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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舒住在忘機樓那一個月將大理寺幾十年來累積的各種命案的關鍵信息抄謄下來,按照死因分門別類,線裝成一本冊,又給這本冊取了個誇張且形象的名字,就叫《生死薄》。書


    由於禍時法則還在補全,就算拿到了生時死時,也不可能直接套用公式取值,餘舒想要找準十公主的死因,就要費一番腦。


    十公主的死因蹊蹺又複雜,她雖是從樓上掉下來,冬寒天溺水,傷寒過世,但整件事不是意外,所以要歸於**,而不是病死。


    餘舒初步判斷那天在觀海樓上,除了十公主和薛瑾尋之外,還隱藏著一個真兇,用某種手段,當著薛瑾尋的麵讓十公主掉下樓,卻沒被薛瑾尋見。


    假設之後,她便將《生死薄》上類似的案全部都羅列出來,用以備用。


    做完這些,餘舒沒打算睡覺,她在靠床的小書架上找到上次用勝的半盒龍涎香條,添入小銅爐裏。


    燃了香,餘舒靜坐下來,抻平了紙張,掛起了毛筆,換用她的柳木炭條,唰唰在紙頭寫上一行字,那是薛睿的四柱生辰。


    她最近一次為薛睿推算禍時,是半個月前的事了,以禍時法則推算過去發生的事,和未來將要發生的事,很不一樣。


    凡是發生過的禍事,隻要給她生時死時,不管是一年兩年,就算是十年前,她也能算出個醜寅卯。


    而未來發生的禍事,則有一定的限製,比如,日越近越實,日越遠就越虛,所以她最多一次往後推算半個月,為保準確。


    薛睿今天被息雯郡主以舊事要挾。正應了她不久前算到他要招小人,而且情形息雯還有後招。


    這世間的萬事,本來非福即禍,無福無禍是平安,她的禍時法則似隻對禍事,但其實已經將萬事攬去一半,她算出的是禍,那麽無禍即是福了。


    息雯對薛睿提出的條件,是好是壞,她一算既知。


    “就讓我你安的什麽心思。”餘舒冷笑。手下柳炭筆算的飛快,一串串唯有她能分辨的數字符號躍然紙上,簡單或是複雜的換算。一日一日推遠。


    本來是衝著息雯去的,可是這麽一算,薛睿身上的麻煩還不隻一件。


    “口角、破財,嘶——”餘舒奇怪了,要知道薛睿的命格極好。半年下來生個小病都難,更有甚連著兩個月連個錢都不曾掉過。


    最近怎麽突然多事起來?


    她又記得上個月,她還算到他一次血光之災。


    餘舒琢磨了一陣,還是覺得問題出在薛睿現在職位上,大理寺是什麽地方,掌管著整個大安最嚴酷的刑獄。他若是常常出入牢房,剛開始還能憑自身運氣壓一壓,但日一長。難免受陰邪所擾。


    “好在我早察覺,想了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那柄百年桃木根做的扇,加上她的水晶石,應該足以克製他周身陰邪之氣。


    餘舒一麵為薛睿打算,一麵筆下未歇。待她推算到某一日後,忽地停下來。是又發現了一樣禍事。


    “咦,這個是”她飛快地從抽鬥裏拿出她的禍事手劄,翻了兩下,便在上麵找到一項取值,而她剛算出來的數字,正好在這取值範圍內。


    餘舒麵露異色,著紙上被她圈起的日,皺起了眉毛:


    “六月六,桃花劫。”


    六月六,不是君芙蓉宴嗎?


    餘舒腦一動,直覺就將薛睿這一場桃花劫和息雯郡主聯係到一起。


    犯桃花也有好有壞,可這禍事裏的桃花劫,是專指的那些爛桃花,因為某一段不合適的異性緣,而引起糾紛或者災劫,是大大的壞事。


    “息雯郡主拿十公主的死因作為交換,要大哥答應她一個條件,又說時候未到,莫非——”


    “啪!”餘舒手上一用力,便折斷了三寸長短的炭條,臉上是氣笑:


    “好你一個息雯,竟是打的這個歪主意!”


    憑芙蓉君宴上一朵金玉芙蓉,便可以自擇婚姻,天賜良緣,息雯若是拿到了金玉芙蓉,那她贈予薛睿,再趁勢提出條件,是吃定了薛睿會因為十公主的事,不會拒絕她嗎?


    想象到那一幕情形,餘舒一時間竟不能肯定,若不是今日薛睿對她坦白,知道她可以推算十公主死因,那麽,到那一天,他會不會被逼就範?


    餘舒越想越是不爽,揉著酸澀的眉頭,心煩之下,索性丟開斷掉的柳炭條,草草收拾了桌上紙墨,洗淨了手,歇著去了。


    夜深濃,天快亮,窗外蟬鳴一起一落,一團小黃毛順著床帳溜到枕邊,黑溜溜的眼珠一閃一閃。


    床上人影翻了個


    身,小聲咕噥:


    “你要是敢答應,我還管不管你”


    ***


    次日,餘舒去了太史書苑,胥水堂裏,見到司徒晴嵐,便取出荷包,將昨天挑出來的一枚棗大的白水晶葫蘆墜給了她。


    司徒晴嵐驚訝道:“給我的?”


    “嗯,上迴瞧你喜歡,這次養好的就留了一個給你。”


    司徒晴嵐拿在手裏把玩了幾下,猶豫過後,還是遞還給她:“這樣貴重的物件兒,我不能要。”


    餘舒她分明喜歡卻不肯收,心想她一定不知方老頭張口問她討要過,就笑著推迴她的手,說:


    “我樂意送你,又不是為了討好巴結你,隻是拿你當朋友,你若不收,就是瞧不起我了。”


    司徒晴嵐聽了這話,便知不能再拒,略顯難為情地收下了,心裏卻很受用。


    要知道餘舒這個女算雖比她小兩歲,但在太史書苑名聲響亮得很,不是沒人想往她身邊湊,而是她不愛理人,自己能與她交好,能被她成是朋友,誰說不是一件讓人得意的事呢。


    “對了,你聽說了嗎,”司徒晴嵐拉著餘舒在席上坐下,小聲告訴她:


    “湛雪元的七品考核過了,下個月初就能到太承司領差了。”


    聞訊,餘舒眼神閃了一下,是想起了湛雪元那個靶的身份。


    “既然在司天監任職,那她以後還要到書苑修學嗎?”


    “自然是要的,她是今年的新院生,至少要留夠三年,才能離院,除非她是想待在那個七品的位置上,一輩不動了。”


    餘舒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司徒晴嵐就納悶了,原以為餘舒和湛雪元過不去,聽到這樣的消息,就算不生氣,也不會這麽冷淡吧。


    她哪裏知道,餘舒是因為覺得湛雪元給她做了替身,所以同情加上一點內疚,不準備再計較之前的事。


    上罷方敬的早課,餘舒婉拒了司徒晴嵐一同去藏書的提議。


    “前幾天有一晚星術課,我落了幾個疑問,準備去請教景院士。”


    餘舒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真的要去景塵那裏。不過不是為了請教問題,而是為了打探消息。


    景塵作為十八位院士之一,擁有一處專用的講室,就是花園一角假山上的茶廬。


    餘舒不知道景塵今日有沒有課,但是她知道她有課的日,他十有**會留在書苑。


    果不其然,她沿著石梯上到一半,就聽到了茶廬裏的說話聲:


    “若不是景院士這些時日關照,我也不可能順順利利就通過了考核,這份謝禮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日後哪裏好意思再勞煩你。”


    “放在那兒吧。”


    “景院士,後天晚上我要在酒樓宴請,帖我也放在這裏,你一定要來啊。”


    這茶廬裏說話的一男一女,餘舒一聽便知是誰,她不緊不慢地走上去,向裏一,就見景塵坐在那裏,湛雪元站在那裏,中間桌上擺著一隻豎長的錦盒,盒上紅紅的一張應該是請帖。


    這場景似曾相識,餘舒卻眉頭都不折一下,沒關裏麵正在說什麽,站在茶廬外出聲道:


    “學生餘舒拜見。”


    兩雙眼睛一齊向了她,景塵先是一怔,而後白淨的臉上化開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又略有一點局促。


    湛雪元見到餘舒,是又恨又懼,臉上紅潤眨眼間褪去一半,就想起藏書那兩個耳光,到底不敢當麵和餘舒交鋒,迴頭和景塵告辭一聲,便往外走,路過餘舒身邊,還虛張聲勢地瞪了她一眼。


    餘舒沒有理睬她,等她腳步走遠了,她才進了茶廬。


    “小魚,我就知道你今日會來。”景塵不同方才坐著不動,就在書案後站起來,兩腳套著蠶絲青襪,踩在薑黃色的席上,望著餘舒,一副想上前,又踟躕不前的樣。


    “聽你的口氣,我來不來,你能卜得出?”室內隻有他們兩人,餘舒麵帶三分冷笑,拎著她的書匣,在地上找了個幹淨的坐墊。


    “我昨晚燒了三隻龜板,卦象上都說,今天可以見你,我在想,你今天不來,明天我就去找你。”


    景塵依舊是那麽清潤的調,幹淨的不摻一絲雜質,他說的話,也總是那麽真誠,直白的沒有一點彎,很容易就能讓人卸下心房。


    餘舒若不是那天晚上在觀星台對他死了心,隻怕一個迴合,就要心軟了。


    “我今天來,是有話要問清楚,景塵,有關破命人的事,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ps:(感謝親們的禮物和票票~哪個說要金寶出場的,快來認領,就在餘舒枕頭邊上,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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