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元贄微微一怔,而後隨即起身將李湞扶起,笑道:“你我同是陛下的臣子,自當為陛下分憂、為大唐盡忠,若為人臣者都如澤遠這般深明大義,我大唐何愁不複開元之盛!”


    雖然馬元贄並沒有直接迴答,但其此時的反應足以說明了一切。


    待出了玄都觀,李湞駐足迴身而望,若非親臨其內,誰又曾想得到這座並不算大的山門之內,竟還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李湞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氣息悠揚地緩緩唿出,在這一吐一息之後,似乎內心都變得澄明了許多。


    事情正在一步一步向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很好,這種胸有成竹的感覺很好。


    李湞的臉色掛著笑,有些飄然,轉身,步履輕盈地繼續前行。


    少傾,馬元贄跨門而出,臉上同樣掛著笑,盡管李湞早已離去,但馬元贄卻向著李湞離去的方向駐足而望。


    在其身側,是一名紫袍道人,麵白長須。


    “你信得過他?”道人問。


    馬元贄隻笑了笑,卻沒有迴答。


    ......


    溫室殿。


    “死了?”


    李忱放下手中的《貞觀政要》,語氣中顯得有些驚訝,但神色卻是波瀾不驚。


    “臣監管不力,還望陛下降罪!”


    馬植跪倒在殿內,神情慌亂。


    “你確定是中毒而死?”李忱追問,似乎並沒有降罪馬植的意思。


    馬植點了點頭,道:“臣命三名仵作先後勘驗屍體,得出的結論具是中毒而亡!”


    “哦......”李忱輕輕點了點頭,皺了皺眉陷入沉思。


    馬植緊接著說道:“另外,負責給王宗實送飯的一名獄卒,今晨被發現死於家中,是被人用劍刺中咽喉而死,財物具在,隻是腰牌沒了!”


    “你的意思是這名刺客先將獄卒殺死,而後自己帶著腰牌冒充獄卒,又將王宗實毒死?”李忱輕聲問道。


    “就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看,確實如此!”馬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輕輕答道。


    “那......”李忱看了看馬植,緩緩沉吟道:“這刺客又是受何人指使呢?”


    聞言之後,馬植冷汗複出,王宗實的死就表麵來看,無疑馬元贄的嫌疑最大,而馬元贄與馬植的關係又是舉朝皆知,馬植縱有百口,也是難以推脫幹淨。


    見馬植如此驚慌失措,李忱不由微微一笑,道:“朕信得過你!”


    馬植聞言抬頭看了看李忱,而後俯首又拜:“多謝陛下信任,臣罪該萬死!臣定當全力糾察刺客!”


    李忱點了點頭,衝馬植輕輕一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馬植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李忱竟如此輕描淡寫地處置此事,更是不見有絲毫深究此事的意思。


    如果說王宗實的死讓馬植感到手足無措的話,那麽李忱的態度便更讓馬植感到吃驚。


    “下去吧!”李忱又重複了一遍。


    馬植聞言這才誠惶誠恐地訕訕退下。


    待馬植走後,李忱看了看一旁的王歸長,道:“你覺得是何人做的?”


    王歸長皺了皺眉頭,道:“老奴......不知!”


    “不知,還是不說?”李忱緊接著說道。


    王歸長趕忙俯首躬身道:“老奴不敢欺瞞大家,的確不知!”


    “哈哈哈!”李忱大笑,而後指了指王歸長,道:“你去將封敖叫來!”


    王歸長領命而出,約莫兩刻過後,封敖步履蹣跚地走進殿來,正欲見禮,卻見李忱直接說道:“免了,你可知朕為何叫愛卿來?”


    封敖聞言搖了搖頭,道:“老臣不知,還望陛下明示!”


    “王宗實死了!”


    “什麽?”封敖大驚,顯然對此事毫不知情。


    “就在今晨,就在大理寺獄!”李忱又道。


    “可抓住了刺客?”封敖緊接著問。


    “若是抓住了刺客朕便不問你了!”李忱笑道。


    封敖想了想後道:“大理寺獄防衛森嚴,若無內應外人絕無進入之理,馬植身為大理寺卿自然難辭其咎!”


    “愛卿的意思是馬植?”李忱似乎有些失望。


    封敖搖了搖頭道:“倒也並非是馬植,但這刺客一定有內應!”


    “刺客殺了一名獄卒並假扮於他,從而得以混入大理寺獄......”


    “嗬嗬,這不過是些掩人耳目的伎倆罷了!”封敖撫須輕笑。


    ......


    李宅。


    “你的意思是仇士良?”鄭從讜聞言之後麵色微變。


    “不錯!馬元贄很聰明,至少要比仇士良聰明一些!因為他等得了,但仇士良卻等不了!”李宅笑道。


    王宗實的死無疑又將李湞的計劃打亂,但另一方麵卻也透露了一個信息。


    仇士良等不及了,因為隻有王宗實死了,才會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馬元贄,畢竟到目前為止他的嫌疑最大。


    鄭顥與劉瑑聞言後也不由點了點頭,劉瑑隨即說道:“事實上王宗實一死,倒也是仇士良收益最大,一來自己右神策軍中尉的位子在短時間內不會被取代,二來,若真能將馬元贄拉下水,左右神策軍無疑將全部納入仇士良的麾下!”


    “那依此來看,仇士良下一步便該走馬煜這步棋了!”鄭顥緊接著說道。


    “嗯,不過仇士良千算萬算,卻終究算錯了一步棋!”李湞不由笑道。


    “你是說......陛下!?”鄭從讜反應極快,但卻又不太確定。


    “正求兄正解,仇士良謀劃了這麽多,卻從沒有想過陛下的態度會是如何?”李湞笑道。


    “那陛下的態度究竟如何?”鄭從讜追問。


    “陛下......”李湞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


    馬元贄府。


    望著馬植那張愁苦的臉,馬元贄也不禁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仇士良還真的走了棄車保帥這步棋!”


    “如此一來,我們怕是要處處受製於人了!”馬植不無擔憂地說道。


    馬元贄聞言沉思片刻,而後說道:“馬煜......怕是保不住了!趁如今仇士良還未更進一步之前......”


    馬元贄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馬植卻大驚失色地說道:“兄長不可!還請萬萬留馬煜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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