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三刻鍾,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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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是讓她們去烤火,分明是罰她們閉門思過。


    雁君不服氣,嘟著嘴不吭聲,煙淺眸子一轉,想求幾句情,寶槿絲毫不理會,轉身走了。


    她是知道的,姑娘不是糊塗人,這院子裏哪個做事上心、哪個偷懶嘴碎,全是一清二楚的。底下的人,要是自己不好好做事,便是去寶蓮跟前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能得來姑娘的喜歡。


    滿娘幾次行事都讓姑娘滿意,煙淺是二等裏資曆最老的,急躁眼紅了罷了。


    楚維琳見寶槿進來,吩咐她收綴一番,過去璋榮院裏謝賞。


    一入了璋榮院,高聳粗大的樟樹底下站了兩排同意穿著青色比甲的丫鬟,最前頭立著的婆子聽見聲響,趕緊轉過身來。


    “李家媽媽,”楚維琳見是李和順家的,笑著喚了一聲,“這是要挑新丫鬟?”


    李和順家的規矩行禮,笑道:“是啊,大老太太想在院子裏添幾個人。”


    剛說了兩句,正屋的簾子被打了起來,黃氏從裏頭出來,道:“維琳來了?快些進屋裏吧。”


    楚維琳便沒有多問,移步進屋,黃氏卻是留在了外頭,和李和順家的說完話,又打量起了那兩排丫鬟來。


    聞老太太在暖閣裏,雖說不上精神奕奕,倒也沒有多少疲憊,似乎楚維瑚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


    流珠坐在腳踏上。手中美人捶輕輕敲打,琉璃跪在羅漢床上,替聞老太太捏肩。


    下首處的骨雕羅漢椅上,坐了顧氏這位庶子媳婦,和蘇氏、苗氏兩位孫媳婦。


    楚維琳一一問了安。見苗氏的小腹隆起,又添了一句:“二嫂的肚子瞧著又大了些。”


    苗氏原本麵色沉沉,聽了這話才有些生氣,笑著點了點頭:“我自個兒天天瞧著不覺得,你半個多月不見,變化是有些大了。”


    聞老太太笑著指了一旁空著的椅子。道:“維琳,坐下說話吧。”


    楚維琳沒有立刻坐下,福身道了謝:“剛剛流玉姐姐到了清暉苑,大伯祖母賞了我那麽多東西,我厚著臉皮謝賞來了。”


    直白得大方。聞老太太哈哈笑了:“一點兒東西就要厚著臉皮,這是要我再給你添幾樣拿得出手的?”


    笑語一句,楚維琳抿唇笑著不答。


    黃氏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小丫鬟,楚維琳掃了一眼,具是眉清目秀,模樣上乘。


    “挑了這幾個出來,老太太再看看?”黃氏道。


    聞老太太隻抬眸淡淡看了看。便吩咐了流珠:“帶下去教導一番,你知道怎麽做。”


    流珠聞言,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掙紮和猶豫。可當著一屋子主子的麵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放下了美人捶,應聲領著人出去了。


    流珠一走,章老太太亦打發了琉璃,屋裏隻留下李媽媽一個伺候的,這才含笑望著苗氏的肚子。問道:“你娘家送來的雞子,你自個兒留著吃就好了。不用孝敬我。”


    苗氏笑著沒出聲,顧氏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與章老太太道:“就是幾顆雞子,又不是稀罕東西,老太太還替她節省?”


    “我這可是省給曾孫兒吃呢,”聞老太太大笑,而後收了笑容,問苗氏道,“櫛雨迴去了?”


    “昨日下午走的。”


    聞老太太歎了一口氣,轉過頭與李媽媽道:“晚些使人送些銀子去,她伺候了我這麽些年,我也心疼她。”


    櫛雨這個名字讓楚維琳有些熟悉之感,卻一時想不起是從哪兒聽說過,抬眼瞟見坐在她對麵的苗氏,眉宇之間隱隱有些煩亂和焦慮,她倒是想起來了。


    櫛雨是從前璋榮院裏的大丫鬟,兩年前被賞到了楚維琨那兒,去年在花園裏她還聽見苗氏身邊的彩玉同向媽媽抱怨,彩玉話裏話外罵的都是櫛雨。


    卻不知道櫛雨為何突然離開了楚府。


    聞老太太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因為楚維琳在,有些話不方便開口,便道:“維琳,去梅苑看看維琬吧。”


    楚維琳曉得意思,便起身告退。


    璋榮院到梅苑極近,穿過小園子便是,楚維琳與寶槿走到一半,隱約聽見了些說話聲。


    “琉璃姐姐剛才哭了……”


    “我怎麽聽說是老太太要抬舉她,為何反倒是哭了……”


    “你不懂,看著是抬舉,可你看看櫛雨……再想想從前的幾位姐姐,哎呀我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


    楚維琳循聲望去,隻瞧見是兩個棕紅比甲的丫鬟,是璋榮院裏二等的妝扮,卻瞧不清模樣。


    寶槿之前在院子裏候著,倒是從相熟的姐妹那裏聽到了幾句閑言,見楚維琳上心,便講了幾句。


    “櫛雨姑娘早就賞到了煙萃苑了,因著是大老太太賞的,二奶奶都極給她體麵。年前二奶奶有了身子,就讓她伺候了二爺。哪知前幾日她老子吃多了酒,失足掉到河裏了,撈起來就沒了,”寶槿搖了搖頭,道,“二奶奶說她孝中也伺候不了二爺了,不如賞個恩典讓她迴家給她老子守孝去,等出了孝期再進府裏來。”


    楚維琳勾了勾唇角,這哪裏是什麽恩典,分明是正好尋了這麽一個由頭把人打發了而已。


    向媽媽曾說過,聞老太太賞去了葉蕪苑裏的兩個早就沒了蹤影,如今賞到煙萃苑裏的也終是站不穩。


    不過,苗氏有著身子,打發了一個就少不得要抬舉另一個,不曉得那個彩玉有沒有如願以償?不過,看聞老太太那意思,顯然是要再賞人過去的。也難怪苗氏有些情緒。


    琉璃既然哭了,恐怕人選就是她了,在璋榮院裏時她們的體麵的大丫鬟,無論去哪兒傳話做事,都有一堆奉承了。不說月俸銀子,便是賞錢也從來不少,可要是成了某位爺的通房,頂上有嫡妻壓著,這日子立刻就變了樣了,什麽時候被打發出去了都說不準。也難怪琉璃不願意。


    這麽一想,楚維琳在腦海裏迴憶了一遍,她所能想起來的璋榮院裏出去的大丫鬟,竟然沒有哪個是正經配了小廝或是放出府嫁人的,全是讓聞老太太賞了兒子、孫子。


    隻流玉一人。年紀雖有些偏大了,卻依舊得聞老太太信任,並不離身。


    邊想邊走,梅苑就在眼前。


    守在院子外頭的小丫鬟伶俐,見了人問了安又通傳。


    楚維琬正斜靠在窗邊榻子上翻書,她手上捧著的是夏淑人送來的棋譜,見楚維琳來了,笑著招唿她坐下:“來得正好。我正愁沒有人一道下棋,你就撞上來了。”說完,便吩咐了備好了棋盤。


    楚維琳並不精通棋藝。前世做姑娘時,也就學了些皮毛,等嫁入了常府,她心結太深,便是常鬱昀有心交談她都極少迴應,到最後若真要一處對著。就隻能是下棋了。


    隻要一顆顆落子,不用說話。不用思考瑣事,打發時間倒也可行。


    到了最後。她的棋力是增進了不少。


    和楚維琬下棋,更是輕鬆自在,兩人都沒有特別強烈的求勝欲,這棋下到了後頭,就和玩耍一般。


    連翹進了屋來,手中一張精致帖子,交到了楚維琬手上,道:“崇王府的媽媽送來了帖子,太太讓暮雨姐姐給姑娘送來了。”


    一聽是崇王府送來的,楚維琳放下手中黑棋,湊過頭去看那帖子。


    帖子熏了木蘭香,略一靠近就能聞到,打開一看,上頭是幹淨的蠅頭小楷,出自崇王府的女官之手,上頭請楚維琬過府,另請了楚維琳。


    看著自己亦在被邀請之列,楚維琳有些詫異,轉念一想倒也清楚幾分,崇王府是皇親,和楚家從不來往,隻請一人,唐突了些。


    楚維琬收了帖子,麵上卻無多少笑容,見楚維琳關切望著她,想了想,道:“你別笑話我沒用,我其實沒多少底氣。得王妃看重,要是不成,我被人笑話也就算了,說不定還要連累你們幾個;就算是成了,我也不知道崇王府是不是一個好去處。”


    對楚氏、對聞老太太、對黃氏來說,若能出一個宗親女眷,自然是再光榮不過的事體,可對於當事人的楚維琬來說,在那些榮耀之後,她不得不擔憂將來的生活。


    嫁人裏頭的門道,可不比投個胎簡單。


    楚維琳清楚楚維琬的意思,安撫了一句:“崇王和世子進京那日三哥哥去瞧了,迴來後好一陣誇讚,能讓三哥哥連連誇的,起碼明麵上是個好的。那日長公主府上,三哥哥他們不是和世子在一處嗎?不如問一問?”


    楚維琬輕咬著唇,半響搖了搖頭:“比起世子,我關心王妃。”


    楚維琳挑眉,楚維琬比她意料中的還要透徹。


    世家大族之中,比起夫妻相處,後宅女眷之間的關係才是最最讓人煩心的。


    常鬱昀的母親去得早,繼母又跟隨父親赴任,楚維琳前世並沒有嚐過太多的婆媳相處的糟心事,可大趙氏這個伯娘、常老祖宗那位祖母,讓她見識了什麽叫做女主人的權利和嚴苛。


    而楚維琳,那時且不說小侯爺如何,縣主如何,宣平侯夫人沒有讓兒媳討到半點好處,苛責到了極致。


    思及此處,楚維琳不由撅了撅嘴,道:“再怎麽樣,也比宣平侯府要好。”


    楚維琳眨了眨眼睛,並不排斥楚維琳提起這樁事,隻頷首道:“這倒是。”


    說起了崇王府,姐妹兩人商量了些出門時的事體,眼看著天色轉暗,楚維琳便起身告了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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