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崇業坊,玄都觀。


    李峻靜靜地看著清塵道長,滿臉怒容。


    清塵道長靜靜地看著李峻,如沐春風。


    “你是失手?還是留手?”李峻黑著臉問道,他想要李湞死,但清塵道長卻帶迴了他還活著的消息。


    而且,幾乎毫發無傷。


    這樣的結果顯然並不是李峻想要的。


    清塵道長笑了笑。


    李峻的憤怒在他麵前的威懾力近乎於零,所以他並不在乎,隻是覺得有這麽一個人在自己麵前頤指氣使,總有些聒噪,


    而且這個人卻還偏偏殺不得。


    至少暫時自己並不能拿他如何。


    所以清塵道長決定簡單解釋一下,盡管自己並不想這麽做。


    “殿下還請息怒,李湞不是不能殺,而是殺不得,這是馬中尉的意思......也是仇中尉的意思!”


    清塵道長笑著,他覺得自己的這個解釋近乎完美,至少能夠讓這個總是擺不正自己位置的年輕人閉上自己的嘴。


    李峻笑了笑,麵色很冷,果然終於不再說話。


    清塵道長很欣慰地點了點頭,到:“殿下還請先迴房歇著,兩位中尉交代過,一旦驪山有了消息,即刻便來迎請殿下!”


    “本王的五百死士何在?”


    李峻很憋屈,因為自己剛一出府便被這賊道騙了來,甚至自己隨身的五百死士都不知所蹤。


    否則,自己何苦在此受這等鳥罪?


    清塵道長皺了皺眉頭,正欲說話之時,卻是驟然一轉身,目如鷹隼般地緊緊盯著山門之外。


    李峻不解何意,咄咄逼人道:“你若不將本王的侍從交出來,便休想讓本王從命!”


    李峻突然有些後悔,本以為這是上天賜給自己的一次機會,卻不料最後發現這機會是別人的。


    清塵道長沒有迴答李峻的問題,因為李峻的話還未說完時,他已縱身躍出。


    “等著吧!”李峻盯著那道厚厚的山牆,麵露狡黠,“不過一群將死之人!”


    ......


    玄都觀外。


    一襲青色法衣、頦下銀須一縷、一支麈尾拂塵,再加上那雙無風自鼓的袍袖,這一切都讓清塵道長看上去儼然一已經位超脫凡塵的仙人。


    高不可攀,又難以戰勝。


    觀外平靜如常,除了一片漆黑之外看上去並無異常。


    清塵道長笑了笑,隨即氣貫丹田,而後升發於喉,朗聲說道:“世俗人終究是世俗人,有些事並不是人多就可以做到的!”


    迴應他的除了受了驚的幾隻飛鳥之外,便隻剩了一片死寂。


    清塵道長冷笑著,隨手拈起一粒石子而後雲淡風輕般地信手擲出。


    緊接著,黑暗中傳來一聲慘叫。


    再然後,自黑暗中淅淅索索地閃出五隊人馬。


    黑衣,黑馬,即便連刀都被塗成了黑色。


    “我等乃是杞王殿下死士!”一人開口說道,言語之間飽含殺意。


    清塵道長眯著眼睛看了看,而後搖了搖頭自顧歎道:“果然都是些送死的好苗子!”


    “殿下在這裏比較安全些,你們可以滾了!”


    清塵道長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


    然而,這些死士看上去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清塵道長搖了搖頭,轉身走了迴去。


    隻是在轉身之前,順手扔了一些東西。


    噗——噗——噗——


    三聲悶響之後,是三具屍體倒地的聲音。


    三把小巧而精致的匕首完全沒入身體,以至於其他人根本還不知發生了什麽。


    “還不滾?”清塵道長背對著這些人,開始有些不耐煩。


    “我等乃是杞王殿下......”


    話未說完,迎接他的又是一把匕首。


    他終究沒把話說完,然後同樣變成了一具屍體。


    “滾!”清塵道長怒吼一聲。


    這一次終於沒人再說話,但似乎仍無一人有離開的意思。


    即便頃刻之間已有五人倒下,依舊沒有使他們臉上甚至有半點的懼怕,甚至這些人的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一群行屍走肉!”清塵道長罵了一句,而後頭也不迴地走了迴去。


    似乎剛剛是被怒火擾亂了心智,清塵道長在進入山門的一霎,內心終於重歸平靜。


    駐足山門之外,清塵緩緩轉身,目光停留在那些死士的背後、左右,乃至那些不辨輪廓的樹梢上。


    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麽,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看什麽。


    因為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


    官道上的車隊依舊在前行,隻是速度似乎加快了許多。


    最前方的一乘車駕之上,隻站著李湞一人。


    原本這車上有八人,死了三人,驚魂未定的剩下四個甚至寧願跟在其他車駕之後一溜小跑,也再不願站在李湞身旁擔驚受怕。


    “那是個災星,熒惑!”


    四人經過一番激烈而緊張的討論,終於給李湞下了最終的評價。


    “幾時了?”


    李湞問馭手。


    “迴李司馬,再有半刻便是寅時了!”


    馭手是一名年輕的羽林衛裨將,顯然這是李忱的意思。


    “哦!”李湞應了一聲,又道:“還有多久能到?”


    “半個時辰吧!”馭手雖年輕,但卻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兵。


    李湞抬頭看了看天空,烏雲依舊,沒有下雪的意思,也沒有散去的意思。


    “不對......”李湞輕輕說道。


    “李司馬,什麽不對?”裨將有些莫名其妙。


    “太安靜了!”李湞說道。


    “安......安靜?”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劫殺,裨將並不覺得這叫做安靜。


    “停!”李湞說道。


    不得不說,裨將的手藝很好,當李湞話音剛落時,車駕便已穩穩停在道旁。


    “李司馬......”


    “你引車先行,我要去見一個人!”不待裨將說完,李湞緊接著說道。


    ......


    在車隊中的某一乘車輿,李湞直接闖了進去,之所以就這麽直接闖了進去而沒有被阻攔,是因為李湞與那名馭手很熟。


    內侍省主簿,周規。


    周規隻笑了笑,李湞便進去了。


    車輿之內是名老人,身著大唐四品官服,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因為按製,四品官員是不可以坐在車輿之內的。


    可他偏偏就坐在那裏,即便李湞粗魯地闖了進來,老人的卻也沒有絲毫不慍。


    “老夫等你好久了!”老人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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