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雙陽會散後,水筠沒有同劉曇一起去別館小住,而是照常和景塵一路迴去公主府休息,等第二天一早劉曇再來接她。


    師兄妹兩個人一起用罷晚膳,就有府上辦事的管家在飯廳門口請示:“公子,您命人打造的物件已經製好了,要不要這就讓人抬過來,給您過目?”


    景塵道:“不必挪來挪去的,現在哪裏,我過去看看。”


    “就在西院廂房裏擺著。”


    水筠好奇地問:“師兄讓人做了什麽?”


    景塵並不介意讓她知曉“我讓人仿製了師父的寰宇星盤。”


    水筠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麵露驚容,她心中七竅玲瓏,怎麽猜不到師兄好好地費勁做那寰宇第三百三十九章水筠登門星盤出來而做什麽。


    師兄要將他們太一道的獨門絕學交給那位餘姑娘她是知道的,但是誰想他竟會將師伯懷賢真人的《渾天卜術》,這等通天大本領傳給一個世俗人!


    水筠情急之下,紅著臉結舌道:“師兄,這、這——”


    景塵仿佛察覺水筠心想,一拂袖,製住了她的話,俊逸出塵的臉孔上掛著淡然之色:“我知道門規,日後見到掌門和師父,我自會請罪,隻是此乃我一樁心事,若不能了結,定會阻我道心。”


    水筠將話咽下,雖是同門修行,論心境她是遠遠不及景塵的,對他的心事僅能推敲出一二,想要勸阻,一時竟無從開口。


    當下水眸一轉,避重就輕道:“既然師兄有了打算,我就不多口舌了。可是師兄隻讓人打造了星盤,師伯的《渾元卜記》是否已經抄下了?”


    “都抄好了。”


    “那你打算何時去找餘姑娘?”


    “明日得空吧。”


    水筠點點頭,不再多說,跟著景塵一起去看那仿造的星盤。她父親雖是太一道中一位真人,但是懷賢師伯為人孤僻,除了景第三百三十九章水筠登門塵這個親傳弟子,對門下的弟子們向來不假顏色。他老人家殿中那座寰宇星盤,她也僅是遠遠瞧過幾次罷了。


    ***


    翌日,水筠在公主府侍女的打點下梳妝妥當,便帶著隨身簽筒,到前庭飯廳和景塵用早點,等著劉曇來接她,景塵剛好一路走。


    道者養生。食不言寢不語,師兄妹兩個在飯桌上並未說的幾句閑話,隻吃五分飽,就聽門外通傳,劉曇來了。


    水筠望著劉曇邁著健步走進飯廳,奇怪道:“怎麽不在車上等著,我和師兄這就出去了。”


    劉曇搖搖頭,對景塵抬手一作揖。尊敬地喚了一聲“師叔”便轉向水筠,道:“我特來和小師姑說一聲。今日不勞你大駕,我一個人去赴會就好,你且在家歇息幾日吧。”


    水筠困惑道:“這是為何?”


    劉曇不便將昨天薛睿勸解他暫避鋒芒的話實言相告,就婉轉道:“多得小師姑這幾日相助,隻是下一科放榜的乃是星象,有七師叔在京城,這樣的人才我是不缺的,所以暫時不必你費心了。”


    水筠聞言,並未作他想,笑一笑道:“也好。每天坐在那樓裏摸簽,耗費我不少精神,夜夜聞那龍涎香的味道,我覺得頭疼,這幾日養一養精神,迴頭再幫你的忙。”


    劉曇忙不迭應了。他雖是皇子之身,尊貴無比,但麵前兩位,卻是他師門長輩,不能不敬。


    水筠不去,景塵就和劉曇一起出了門,他們走沒多久,水筠喝過半盞早茶,正要迴房去沐浴,以便焚香坐忘,卻在長廊上撞見掉頭迴來的景塵。


    “咦?師兄怎麽沒去?”


    景塵道:“剛到門前,便被宮裏的人攔下,皇上不知何時詔我進宮,我迴來換一身衣裳。”


    景塵身上的白色袍子,在外麵穿是沒什麽,但在天子麵前,卻有失分寸了,這些規矩他本來也不懂,在宮裏住的那陣子,一群內侍們有意無意地提醒,他才多少知道一些。


    水筠道:“去見皇上,那晚上不迴來了?”


    皇上對景塵的喜愛,就連水筠都有所耳聞,自從搬進公主府,景塵三天兩頭麵聖,隻要進了宮伴駕,往往是會留下用膳,舅甥兩個聊的晚了,會直接安排在前庭的宮所中睡下。


    “還不知。”


    水筠正有心見餘舒一麵,恰逢時候,便動了心思,張口道:“師兄或許今天出不了宮,不是不能給餘姑娘送東西了,剛好我閑著,不如我替你跑一趟?”


    景塵想了想,並無不可,就讓她先將星盤和抄本送去,又交待她道:“你見到小魚,將師父的《渾天卜記》抄本給她,讓她先背一背綱領,我下次見她便能直接講解了。”


    “嗯,師兄放心,我會轉告餘姑娘。”


    水筠巧笑研研,跟著景塵迴房取了上下兩冊抄本,將組裝好的星盤拆開,用絲綢套子抱好裝箱,由下人抬走。


    ***


    二月十三,正是餘舒早早算出有災劫的這一天,因為薛睿昨日的開解,難得她睡了一個好覺,天明後才伸著懶腰起床。


    “芸豆,你去同我娘說一聲,我要晨習,早點在屋裏吃,不往大屋去了。”餘舒一邊捧著盆裏的溫水洗臉,一邊吩咐芸豆。


    她打好了主意,今日為了避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在家裏躲災,以防衝煞了胎神,今天不能和懷孕的趙慧打照麵。


    芸豆乖乖去了,不一會兒就帶了趙慧的話迴來,無非是說要餘舒別太刻苦,累了身體。


    今日的天氣倒是暖和,吃了早點,餘舒開了東邊一扇窗子,取出箱籠裏裴敬送的那隻漆金珠子算盤,靠著窗邊的茶幾撥拉著算盤,半玩半練,看上去閑散,卻沒人知道她心裏正盼著太陽快點落山,好熬過這一天。


    “唧唧。”


    聽到一點響動,餘舒耷拉下眼皮子,看看腳邊上正試圖攀著她裙角往她膝上爬的金寶,想起餘小修昨晚說給它洗了澡,就好脾氣地沒有把它抖開,由著小家夥躥到她腿上,蹦蹦噠噠跳上茶幾,直接撲到她手裏的算盤上,滴溜著一雙黑豆小眼在那一粒粒包金的珠子上磨蹭著,十足的貪財相。


    餘舒翻了個白眼,丟開算盤讓它過幹癮,反正這麽大件東西,又不是零碎銀子好搬運,不怕它惦記。


    門外一串腳步聲,餘舒側轉身子,從半開的房門看向外間,就見芸豆站在門檻上和誰小聲說話,貌似是門房的。


    不一會兒芸豆便跑了進來。


    “小姐,有客人來了。”


    餘舒隻當是薛睿,低頭看看身上衣服並無不妥,不用換了,剛一抬開步子,後背上便沉了沉,聽得“唧”的一聲,一個東西就勾著她的衣裳領子跳到她左肩,餘舒沒被嚇著,扭臉看看蹲在她肩膀上的金寶,伸手想把它拿下來。


    金寶察覺她意圖,在她手伸過來時,瞄準了空子,一蹬一跳,鑽進了她寬鬆袖口處,亮出爪子勾住她袖內的料子,任憑她甩了幾下都沒掉出來。


    “唧唧。”


    餘舒覺得納悶,這小東西怎麽好好的肯舍了那金算盤,忽然黏糊上她了。


    因為不想客人久等,餘舒沒再試圖把金寶撇下來,怕它脾氣上來抓壞她衣服,收攏了一下袖口,便帶著芸豆去前院了。


    ***


    餘舒看到獨自坐在客廳裏的水筠,很是意外了一下子,腳步一頓,才走進去。


    “水姑娘?”


    目光一轉,看到地上放著的一口碩大的木箱,更加不解水筠來意。


    水筠恬然一笑,指著那口箱子,對餘舒道:“師兄進宮去了,這是他讓人仿製的星盤,我閑來無事,就當一迴跑腿的給你送來。”


    聞言,餘舒眼睛亮了亮,一麵朝水筠道謝,一麵走進那箱子,彎下腰想要打開,就聽水筠出聲阻攔:“這星盤是散開了裝著的,迴頭還要師兄來組上才能用,餘姑娘最好是別急著看,免得丟了零件。”


    餘舒縮迴手去,不好意思地朝水筠道:“是我心急了些。”


    聽到水筠言詞,餘舒便知對方是知曉了景塵要將門內絕學教給她的事,必是熟悉這渾天卜術的,就不知道這門奇術,水筠是否也學過。


    餘舒和水筠沒什麽交情,見麵不過幾次,本來沒什麽話好說,然人家這麽好意來送東西,她也不好收下東西就請人走,當然是要留下喝一杯茶,聊個幾句的。


    於是她親自倒了一杯茶遞與,沒話找話:“我聽說水姑娘被九皇子殿下請為座上之賓,前去觀看雙陽會,為何今天有空閑?”


    水筠手捧著茶杯,並不啜飲,她在山門時常飲的是雨前真露,後來下山入京,劉曇細心周到,侍奉的都是宮中貢茶,所以看不上眼餘舒這裏隨便衝泡的茶葉。


    “我卻不是有閑,無事登門,必有所求。我今天來見餘姑娘,除了替師兄跑腿外,另有一事要拜托餘姑娘。”


    餘舒抿了一口清茶,抬頭看著那氣質端芳的小姑娘,眼皮跳了跳,不知為何,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兒。


    “水姑娘有話請講。”


    水筠搖搖頭,望著門外跟來的侍衛“事關我師兄,這裏不方便說話,你同我換個地方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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