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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崇王妃看過了帕子,長公主讓侍女把兩塊帕子給了宣平侯夫人,道:“你也看看吧。”


    心裏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麵上卻不敢太過於不敬,宣平侯夫人強忍著仔細看了帕子。


    都是上等的蘇錦,水白的翠竹紋,是京中大戶常用的料子,但看帕子,確有七八分相像,至於熏香、繡功,已經是人人都看過了,哪裏還需要她來置喙評說好壞。


    宣平侯夫人尷尬萬分,幹咳了兩聲,又把帕子交換給了侍女,訕訕道:“確實不一樣呢。”


    這般輕描淡寫,便是不喜摻合這些事情的夏淑人都抬起眼眸看了一眼。


    “那這假的帕子,又是哪裏來的?”宣平侯夫人倒也不算笨,立馬轉了話題,“定是有人設計,榮和那丫頭直性子,被人誤導去了。”說完,又自顧自點了點頭,也算是給自己添些底氣。


    崇王妃勾著唇角笑出了聲,語氣卻是冰冷一片:“是啊,哪個誤導了榮和,叫她以為那是楚三姑娘給了小侯爺的帕子?是小侯爺親口說的?還是榮和胡亂想的?”


    句句誅心呐!


    宣平侯夫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楚維琳壓根沒有給過小侯爺帕子,那這帕子又是誰給的?小侯爺睜眼說瞎話拖了楚維琳下水,那可不是簡單的一句“弄錯了”就能忽悠過去的,但要是小侯爺沒有說過,事情還不就是怪了榮和!


    幾番念頭在心中來來迴迴繞了幾圈,終於還是做了個決定。


    “定然是榮和叫人誆了。”


    “不如叫了榮和來問一問?”長公主說一不二,竟是直直叫人去找了榮和縣主。


    榮和縣主很快來了,她是哭過的,一雙眼睛通紅一片,本是個美人胚子,這梨花帶雨模樣引得人心疼不已。


    宣平侯夫人趕忙扶了女兒過來,道:“榮和,到底怎麽迴事?快和娘說說,是不是有人陷害你?”


    長公主麵無表情,她尊貴出身,出口詢問了幾句。


    榮和縣主垂首,她惱恨楚維瑚害她,也沒有細想長公主的問題,直接了當指了楚維瑚出來。


    宣平侯夫人一臉果真如此的樣子,道:“長公主,您看……”


    “不知悔改!”長公主哼了一聲,不容兩人再多說話,讓侍女請了榮和縣主出去。


    榮和縣主一頭霧水,她明明說了真話,為什麽是她不知悔改?她急切道:“這是真話,就是那個楚七……”


    話衝出口了才知不妥,楚維瑚和楚維琬怎麽說也是親姐妹,明麵上那是姐妹和睦,突然指責是楚維瑚要害嫡姐,哪個會信她?真假隻有她和楚七才知道,被買通的侍女為了生存,也不會幫她作證,她想害了楚維琬,哪知是作繭自縛,隻能吃個啞巴虧。


    楚七這人,真真可惡,與她無冤無仇,竟然布下這麽一個局來陷害!


    而長公主生於宮中,看多了各路把戲,又怎麽會不知道她這手中帕子是有古怪的,可這隻能息事寧人,不能再糾纏下去。來問她話,原本也隻想聽她一句悔悟之語,聽她說是自己不知事,輸了比試不甘心才尋些事情,再咽不下這口氣,她也必須唱這個戲。


    這是看在她蒙太後喜愛,給她一個台階下,隻要誠懇認了,還能用一時鬼迷了心竅開脫些去,偏偏叫她頭腦一熱錯過了機會,此刻再悔再惱也無濟於事,隻能跟著侍女下去,再鬧騰起來,在座的夫人們都要厭惡她了。


    宣平侯夫人這會兒也想明白了,咬著唇請罪:“是我沒有教好榮和,才致她行事不端。”


    長公主沒有理她,隻讓人去問小侯爺一句話。


    花廳外頭鬧得這般大,小侯爺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裏,眼看著妹妹功敗垂成,他倒是說不上喜怒,隻覺得這妹妹太過蠢了些,讓人玩弄於手掌之中。


    見有人來問話,小侯爺作一臉茫然表情,驚訝道:“榮和真的這麽說?我沒有見過那楚姑娘,也不知道什麽帕子!我那妹子,實在是……”


    痛心疾首,仿若真情。


    侍女迴了話,宣平侯夫人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下了。


    姑娘家之間有些矛盾爭吵,那是閨中之事,便是長公主生氣,也就是責罰一番,可要是牽連到了兒子,那就不一樣了。


    小侯爺信口雌黃毀官家姑娘清譽,要是傳到了聖上那兒,那還得了!便是她這個當娘的顛倒乾坤編一出有人冒充楚維琬勾引小侯爺的戲碼,也要去找個氣質、容貌都拿得出手的姑娘來。


    這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根本由不得她細細思忖,在場的姑娘們是不少,可一時半會兒的,她不敢胡亂行事,一個不好,自救不成反倒又害了一雙兒女。


    長公主閉著眼睛,眼簾動了動,表示她聽到了侍女的話,隨後,又緩緩與宣平侯夫人道:“你與我賠禮做什麽?叫榮和誣蔑的又不是我,要賠禮,自與楚三姑娘說去。”


    宣平侯夫人愣住了,她一個侯府夫人,去給一個小姑娘賠禮道歉?怎麽可能!


    似是讀懂了宣平侯夫人的心思,長公主猛然睜開了雙眸,眼神銳利:“我本喜歡熱鬧才設這迎春宴,一轉眼十多年了,不敢說次次順利,卻也沒出過這樣的事情。


    得聖上垂青,賜了我這座宅子,想著春景動人,一來我們圖個樂子,二來方便各府相看。


    今日是楚三琴技出眾,得了茹娘青睞,卻轉頭就叫榮和莫名其妙撲了一身髒水,幸虧那孩子是個運氣好的,事情還能說個明白,不然這平白壞了名聲,以後哪家姑娘還敢來我長公主府?


    便是楚家不追究,我也少不得使人去賠了禮。”


    話音一落,竟然是叫了侍女上前聽吩,去取一副珊瑚頭麵,並嫻貴妃留下來的荷包一並賜給楚維琬壓驚。


    宣平侯夫人腳下發軟,這不是她的府邸,一時之間哪裏變得出東西來,隻是她素來好顏麵,出門走動時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最最好的,這時隻能狠下心咬著牙從脖子上取下了那條九十九顆南珠的項鏈。


    在勳貴世家之中,南珠算不上什麽精貴貨色,但這項鏈卻不一樣,九十九顆天然的南珠一般大小,工匠仔細穿了孔,以銀絲串起,色澤通透,手感溫潤不說,到了夜裏還有些淡淡的瑩瑩光芒,宣平侯夫人寶貝不已,便是榮和喜歡,都舍不得給了她。


    竟然要當成賠禮之物送給他人!


    宣平侯夫人慪得不行,心痛得跟割了肉一般,麵上還要擺出十足誠意來:“是該給楚三姑娘賠禮,姑娘家名聲最是重要,雖是侯府,也沒有毀人名聲的道理的。”


    要長公主說,這賠禮道歉當然要當麵的才好,讓侍女傳話總有些居高臨下的態度在裏頭,沒有那個味道。


    不過榮和還僵著,要她過去,萬一有好事人挑唆又鬧起來,她這迎春宴也就徹底沒了味道了,但讓楚維琬來水閣,便是當著今日宴請的所有人狠狠打宣平侯府的臉了,這也就過了些。


    一番權衡之後,長公主細細吩咐了侍女,讓她去了花廳。


    花廳之中,楚維瑚坐在角落裏,腳上雖痛卻也咬牙忍著,不敢請了醫娘相看。


    楚維瑢小聲安撫她,她小心翼翼慣了,也覺得這般忍耐著最是合適,這宴席已經過了大半,再等一會就能迴家了,那時候再醫也不遲。


    楚維琳與楚維琬並肩坐著,都沒有說話。


    花廳裏的姑娘們也有有些奄奄的,不似起初一般熱鬧。


    “給各府姑娘們請安。”一個圓臉富態的婆子入了花廳,身後跟著一排侍女,手中捧著各式糕點,一溜煙進來了。


    那婆子巧笑著指揮侍女擺放了糕點,道:“這是宮中禦膳房的點心,萬歲知道長公主今日宴請,特地賜了糕點給姑娘們品嚐。”


    知道這裏的一舉一動都落在貴人們眼中,又想著做錯了事情的又不是自個兒,幾個膽大的姑娘先露出了笑容,圍了過去。


    這麽一來,氣氛倒是熱烈了一些。


    婆子又移步到了楚維琬跟前,福身道:“楚三姑娘。”


    “媽媽好。”宰相門前七品官,長公主府裏有頭有臉的媽媽也比一般的官家姑娘要有身份,楚維琬不敢托大,起身迴了一禮。


    婆子笑容滿麵,讓人呈上了那紅珊瑚的頭麵和荷包來。


    頭麵一共五件,顏色純正,做功精細,一看就是宮中聖品,而那荷包瞧著有些年頭了,隻是刺繡的工藝很是眼熟。


    楚維琬不解,那婆子一一解釋了。


    聽的那是嫻貴妃娘娘留下來的東西,楚家姐妹都覺得麵上有光。


    長公主所賜,推拒不得,楚維琬含笑接了,又朝水閣方向規矩行了一禮。


    婆子又送上了那南珠項鏈,道:“宣平侯夫人說,榮和縣主行事不妥,差點連累了姑娘名聲,特地送上這項鏈給姑娘賠禮。”


    楚維琳盯著那項鏈看了,心知那是好東西,以前世時她幾次遇見宣平侯夫人時的情況來推斷,拿出這項鏈來,真跟要了夫人的命一般。


    心如刀割了吧?


    前世時宣平侯夫人處罰楚維琬時有多痛快,這時候恐怕就有多痛苦。


    當真是一報還一報,前世沒有報的,這一世也要還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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