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延慶公主府。


    當鳴鏑之聲響起的那一刻,延慶的心也隨之劇烈跳動著,那聲音好似一簇火星引燃了一方森林,又如一陣狂風吹亂了一片陰雲。


    “你我姐弟二人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延慶腰肢舒展地站在窗前,妖嬈得像一朵花。


    “恭喜阿姊”


    盡管李峻的心變得愈發不安,但還是不願多說什麽,因為他知道,如今的阿姊早已墜入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中。


    “錯了錯了,阿姊該恭喜你才是,你即將成為大唐新君,我們終於可以告慰父皇在天之靈了!”


    延慶轉過身,笑顏如花。


    “二位殿下,李湞求見!”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了總管王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安。


    延慶隨即看了看李峻,笑道“你猜,他此時來見有何意圖?”


    李峻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帶他進來!”延慶稍稍整了整襦裙轉而坐迴到榻上,稍側著身子慵懶地靠在憑幾上。


    少傾,李湞緩步而入,稍稍見禮之後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榻上,而後自顧倒了盞茶一飲而盡。


    李峻見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


    而延慶看上去卻是全無異色,隻眉目含笑地盯著李湞,直到其連飲三盞茶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比本宮預料的來得早了些!”


    李湞聞言豁然起身,而後衝延慶與李峻躬身一拜,道“下官是前來向二位殿下請罪的!”


    此言一出,李峻先是微微一愣,而後豁然起身直接跨過低案,邁到李湞跟前,冷聲說道“將話說明白些!”


    延慶卻是不動聲色地望著李湞,臉上依然帶著淺淺的笑。


    李湞稍稍向後退了一步,而後再度躬身輕聲說道“杞王殿下仍是杞王殿下”


    李峻聞言後麵色一滯,心中頓時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但一看到李湞的臉,卻瞬間又騰起一股無名之火。


    “無恥鼠輩安敢欺我!”


    鏘——


    隻見李峻豁然抽出腰間佩劍,而後劈手便向李湞咽喉刺去。


    正在此時,李湞卻是大喝一聲“陛下還活著!”


    長劍在距李湞咽喉不足一寸處戛然而止,李峻瞪大了眼睛望著李湞,持劍的手在劇烈顫抖著。


    此時隻見延慶卻是不驚反喜,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直笑得花枝輕顫,讓李峻聽了不禁心中發毛。


    “公主殿下不信?”李湞反問。


    “信自然是信的,若你千言萬語中有一句是真話的話,那麽我猜一定是這句!”


    延慶依然在笑,也依然不見半分怒色。


    李峻見狀再度怒從心起,“阿姊待我殺了這田舍奴!”


    話音未落,隻見李峻迴身舉劍再度向李湞刺去,卻隻覺眼前一道黑影劃過。


    鏘啷——


    待李峻迴神之後,手中長劍卻早已墜落在地。


    再看李湞,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通體漆黑的障刀。


    “阿姊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她?”李峻目呲欲裂地咆哮著,衝上前一把抓起李湞的袍領。


    正值此時,卻聽延慶公主幽幽說道“大郎退下!”


    “阿姊,到了這時你還為他求情!”李峻怒吼一聲,似要將此前心中所有的不滿、忿怨悉數釋放而出。


    對於李峻而言,李湞似乎早已不再是李湞,而是其深埋於內心深處的壓抑。


    “他若殺你,方才便已動手了!”


    言罷之後,延慶走至二人跟前,輕輕將李峻的手自李湞袍領上移開,便再也不理會李峻,而是衝李湞微微一笑,道“你說陛下還活著?”


    “不錯!”李湞點了點頭答道。


    “誰知道?”延慶緊接著又問。


    “待陛下迴京,天下人皆知!”


    “若陛下迴不了京呢?”


    說到此處,李峻頓時向後趔趄了幾步,而後驚恐地望著延慶,“阿姊你你要做什麽?!”


    盡管李忱登基未滿一載,盡管仇士良、兗王正在密謀篡位,但李忱終究還是大唐最為正統的皇帝,此時從延慶公主的口中說出如此悖逆之言,讓李峻心中頓時感到了如墮冰窟般的寒意。


    不料延慶卻對李峻之言充耳未聞,隻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湞,緩緩說道“你若想殺我的話最好現在便動手,殺了我也算不得你忤逆犯上,說不得皇叔祖還會賞你個大好前程!”


    延慶雖冷笑著,但眼中卻早已淚流成河。


    李湞向後連退幾步,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原本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此時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


    “你若不殺我,那本宮的皇叔祖、你的那位陛下、大唐的聖人、便永遠迴不了京城!”


    延慶輕輕拭去臉龐的淚痕,似笑非笑地望著李湞。


    “怎麽?還不動手麽?”


    李湞微微垂首片刻,而後抬頭望著延慶公主,道“正如公主方才所言,我若動了殺機,今日便不會來了!”


    “嗬嗬”


    延慶輕輕搖了搖頭,“若我沒猜錯的話,我這公主府已被你圍得水泄不通了吧!”


    “我已說了,此番前來乃是救人,而非殺人!眼下兗王已在圜丘行祭天大典,而仇士良就在太極宮,公主以為他的目標就真的是下官這個區區的幽州行軍司馬麽?公主就真的以為這些過慣了太平日子的北衙禁軍能擋得住仇士良的神策軍?”


    一旁的李峻冷笑一聲,“難不成這閹狗還真的敢殺阿姊與本王?!”


    李湞看了一眼李峻,而後輕輕說道“殿下錯了,但凡能對兗王登基有半點威脅的,他一個都不會留!”


    此言一出,李峻頓時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已是驚得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唯有延慶公主輕輕拂了拂衣袖,不以為然地看著李湞一眼,而後輕聲說道“那也要看仇士良能不能先護得住兗王!”


    不待李湞說話,延慶緊接著再度說道“殺吧,殺得再快些才好,本宮巴不得他把其他親王、郡王都殺得幹淨,最後隻要兗王先死了,仇士良若想活命便隻能擁杞王登基!”


    聞言及此,李湞雙眉微微一沉,心中暗道一聲不妙,即便自己算到了一切,卻還是不曾料到延慶竟有如此大的能量,甚至足不出戶便可定兗王生死。


    “如此的話,那公主想必也已想好如何向城外那數萬勤王大軍去解釋了?”李湞轉而問道。


    延慶隨即嗤笑一聲,道“嗬嗬,你無需以此威脅本宮,若皇叔祖活著,他們便是勤王,若死了,便是亂軍,你以為他們會如何抉擇?”


    聞言之後,李湞頓時心中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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