這世上就沒有度不過的難關!”


    舒艾眼底微濕,拚命點頭。


    從前她依賴著莫秦北,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全世界,所有的親情、友情都沒有她和他之間的愛情重要。


    如今她失去了愛情,才猛然發現這世界上最美妙的,是身邊有幾位不離不棄、誌同道合的朋友。愛情終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但是友情卻可以是一輩子的。


    她握緊舒艾和周曉雅的手,這是初秋涼夜裏最珍貴的溫暖。


    *


    夜晚的醫院還是那般安靜。


    三個女生並肩走在住院部走廊。梁涼和周曉雅是第一次來,跟在舒艾身後,不敢大聲說話。


    舒艾帶著她們直徑來到莫潯的病房外,朝她們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自己輕輕推門進去。


    莫潯已經睡著了,身上插著數根引流的管子,心髒的位置貼著心電圖,頭頂上方是隨時準備好的氧氣罩。


    經曆過又一次死裏逃生後,莫潯已經虛弱得無法離開病床了。


    舒艾眼底發酸。


    眼前這個徐徐老去的男人,曾經對她而言,就是親生父親的角色。如今她長大了,踏入社會,他卻老得再也無法庇護她……


    “他就是莫秦北的爸爸?”梁涼探個小腦袋過來,神色很是唏噓,“真的病得很厲害啊……”


    她們都不想吵醒他。


    舒艾把路上買的一些水果,放在床邊桌子上,又把病房裏的花瓶洗幹淨,換上新買的鮮花。一大束粉色的康乃馨,象征著之女對長輩的孝心。


    她隻希望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小心意,可以讓莫潯盡快恢複健康。


    “走吧……”舒艾準備關上門,讓莫潯好好休息。


    一腳踏出房門時,卻聽莫潯在夢中囈語道:“救救世恆……舒艾……”


    她的腳步就僵在了那裏,心裏一酸楚!


    莫潯竟然連在夢中都想著求她幫忙救迴世恆……她該怎麽辦?


    舒艾心情低落地坐在周曉雅的車裏。


    周曉雅先將她和梁涼送迴了學校。


    迴到宿舍,一直沒有開口詢問的梁涼,突然道:“莫老先生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跟那個起訴案有關??”


    這個案子,關聯了本市兩大企業,而這兩大企業又素來以對手相稱,所以梁涼也知道並不出奇。


    舒艾點點頭,把莫潯拜托她的事說了。


    梁涼激動道:“早說啊!我有辦法!”旋即坐在電腦前,手指劈裏啪啦瘋狂打字。


    “那個ip查出來的猛料,舒艾你還記得嗎?我前不久才跟你說過的!”


    舒艾神色繃緊,她當然記得……


    “起訴案,你選權還是莫?”


    不久前,那個陌生的男人在qq上給她發來這麽一段話!


    原來如此……他的用意在此!


    “我跟你說過,權宇集團是靠賭場起家的!我搜集了很多他們從前幫社會各界洗黑錢的案底!”


    舒艾猶豫了,某一瞬間,她想到了權仕衡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在心裏深深凝視著她,目光複雜而憂慮。她有點抗拒。她並不想與權仕衡為敵,她不想讓權仕衡陷入困境。


    可是下一刻,又想起莫潯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在夢裏還惦記著挽救世恆的事情……


    一邊是養育了她十餘年的恩情!另一邊,是曖昧不明的複雜感情……她該怎麽取舍?


    或許不論她怎麽取舍,都始終要傷害其中一方……她所能做的,就是選擇犧牲最小的那條路!


    她狠下心,道:“把你搜集的都給我!我要威脅權仕衡放棄起訴!”


    舒艾在心裏暗暗道,對不起,權仕衡!可是她必須先把莫叔的恩情還清了,才能心無旁騖地、徹底離開莫家和莫秦北!才能搞清楚自己心底對權仕衡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欠莫家什麽了!


    *


    此刻,關掉了所有燈光的權家豪宅裏,權仕衡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


    手機屏幕的熒光,折射出他一張冷峻的麵容。


    他語氣沉冷地對著電話,厲聲道:“葉百合!管好你的表妹!如果她再惹我不高興,我會直接取消和你的婚禮!”


    不等那邊開口,他冷冷掛斷了電話。


    緊接著,程默聯係上他,“權總,車修好了,已經停放迴公司負一層。”


    “好。”權仕衡緊蹙的眉宇稍稍緩和,又道:“世恆那邊怎麽樣?”


    “莫秦北約了調查組的人明天下午吃飯。”


    “嗯,明天你隨我一起去。”


    權仕衡在昏暗的房間中踱步,緩緩走出陽台,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陽台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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