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河北道,深州。


    深州位於定州與冀州之間,麵積並不算大,屬下州,隸屬於成德節度使轄區,漢初置縣,隋初改縣置州,治深州,領陸澤、下博、安平、束鹿、鹿城五縣。


    總體來說,這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州郡,但卻是由南北上幽州的必經之路。


    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李承業距離此行的目的地幽州已是越來越近,照此速度來看,至多十日便可抵達幽州。


    一個月前李承業返迴江陵府後,將府中一應事務安排妥當之後,便帶著幾名家丁侍從匆匆上路,而江陵府的那座宅子與大部分下人也一並贈與了嚴朔,隻帶了些銀錢絹帛馬不停蹄地趕赴幽州。


    隨行之人並不多,三五匹馬以及一架牛車輕車簡從地一路走來,遠離了南方的濕熱,北方的涼爽氣候讓李承業等人倍感舒適,所以趕路的速度也明顯快了許多。


    當走進深州地界之後剛過晌午,一名侍從下馬走至一架車輿旁輕聲說道:“王婆,郎君吩咐今日便在深州城好生歇息一日,待明日一早再趕路!”


    “嗯,知道了!你告訴李二,到了深州後尋個好些的驛館,伶婢子風塵仆仆這一路也需沐浴一番換件爽身的衣服!”車輿傳來一道渾厚有力聲音,正是王婆。


    “明白!”侍從輕聲應道,而後徑自離去。


    車輿之內。


    除了王婆之外尚有兩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其中一人身著淡青色襦裙,外罩半袖披膊,頭盤飛雲髻,飾以鎏金孔雀步搖,粉麵無暇,膚盈似雪,雖不施粉黛,但卻卻已是豔壓群芳,舉手投足之間一股似有若無的蘭花香氣,更是讓人怦然心醉。


    而此女子便正是程伶兒,另外那名女子則是其貼身婢女月兒。


    當日蕭良迴到江陵府後,將京城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程伶兒,既然李湞如今已父子相認,那麽程伶兒與蕭良、王婆三人便也算是還了自由之身,但王婆與李湞母親有故舊之交,另外與李湞多年的朝夕相處早已勝似親人,所以也一並跟著李承業北上而來。


    原本程伶兒的目的地是京城長安,但因實在放心不下李湞,這才跟著一切先到幽州,準備見過李湞之後再前往長安,畢竟那裏才是其真正的家鄉故土。


    自打進入深州地界之後,李承業一行人便沒有歇息而是順著官道直奔深州,所以此時的程伶兒與婢女月兒看上去明顯麵帶倦意,隻盼著早些到深州好好休息一日。


    而李承業看上去倒是依舊顯得格外精神,幽州雖不如江陵富饒,但無疑卻是個建功立業的機會,為了這個機會李承業等了數十年,若不是有程伶兒與王婆的話,隻怕是李承業連深州都不會停留。


    但越是接近深州,李承業便越發感覺有些異樣,按理說深州地處河北腹地,雖不似江南那般安定富庶,但這裏也是承平已久,百姓們也自當是安居樂業。


    而一路走來,李承業卻發現這深州竟遠遠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貧苦,雖沒有與當地百姓有過什麽交流,但沿途卻發現這裏大片的肥沃土地都處於無人耕種的荒廢狀態,反倒是被一人多高的雜草所占據。


    而以深州目前的狀況來看,顯然並不在地廣人稀的範疇之內,恰恰相反的是,河北三鎮的可耕種土地要遠遠比江陵府更為緊缺,如此一來那麽造成眼前這種景象的原因便十分值得懷疑了。


    但畢竟李承業自知職權有限,深州又為成德節度使所統轄,即便再有何異常也絕輪不到自己出麵,是以李承業雖心中訝異,但卻也並沒有過多探詢。


    “唉,好好的土地卻徒成這個樣子,真是造孽啊!”


    此時王婆掀開車輿一側的垂簾,正看到眼前那一望無際、雜草叢生的荒地,不由得長歎一聲。


    聞言之後,程伶兒也隨手掀開另一側的垂簾,見此情景,心中也不免暗自惋惜,但這些終究與自己太過遙遠,正如自己當初與李湞所說的那樣:都是尋常百姓家,有些事看得,卻做不得......


    正在此時,程伶兒卻隻覺車輿緩緩停了下來,正要開口,卻隻聽一旁的王婆語氣頗為不耐地喊道:“怎麽不走了?”


    少傾之後,便隻見一名侍從跑了過來,輕聲說道:“前麵有一隊官兵擋住了去路,郎君讓稍候片刻!”


    “官軍攔咱們的路做什麽?”王婆訝異道。


    “倒也沒攔咱們的路,隻是官軍押了幾十名犯人,好像有幾名犯人昏了過去!那些人聚在官道上所以才擋了路!”


    “哦!”王婆應了一聲,而後衝程伶兒說道:“伶兒,不如咱們也趁著下去透透氣,活動活動筋骨吧,人老了這一路坐車也實在是受罪!”


    程伶兒莞爾一笑,道:“怎麽?您老人家終於承認自己老了!”


    王婆聞言白了程伶兒一眼,笑罵道:“這麽多年了,你這婢子的嘴還是那麽刁!”


    “哎,王婆您這話就錯了,我家娘子是婢子,那我是什麽?!”月兒此時卻是不樂意地撅著小嘴說道。


    “你?你是小婢子,我是看著伶兒長大的,也叫了她這聲婢子有十幾年了,怎麽她還沒說話,你倒是不樂意了!”王婆一瞪眼說道。


    “嗬嗬,看您這脾氣竟是一點沒變,在您眼裏我就是您伶婢子,永遠都是!”程伶兒輕輕抓起王婆那雙粗糙的大手,一臉的幸福。


    “唉,當年晴婢子待你如親生姊妹,如今你卻為她的兒子枯守近十年,若然晴婢子在天有靈的話,想來也該欣慰了!”說到此處,又勾起了陳年往事,王婆不免老淚縱橫。


    程伶兒聞言後也是眼眶濕潤,愣了許久方才緩緩說道:“阿姊的情分伶婢子永生難報,漫說十年,便是守著青鸞一輩子,我也毫無怨言!隻要青鸞一生安然無恙,我也便算是對得起阿姊了!”


    王婆點了點頭,而後抽出大手一抹眼淚,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下去透透氣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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