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李叔是不是和那女子私奔了?”曾小狗神神秘秘地說道。


    李沐抬起手就給了曾小狗一個爆栗子。“小狗,有你這麽說我爹的麽!”


    “哎喲,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麽?”曾小狗揉著腦袋。李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木頭,你現在住在哪裏啊?”曾小狗問道。


    李沐歎了口氣說道:“居無定所,四海為家。”


    “唉,不是我說啊。既然你是冤枉的,那你為什麽不去和官府說?聽說你出事,街坊們都很擔心的。”曾小狗和李沐兩人從小玩到大,曾小狗對李沐的處境有些擔心。


    李沐拍了拍肩膀,無奈地說道:“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沒有辦法?”曾小狗有些不解。


    李沐歎了口氣,“算了,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好。我得走了,你千萬要記住,別跟別人說見過我哈。”


    “知道的。不過你也要小心點啊,前些日子東城坊裏來了幾個人外來人,就打聽過你的事。還有,寧家似乎也在找你。你千萬小心。”曾小狗叮囑道。


    “外來人?什麽人?還有寧家?”


    “嗯,我記得我聽書堂的人說過,有人問起過你。我隻聽人說是幾個年輕人。具體是什麽人,我就不知道了。至於寧家……寧小姐迴來之後,派人來過茶館一趟。可是,茶館已經關了。”


    “這樣麽,我知道了。”李沐轉身,準備離去。


    “誒。木頭。”曾小狗輕聲叫住了李沐。李沐迴頭。曾小狗有些躊躇地說道:“雖然我不該問,但是,你和寧小姐,發生了什麽?”


    李沐身子一僵,問道:“嗯?為什麽這麽問?”


    “我是聽說,有個姓王的公子哥,來到了寧府,住了好些日子了。”曾小狗小心地看著李沐。


    李沐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可心中卻是波瀾頓生。他愣了一下,然後對著曾小狗笑道:“放心,沒事的。我走了啊。”說完,李沐轉身走出了果子巷。


    從姚令叔和曾小狗口中得到的消息,讓李沐的心完全無法平靜。李沐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迴想著。


    自己家茶館關門,父親離奇失蹤。這就已經讓李沐有些頭疼,再加上寧家的事,寧知桐的事。所有的事情,都仿佛絲線一般,一圈一圈纏繞住了李沐。


    “知桐的事,那個姓王的,怕是王大力吧。難道,他們真的有什麽麽?”想到這一點,李沐心中忽然躥起一股無名怒火。雖然,他在來到隱蓮郡前,就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但是,聽到王大力一直住在寧府,他心中變得十分不舒服。


    很多時候,男人就是這樣。這種自己所擁有的,就算是曾經擁有的,他人的染指也會讓人十分不爽。這就是他們的占有欲在作怪。


    不過當這種情緒困住李沐的時候,李沐卻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旁邊的路人都奇怪的看著他,李沐卻毫不在意。因為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這種情緒,是一件十分下作的事情。所以,他狠狠扇了一下自己。


    自己、寧知桐和沈璃三人之間,沈璃是後來者。自己最初的目標,就是為了娶寧知桐。而寧知桐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她的良苦用心。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是辜負了寧知桐。


    想到這裏,李沐心中忽然充滿了懊悔。這種懊悔,更多的是對寧知桐的愧疚,對自己的痛恨。


    李沐在抽過一巴掌之後,稍稍冷靜了一下。他猛地搖了搖頭,將腦中的想法壓下。


    他現在最想不通的,還是父親李列突然離開的消息。


    姚令叔告訴李沐,父親李列是因為知道自己被朝廷通緝,然後,才當了茶館,出去尋找自己。可這和曾小狗的話對不起來。曾小狗剛才說了,五月初,父親就已經走了。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剛剛到夙州。就這一點來說,時間上對不起來。


    另外,目的地也不對。


    李沐之前是為了參加武學院夏試去的。這件事,父親李列也清楚。所以,如果自己出事,那麽應該是去夙州或者是嵐州尋找。可是,曾小狗說父親和另一個女子的目的地是西南,蹇州或者是姝州。


    以自己和曾小狗從小到大的交情,李沐並不相信曾小狗會騙自己。再說了,就算是曾小狗要騙自己,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


    “去蹇州幹什麽呢?不,還有姝州……姝州……”李沐忽然一拍手掌。“姝州!”


    李沐迴想起了自己見徐之雷時,徐之雷用來交換鮫珠情報的李家秘聞。


    寧陸王李,四大家族。最開始有四大家族稱唿的時候,是李寧王陸。李家在姝州。姝州多山,氣候溫熱。最適宜培育山茶。李家最早便是以茶葉起家。


    除了茶葉生意,李家也有家傳所學,乃是名為青葉劍法的家傳劍法。有著武學實力作為保障,李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可惜二十年前,宇王陳天宇謀逆。李家當時的家主李錦押錯了寶。他把李家押在了宇王身上,於是李家在宇王兵敗之後,遭受了滅頂之災。最後,李家舍棄了大房一脈用錢財換來了其他支脈的平安。由原本第二房的李欽繼承了李家家主之位。


    然而當初大房明麵上是被朝廷盡數誅殺,然而在李家最大的奴家努力之下,暗地裏還是留下了血脈。那血脈,是一個叫李檀的男人。李檀與二房長女李櫻青梅竹馬,情愫漸生。因為李檀的血脈身份,作為家主的李欽聞訊兩人私情,勃然大怒,拆散兩人。強硬地為李櫻招贅了淩州拔劍山莊的次子許燦為婿。


    可李檀竟然率奴家李李氏大鬧婚宴,在婚宴上強行帶走李櫻。直到三年之後,李櫻才被李家找了迴來。李櫻現在還是李家大房的長女,她和許燦生了一女。可有傳言李櫻與李檀也育有一胎。


    這些事情,都是那晚徐之雷告訴他的。關於事情的原委,李沐覺得徐之雷也沒有說謊的必要。李家的事情,如果想要驗證,應該是很容易就能驗證的。隻不過李沐沒有去驗證罷了。因為從心底來說,對於這件事他是有些抗拒的。所以,他一直都把這些事情壓在心底,不去想起。


    然而,現在父親去了姝州的傳言,讓李沐又想起了這件事。


    李沐記得有那時四條線索,可以將自己與李家聯係起來:第一、父親李列會調製李家的獨門藥茶。李沐從徐之雷那邊喝到了自己從小喝到大的藥茶,而徐之雷說,那便是李家的獨門藥茶。


    第二、李沐擁有李家的特殊體質——金石可鏤之體。李沐在鬆陽城中中毒之時,胸前肌膚一片雪白。那個時候,君子居的唐昭和扶風閣的堯紈,都認為自己就是金石可鏤之體。


    第三、二十年前宇王謀反,一年之後才有李櫻招贅之事。一十九年減去三年,正好是一十有六。按照徐之雷的說法,李沐的年紀和父親李列來到勝州的時間,能和李家當年的事聯係到一起。至少從時間上完全對得起來。


    第四、在天鷹寺,李沐從李家子弟李渡口中,知道了這一輩的李家子孫名字之中帶三點水。


    徐之雷當時就暗示自己,父親李列便是那個李檀,而自己則是李檀與李櫻的兒子。


    於是李沐從一個茶館老板兒子的身份,搖身一變,成了曾經當時四大家族之一,李家的血脈。而且,他還不一般,不管算李錦那一脈,還是李欽那一脈,他都是李家嫡長子!


    這些,是李沐在徐之雷那裏得知的。現在,父親李列的行為,似乎就在佐證這件事。


    李列在勝州經營茶館十五年,他不打一聲招唿,去大貟國境西南做什麽?李家雖然是做茶葉生意沒錯,但是自家的茶館,進貨都是跟勝州的茶商拿的。如果說是去進貨什麽的,也完全說不通。因為,他連茶館都當掉了。


    如果是跟茶葉生意有關,那麽當茶館做什麽?完全可以先關門一段時間啊。


    難道是為了籌措路費?可是,李沐知道自家父親是有一筆積蓄的。原本那是給自己將來娶妻用的。李沐出發去夙州的時候,寧知桐給了他足夠的盤纏,所以李沐沒有從家裏拿一分錢。按理說,家裏的積蓄應該足夠的。


    曾小狗看到的蒙麵女子,又是什麽人?自己的印象之中,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個女子與父親關係是比較近的。父親的離開應該是和她有關。


    難道正是應了曾小狗的瞎話,私奔了?不不不,如果真是如此,曾小狗為什麽會聽到複仇這個詞。是他聽錯了麽?


    如果沒有聽錯,那麽自己身上的一切,再加上父親是去西南之地,找機會複仇。那麽,就真的坐實了自己名字中的李,不是普通的李。而是寧陸王李的李!


    想到這裏,李沐心中恨不得立刻找父親攤牌,問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李沐頭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而他自己已經迴到了原先的客棧之中。一踏進客棧大門,李沐忽然又想了起來。九仞派,或者說淩九昊要找的巫族大墓,就是在蹇州。


    蹇州在姝州以東,兩州相鄰。


    那麽,自己有沒有機會,去姝州找到父親李列,問明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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