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已經做出了讓步,薛涵鈺心裏的慌張,卻不減反增。


    不小心碰到了剛剛倒出的熱茶,濺到她的手上,一瞬間,疼痛到臉頰扭曲。


    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灰塵,她假裝若無其事地說,“斯言,你等我,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她一邊走,腦海中一邊迴想著霍斯言方才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倘若無法讓霍斯言對自己迴心轉意,那就讓沈安潯對他徹底死心。


    想到這,薛涵鈺的眸底,快速地閃過了一絲陰冷。


    需要帶的東西不多,一些衣服和幾件生活用品。


    坐上車,薛涵鈺頓了頓,考慮了許久,還是吞吞吐吐地問,“斯言,我……”


    “我可以把我懷孕的事情和阿潯一起分享麽……”


    抬起頭,上方的鏡子裏,映著一張膽小怯懦的臉,霍斯言緊握方向盤的手鬆開了一些,冷漠地吐出了兩個字,“隨你。”


    所以,他這是在默認,自己可以在沈安潯的麵前為所欲為?


    一塊巨石落了地,薛涵鈺心口的煩悶感減輕了許多。


    霍斯言帶著薛涵鈺迴到別墅的時候,沈安潯已經在了,季風告訴他,沈安潯似乎有些不舒服,大概是這幾天累到了。


    眉峰微不可見地蹙了蹙,霍斯言望了一眼身旁的女人,“你是孕婦,不宜爬樓,還是睡在原來的那個房間,東西不是很重,你自己拿過去,我上去看看她。”


    薛涵鈺自然是知道霍斯言口中的那個“她”是誰。


    下意識地想要拉住他,卻又在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動作停滯了下來。


    微微一怔,她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再怎麽樣,現在的自己,畢竟懷著別人的孩子。


    在霍斯言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刻,她確實想讓這個孩子離開,而現在,他還是成為了逼迫沈安潯離開的工具。


    薛涵鈺站在原地,眼睜睜得看著霍斯言上了樓。


    直到他拐彎,徹徹底底地消失在自己的事先當中,她才垂下眉眼,手握成拳。


    行李箱還是有些重量的,拎起它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了一點吃力。


    隔著一層厚重的玻璃,季風一動不動地看著不遠處的女人,眸底冰冷一片。


    “啪嗒”一聲。


    聽到開門的聲音,沈安潯艱難地側過了頭,聲音沙啞,“薛涵鈺的事情處理好了?”


    “嗯,”霍斯言應了一聲,“季風說你不舒服,我過來看看你。”


    “我很好。”


    音落,死一般的沉寂。


    麵對彼此的時候,兩個人似乎都已經失去了話題。


    沈安潯重新閉上了眼睛,霍斯言告訴她,以後會變本加厲地折磨她,而他似乎忘記了一點,在他身邊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對現在的自己而言,都是煎熬。


    腦海中出現了一種旋律,悲涼無比。


    心一跳


    愛就開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火在燒,燒成灰有多好


    叫思念,不要吵


    我相信我已經快要快要把你忘掉


    跟寂寞,再和好


    霍斯言,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夢。


    夢醒了,我不認識你,你也不會記得我。


    可她渾身的疼痛,卻在此時如同千萬隻蟻蟲一般在她的心髒攀爬與撕咬,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這不是夢。


    緊閉著的雙眼已經開始酸痛,酸痛到好像下一秒就會有眼淚掉下來。


    滿目都是猩紅,好像有無盡的鮮血從她的記憶深處滲透,然後不停地流淌。


    霍斯言的眸底,有讓人看不清楚的陰暗色彩在不停翻湧,攥緊手,他硬是把這種噴薄欲出的情愫壓了下去。


    走到床邊,霍斯言這才發現,沈安潯的臉通紅一片,貼上她的額頭,他嚇了一跳。


    很燙。


    迅速地給自己的私人醫生打了電話,緊接著,他就從冰箱裏拿出了冰塊,用毛巾裹上之後,小心翼翼地幫她降溫。


    而這期間,她一直在不停地喃喃自語,聲音很小,含糊不清,霍斯言分辨不出她在說些什麽。


    十分鍾不到的時間,霍斯言的私人醫生周臨風就從家裏趕了過來。


    幫沈安潯檢查完身體,他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幸好她隻是因為受涼了而已。


    輸液瓶的藥水耗盡的時候,沈安潯從昏睡當中蘇醒了過來,沉重的上眼皮剛剛掀開,她就看到了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兩個男人。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沈安潯聽地清清楚楚。


    “臨風,明天幫我安排一個婦產科醫生,薛涵鈺懷孕了,需要照顧。”


    模模糊糊的視線中,沈安潯並沒有在霍斯言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慌張。


    反倒是她自己,心“咯噔”了一下。


    窒息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她隻能盡力地張開自己的嘴,以維持正常的唿吸。


    薛涵鈺懷孕了。


    鈍痛的感覺緩緩蔓延,眼淚先是一顆一顆地往下掉,緊接著,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地向下咂。


    手摸過去,濕漉漉的一片。


    拽過被單,她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顫,盡管她已經死死咬住了牙,霍斯言剛剛的那句話,卻依然如同一個可怕的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霍斯言察覺到了她的動靜,強硬地把被單挪開,他看到的,是一張憔悴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臉。


    她大概是聽到自己方才所說的那句話了。


    就當是自己給她注射的一個預防針吧,若是直接從薛涵鈺的口中說出,她應該會比現在更難受。


    等到她退了燒,霍斯言沒有再逗留。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沈安潯無可奈何地拽了拽嘴角。


    心裏有座墳,住著未亡人,而自己倒像是已經死透了一般。


    晚上的時候,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把晚飯直接端上了二樓。


    看到沈安潯,她自我介紹道,“傅太太,你好,我是傅先生雇過來的保姆,以後負責你們的飲食起居。”


    “傅先生說薛小姐懷孕了,所以做飯的口味暫時都先按照薛小姐的喜好。”


    沈安潯“嗯”了一聲,啞著聲音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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