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吳解元揮了揮,撿過牆角的火把,胡亂的將身子扶了起來。


    吳解元持著火把,堅實的步伐漸漸邁向房門,那個幽幽的媚眼在他的腦海裏還是那麽的真實,但這一切要他親眼再次去驗證。


    鄭屠的兒子鄭坤跟在吳解元的身後,保持著謙卑的姿態跟隨著,而殺狗的小廝李元,手上鮮紅的血液如同絲網般流淌,他探著身子想要湊個熱鬧。


    吳解元不解的瞪了李元一樣,視線從他的臉上轉移到手中的黑狗。


    “我們在準備明天的慶典。”李元提了提狗脖子。


    “慶典?”


    “給新鎮長接風洗塵,嘿嘿”


    李元淡然的笑了笑,他麻木的臉上似乎在重複著幾個表情,隻是和他沾滿鮮血的手格格不搭。


    吳解元攔著了李元,他不想第二天再去清理血汙,而似乎這個李元並沒有留意這些。


    把腦袋探進屋子裏,在記憶中的位置,火光的照耀下,明亮的屋子再沒有一絲陰暗的氣氛,就連那詭異的媚臉也消失不見。


    果然是這樣麽,吳解元雖然早有預料,但這樣的接過還是讓他湧上了一絲失望。


    “什麽嘛,你們找見模樣的鬼東西了?”


    李元將上半身依靠在門框上,腦袋伸進屋子裏,探望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鄭坤將李元向門外推了推,李元被推搡出了房門。吳解元看著兩人的動作,他退出房門,站到街上將火把交給鄭坤,然後詢問道:“慶典是怎麽迴事?”


    “就是每次換鎮長都要舉行的典禮。”李元搶先鄭坤迴答道。


    “我們這叫做屠牛大會,到時候會組織一些小活動,大家一起熱鬧,這樣也能拉進鎮民們的關係。”鄭坤補充道。


    吳解元心中盤算了一番,這個大會確實和他息息相關。他新來到任應該給大家留下好的印象。


    “我也來幫你們準備吧。”


    “這,不大好吧......”


    鄭坤猶豫了一下,他瞥了瞥李元,李元本來站在原地愣著跟個傻子一樣,突然又精神煥發的說道:“那好,那好。”


    鄭坤狠狠的敲了李元一下,這下子他才反應過來情況。


    吳解元則順勢下坡,於是說道:“那就走吧。”


    天塹的月光漸漸暗淡,轉而是繞眼的陽,山邊拉起帷幕投射進這個凹陷下去的小鎮,半陰半陽。靠在崖壁邊緣的居民現在仍然昏暗一片,而在斜陽下的部分已是一副明亮的光景。


    吳解元站在那明暗的交界處,前方是夜後方是空。吳解元曾經去國外打過拳,那一夜飛機從黑夜飛至黑夜,那一夜特別的長,或許就好像這樣,有異曲同工之妙。想到這裏,吳解元不禁感歎到人類的渺小。


    粗糙的雙手沾滿了灰塵,吳解元在空中拍打了一番。在泥地上鋪砌了一麵木板台子已經搭建完成,在台子前有一根粗壯的圖騰杆,並不畫彩,隻是簡單雕刻了一番,光禿禿的立在那裏,好像一根突兀的古樹。


    朝陽鋪滿著自然的盆地之後,屠牛大會才開始嶄露頭角。吳解元作為大會的來賓,坐在台子的上麵,俯瞰著整個會場,才覺得原來這個鎮子裏麵有如此多的年輕人。


    吳解元搔了搔後腦,他和幾個長輩坐在一起,下麵的同齡人卻在忙忙碌碌的樣子,這場景多少讓他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而在吳解元旁邊的幾個長輩分別是鄭屠,何老童和一個長著劍眉鷹鼻的老者。


    “你在這不用拘謹,放鬆點,這是屬於你的。”


    鄭屠拍了拍吳解元的肩膀,慈祥的話語中透著對晚輩的關心。


    大會剛剛開始,氣氛已經在紛亂中炒熱,人們歡唿雀躍,碗中的奶酒撒了一地,更有興高采烈者唿喊著長輩的姓名,不知死活的在叫嚷著什麽不堪入耳的話。


    終於,台上的老者繃不住麵子,揮了揮手,將那些鬧事者轟出了視野。


    兩位真正的主角被牽了上來,兩頭毛發棕黑的土牛搖晃著尾巴,打著重重的鼻響緩緩走來。鄭屠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好似一個老屠戶見到待宰的羔羊。


    唯獨吳解元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有種被大霧蒙住眼睛的感覺,他隨口問了一句:“不是要真的殺牛吧。”


    “當然,將最強壯的生靈先給庇佑這片土地的神靈,這樣才能保佑風調雨順。”


    鄭屠理所應當的迴答到,話語中透著濃濃的驕傲。吳解元雖然聽著荒唐的話語,但他好歹是個知趣的人,他可以不支持這場宰殺勞動力的無聊祭典,但絕對不能表示反對。


    “喝,嘟嚕木。”


    年輕的小夥子們赤袒著上身,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繞著兩頭土牛和圖騰杆子邊跳邊走,口中還念念有詞,顯然已不是生疏的首次出演。


    經過數次跪拜和念叨,那兩頭可憐的土牛已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隻是不斷的打著鼻響,牛眼裏映著人們誇張的行為,但它們仍不知自己已是待宰的命運。


    轉過了幾個圈之後,鄭坤拿著草料送到了土牛的嘴下,這下兩頭土牛才算是開了心,在這人潮的包圍之中放開的啃食著青草。


    “去吧,我們的勇士。”


    鄭屠拍了拍吳解元的肩頭,將右臂蓋到左邊肩頭,虔誠的說道。其餘的兩個老者也都注視著吳解元,吳解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為他接風洗塵的屠牛大會。


    一個重錘被送到吳解元的手中,手掌裏的老繭和粗糙的木把接觸,那沉重的感覺真實的傳到吳解元的大腦裏。而此時,另一個年輕人也站了出來。


    他棕色的頭發被束在腦後,黝黑的色彩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染得肅然,充滿精氣的雙瞳無時無刻不盯緊前方。這個家夥應該是鎮子裏比較受歡迎的家夥,吳解元這樣猜測到。


    衛都確實是深受歡迎的家夥,不過僅限很少的一部分鎮民,至少台上的老家夥和他說不了半句話。屠牛大會要最強壯的年輕人出場,之前幾次都是鄭屠的兒子出麵,而這次意外的找到衛都。


    衛都挑起那舊木棒子連接的錘頭,揮擺了幾次,看起來就像是在活動筋骨。隻有少數人明白衛都現在的處境,而那少部分人都是喜歡衛都的人。


    吳解元是第一次見到衛都,衛都給他的第一印象要比鄭坤好,衛都的身上多了一些類似根骨的東西,他微微凸顯的顴骨和劃著弧度的臉蛋,便像是古代的羅馬鬥士。


    吳解元站在正在進食的土牛前麵,看著青草漸漸被吞食咀嚼,要在打擾它進食還真是抱歉了,吳解元在心中暗暗的道歉,不過作為一個牲畜能當個飽死鬼結局也不算太差。


    等吳解元將錘子高高掄起的時候,衛都才緩緩追趕上吳解元的進度,兩人的行動要幾乎保持一致,這是一場比試,一場無聊且充滿危險的比試,兩人麵前的牲畜的生命便是衡量他們勝負的標準,這一擊要“穩準狠”。


    吳解元還是第一次做這麽殘忍的事情,常常有人說拳擊手的骨子裏麵是嗜血的,但吳解元並不認可這樣的評價,他們隻是沒有認真的看完一場比賽。


    高舉的鐵錘,底麵如同西瓜般大小,暴跳的青筋的帶著破風之音唿嘯而來,爆炸般的,鋼鐵和皮肉撞擊在一起,碰撞的感覺像是用鈍斧劈砍實木。


    吳解元彎曲著身體,手中的重錘耷拉在地上,而麵前的土牛膝蓋一軟跪倒在地,而後噴湧而出的白色泡沫奠定了中場的響鈴。吳解元鬆了一口氣,腰間的傷痛似乎有複發的勢頭。


    “牟~”


    低沉的悶鳴在耳邊響起,衛都保持著躬身的動作,而麵前的土牛,血紅的雙眼中帶著直刺人心的悲哀,一道道悶雷在土牛的鼻子裏麵打著轉,發出更加洪亮的響聲。


    土牛的後蹄猛地搗在地上,隨機那根綁在圖騰杆子上的繩索應聲而斷,發了狂的土牛在做著殊死的搏擊,野獸在麵臨死亡之前的兇牙正對這衛都的麵頰。


    尖銳的牛角瞬間穿透了衛都的右臂,衛都猙獰的表情被印在了臉上,血花妖豔的伴著傷口綻放,顯得如此的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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