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飛機場的路上,唯一開始相信命運。這種無法預知的折磨人的東西掌握著人們的生活,並在你措手不及的時候,和你開上一個天大的玩笑。

    她懊悔自己為什麽不老實地呆在家裏,或者是陪在欣雅的身邊。她幹嘛要來這兒,隻是為了搭蔣誌勇的順風車嗎?不,不是。領取失物可以選擇任何時候,而不僅是現在。這是這輩子她做的最愚蠢的決定。

    冷靜之後,她堅決地認定促使她來這兒的,是一種無形的力量,一種潛意識的預感,一種內心的悸動,那就是命運。

    “小姐,去哪兒?”開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出租司機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從後視鏡中,他看到了她的失魂落魄,他猜測這個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女孩正在遭受不幸。可是,即使再大的不幸,她也不能任意地占據他的時間,因為比起她,他更加不幸,他需要更多的錢來讓自己那個隻會吃喝的傻女兒過得舒適一些。

    “隨便,開你的車,錢一分也不會少給你。”唯一沒好氣的迴應道。

    “小姑娘,人這一輩子,要碰到的事很多,學會放手,退一步,會看到海闊天空。”司機並沒有為她的惡聲惡氣而氣惱,反而開口勸慰。

    “對不起,”唯一抬起頭,看到司機頭頂處稀疏的灰發,她感到歉意,她沒有理由因為自己的不幸而遷怒這個和自己父親年齡相仿的長者。

    “我送你迴你父母那兒吧?”司機提議。

    “不,她們都不在這兒。送我去海邊別墅吧。”唯一想去見欣雅,她是她在這個城市中唯一可以信賴的朋友。

    “好。”

    在車子快接近別墅區的時,唯一突然改變了想法,她為什麽要去見欣雅,為欣雅正在承受的不幸再增加一筆嗎?她不能這麽自私。

    “不,別去別墅了,送我去海邊吧。”唯一改口道。

    “什麽?海邊嗎?”司機遲疑了一下。

    “您別擔心,我不會自殺的,你說的對,人這一輩子會碰到很多事的,我沒必要為這一點小事就自殺,不是嗎?”唯一看到了司機的擔心,她勉強笑笑,以證明自己的堅強。

    “那,好吧。”唯一下車之後,司機在不遠的地方守了許久,在他確定她真的不會自殺時,他才開動了車子。

    傍晚,海邊的風景讓人感到美好,年老的夫婦挽著手,緩緩地在沙灘上漫步,不時地,還有一對對年輕的戀人在夕陽的籠罩之下忘情的依偎。

    看著這些‘風景’,唯一的心情舒緩了許多,她想起以前的日子,她和佟昊,也曾經這般美好。或許,她們以後也可以這樣美好。是與否,抉擇權在她的手上。

    夜深了,起風了,海浪拍打岸邊的節奏更加急驟了。佟昊第二十個電話鈴聲響起了。唯一從沙灘上站起,走到遠處,撿起被自己扔掉的手機,撫掉細沙,重新揣進口袋。

    佟昊在廚房中忙碌著做著各式的菜肴。他沒能追上唯一,也放棄了四處尋找的想法,他要呆在這裏,等待她迴來。他確信,她會迴來,迴來給他一個機會,同時,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可是,他不能幹巴巴地坐著等,那種心急如焚會燃盡他的五髒六腑。他跑到最近的超市,買了所有唯一喜歡吃的東西,他要做好,等她迴來。刀偏了,割破了手指,血如泉湧,找一塊紗布,胡亂包紮一下,繼續進行;盤子太滑了,掉到地上,碎片四濺,踢到一邊,繼續進行;佟昊在謬誤百出中終於做好了這一桌的賠罪宴。

    唯一慢步走向家的方向,她告訴自己,燈亮著,她將再次原諒佟昊的欺騙;燈滅著,她就為自己在這個城市劃上一個淒涼的句號。

    門開著,屋內所有的燈都亮著,以溫暖而迷惑的燈光迎接著它的主人。唯一聞到了香味,她走進廚房,佟昊站在燃氣灶前煲著湯。聽到唯一的聲音,佟昊愣在原地。他不敢迴頭,不是害怕再度挨到耳光,而是害怕看到唯一幽怨的眼神。那種無聲的譴責比切膚之痛更讓他無力承受。

    唯一走到灶邊,熄滅了火,然後走進衛生間,拿出藥箱,迴到廚房。她拿出藥和紗布,拉過佟昊的手,重新替他包紮。

    “沒關係的,已經包好了。”佟昊往迴抽著手。

    “別動,你要不想感染的話。”唯一平靜的說。

    “我做了菜,都是你愛吃的,你一定餓了。”佟昊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那是他送唯一的第一件珍貴的禮物,他想,在這個時機打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好。”唯一坐到桌邊,大吃起來。飯菜是什麽味,她品不出來,這個時候,味道變得不再重要了,隻有貪婪的吃相才能掩蓋彼此的窘迫。

    很快,唯一就放下了筷子,倒不是因為飽了,好像腹內有一團東西,塞在那兒,抵製她吞下的食物。她站起身,走向樓梯。

    “我們談談?”佟昊小聲問道。

    “談什麽?分手是嗎?”唯一提高了聲音,她支撐自己不被意想之中的話打倒。

    “不,不是這樣的,你給我個機會,我會解釋清楚。”

    “解釋什麽呢?解釋你的情不自禁,還是解釋你將要拋棄我的理由。”唯一絕望地說道。

    “我隻想告訴你,我們分手了,從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我隻想償還她一個承諾,一個許久之前的承諾,在此之後,我們誰也不欠誰了。”佟昊垂下了眼睛,他偷偷伸出一隻手,握住唯一的手,他想以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誠意。

    “接下來怎麽樣?”唯一苦笑,她想抽迴自己的手,卻沒有力量。

    “如果你能原諒我,我們結婚,我發誓在我的後半生,我隻會愛你一個人。”佟昊抬起頭,決然地看著唯一。他的神情讓唯一痛恨,她狠不下心來給她深愛的人一個拒絕的答案。

    佟昊在默然中得到答案,他靠近唯一,伸出手,將她摟懷裏。唯一顫抖了一下,隨後,撲進佟昊的胸前,痛哭起來。看著懷中傷心哭泣的女人,佟昊的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愛他,可是他卻以德抱怨地在她的心上劃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

    “我們離開這兒,迴家,或者去任何一個地方,迴到我們的生活。我會愛你,非常地愛你。”佟昊再次摟緊了唯一,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撫平這個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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