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間微微鼓起,霍斯言猶豫了些許,片刻,他收迴視線,“嗯”了一聲,“先吃東西,吃完,我再帶你過去。”


    “好,”沈安潯甜甜地一笑,“你放心,我會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的。”


    音落,她側過頭,瞥了一眼不斷閃動的電視屏幕,采訪接近尾聲,而就在這時,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文菲?”疑惑了一下,沈安潯按下了暫停按鈕,手指指了指右下角的方位,“斯言,你看一下,她是不是韓文菲。”


    細細觀察了一眼,霍斯言語氣堅定地說,“是她。”


    頓了頓,他又快速地補充了一句,“她的事情交給我,你先吃飯。”


    音落,霍斯言索性站起身,關閉了網絡電視。


    沈安潯沒有再繼續說些什麽,隻是相比於之前,此刻的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霍斯言直起身,走到了陽台上,拿出手機,撥出了陸霈澤的電話號碼,接通之後,他開門見山,“薛榮錦現在在哪兒,安潯想見他。”


    讓霍斯言沒有想到的是,陸霈澤把薛榮錦送到了薛彥卿的住處。


    “陸霈澤,”嗓音一沉,霍斯言的眸光當中閃過了一絲陰冷的神色,“如果薛榮錦跑了,我不會放過你。”


    掛斷電話,折返,霍斯言的喉結滾動了幾下,“薛榮錦現在在薛彥卿的住處,我帶你過去。”


    與霍斯言的反應一樣,沈安潯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沈安潯的目光中透露著不可置信,“果然是兄弟,為了不讓薛榮錦受到你的威脅,陸霈澤竟然還是做出這樣的事情。”


    顧不得拿上外套,直接轉過了身,“斯言,我們現在就走。”


    霍斯言“嗯”了一聲,在沈安潯衝出去的一瞬間,快速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安慰道,“放心,就算他跑了,我也會把他抓迴來的。”


    沈安潯低垂了眉眼,步伐的節奏放緩了一些,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劇烈顫動著。


    一路上,霍斯言把車開地很快,到達目的地之後,他站定,投過鐵門的縫隙,向裏麵望了望,而後,他揚起手,按住了旁邊的按鈕。


    門鈴聲響起,薛彥卿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客廳,走到霍斯言與沈安潯的身邊,像是意料到他們會過來一般,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唿,而後,淡淡地拽了拽嘴角,“你們跟我來吧。”


    左轉,跟隨著薛彥卿的身後來到了一間客房的門票,緊接著,薛榮錦的聲音便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薛彥卿,我知道你在外麵,有種你放我出去,我們單挑!”


    “薛彥卿,老子他媽的是你大哥,你這樣做,會受天譴的!”


    薛彥卿迴過頭,略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霈澤把他送過來的時候,他以為我會幫他,我把他關起來之後,隻要聽到外麵的動靜,他就會罵上幾句。”


    音落,他收迴目光,將鑰匙遞到了霍斯言的手中,“跟他談完後,你們到大廳來一下,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薛彥卿離開的一刹那,他們聽到薛彥卿說,“遲早都要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沈安潯頓了頓,“看來,當年的那件事,他也參與了。”


    霍斯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迴應沈安潯的話語,打開門之後,拉住她的手,徑直走到了房間裏。


    他們這才發現,薛榮錦的手腳都是被綁住的,而他的雙目上,被一塊黑布擋住了所有的光亮。


    “薛彥卿,”薛榮錦的眉頭直接擰成了一個結,“我知道是你,我再重複一次,放我出去。”


    音落,他掙紮了幾下,座椅摩擦地麵,發出的聲音有些刺耳。


    沒有出聲,霍斯言緩緩地走到了薛榮錦的麵前,欣長的身子下傾,一道陰影落在了薛榮錦的身上。


    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薛榮錦側頭,下意識地開口道,“你不是薛彥卿。”


    而下一秒,他就反應了過來,“霍斯言,是你,一定是你,你到底想把我怎麽樣?”


    “你說呢?”冷漠陰沉的話語溢出,霍斯言垂眸,冷笑了一聲。


    他說完,重重地扯開了黑布。


    重見光明,對突如其來的光亮有些不適應,薛榮錦快速地闔上了雙目。


    睜開,閉上,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好幾遍,他才總算適應了一些。


    “嗬,”故作鎮定,硬是從嘴角擠出了一點笑容,“沈家的小丫頭也來了啊。”


    聲線微弱地顫動著,他頓了頓,又繼續說,“兩個討債鬼都出現了,真是好地很。”


    “可是,沒有證據,你們並不能把我怎麽樣。”


    “是麽?”霍斯言揚了揚唇角,“錄音算不算?你自己親口承認的,能不能把你送進監獄?”


    霍斯言一邊說,一邊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支錄音筆,按下開關之後,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便清晰地傳入了沈安潯的耳中。


    “他們嘲笑我,諷刺我,他們說我不配擁有現在的一切,這樣的人,憑什麽受到旁人的尊重。”


    “我不過是耍了一點小手段而已,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就這樣被活生生地壓死,真是報應,真是報應啊!”


    越往下聽,沈安潯的眉頭便皺地越緊,直到最後,她巴掌大的小臉已經蒼白一片。


    薛彥卿的渾身不受控製地劇烈地顫動著,手腳冰涼,而他的額頭上,掌心,也在一瞬間被涔涔的冷汗所覆蓋。


    “我早該想到會這樣的,”眼神躲躲閃閃,“我怎麽這麽蠢!”


    而下一秒,他像是陡然間想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猛地抬起頭,對上了霍斯言的目光,陰森可怖的笑容在他爬滿了褶皺的臉上蔓延,“有錄音又怎麽樣?你們沒有證據,到時候我隻要一口咬定這是你們逼我承認的,你們依然不能把我送進監獄!”


    “薛榮錦。”聲音裏的溫度一瞬間降低到了穀底,沈安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她一點一點地挪動到了薛榮錦的麵前。


    目光在薛榮錦的身上遊離,半晌,她硬是從牙縫間擠出了一句話,“你會不得好死的!”


    “不得好死?”不以為然地重複了一遍這樣的字眼,薛榮錦冷笑了一聲,“沈安潯,我沒有聽錯吧?你說我不得好死?”


    麵上的笑意更加濃烈,毫不顧忌地笑出了聲,“我不得好死,可我現在不是活地好好的嗎?”


    “倒是你們兩個,無父無母,多可憐啊,沈安潯,我告訴你,你那個沒用的父親早該死了,如果不是他,我不會淪落到那樣的地步。”


    低下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如果不是他把我的事情說出去,我的懷柔可以一直與我保持著地下戀情,你以為我願意把孫懷柔送給薛彥卿麽,我都是被逼的,都是被魏淑葉那個蠢女人逼迫的啊!”


    沈安潯咬牙,眸光不經意間黯淡了下來,她的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水果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鋒利的刀刃亮晃晃的,上麵倒映著薛榮錦的臉。


    迅速地停下了之前的話題,薛榮錦麵上的笑容刹那間消失不見,“沈安潯,你想做什麽?”


    霍斯言想要阻止沈安潯,試圖把水果刀拿到自己的手中,而沈安潯隻是假裝雲淡風輕地勾了勾唇角,“斯言,我答應過你,我會控製好自己的,不過。”


    她頓了頓,將視線沉了沉,重新投射在了薛榮錦的身上,“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拿迴他欠我父親的東西,雖然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沈安潯的話讓薛榮錦本能地縮了縮身子,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快速地出現了一張手。


    與正常人不同的是,那隻手是殘缺的,小拇指與無名指都被殘忍地砍了下來,血淋淋的,連同他的眼前都變成了通紅的一片。


    身子縮了縮,因為強烈的恐懼,薛榮錦用力地瞪大了眼睛,“沈安潯,你不能那樣做,手指是你父親自己剁掉的,與我無關!”


    不顧一切地開始挪動著身子,兩隻手拚了命地想要掙脫繩索,一雙眼,死死地盯住了麵前的女人。


    “霍斯言,你快阻止她,她想要剁掉我的手指!”


    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對於霍斯言而言,沈書廷剁掉手指,是因為他對自己犯下的致命性的錯誤,心懷愧疚,與兩條人命相比,兩根手指根本算不上什麽。


    而現在,霍斯言知道,兩根手指是他白白貢獻出的。


    眼底劃過一抹冷色,霍斯言繞到了薛榮錦的身後,強製性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了他右手上的手指。


    “薛榮錦,這是你罪有應得。”沈安潯咬唇,微微閉了閉眼睛。


    緊隨其後的,是一陣痛苦的哀嚎聲。


    鮮血沿著刀刃的方向,滴落在了地上,薛榮錦的臉色,短短的幾秒鍾之後,慘白一片。


    他微微低著頭,口中有痛苦的低吟聲溢出。


    力氣恢複了一些,他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小女人,“沈安潯,你這個沒人管教的野孩子,我一定要替你的父母好好管教你!”


    音落,他張著嘴,劇烈地喘息著。


    沈安潯狠狠地揪住了薛榮錦的頭發,用力地把他的臉拉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管教我?你確定你有那個資格麽?”


    “薛榮錦,你與薛涵鈺一樣,都是殺人兇手,我要將你們身上的肉一點一點地割下來,看著你們受盡折磨,讓你們在痛苦中死去!”


    沈安潯死死地咬住了牙齒,濃烈的血腥味如同毒蛇一般在她的口腔中纏繞與撕咬。


    薛榮錦虛弱無比,被沈安潯粗暴地推開後,他甚至連揚起腦袋的力氣都沒有了。


    頭耷拉著,好半晌,他才拽了拽嘴角,“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你們都得死!”


    “你們……你們的手上沒有證據,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坐牢的!”


    “哈哈哈,除了……這些小手段,你們……你們能把我怎麽樣!”


    吞吞吐吐,斷斷續續,那一瞬間,他像是瘋了一般。


    霍斯言眯了眯眼睛,眼尾上挑,審視般的目光層層疊疊地包裹住了麵前的中年男人,而後,他的唇瓣緩緩地張動了幾下,“薛榮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通過法律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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