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後莫不疑惑,但唯獨延慶公主漸露微笑,而後衝眾人道:“你們暫且退下,本宮倒要看看他如何為本宮除鯁消怨!”


    待眾人退去,李湞也不消延慶公主禮讓便自顧尋了張蒲團坐下,而後背靠於憑幾之上,絲毫沒有為客者的拘謹之態。


    延慶公主見狀不由淡然笑道:“你說本宮有鯁在喉,有怨在心,不知本宮這鯁從何來,怨從何來?”


    李湞笑道:“自然都從在下而來,我幫了殿下不假,但若是我真的以為殿下能就此罷手,甚至因此記下一個人情的話,那李湞便不叫李湞了!”


    “先前在青龍寺時在下已然說過,殿下萬金之軀,李湞一介白衣,無論如何也不配成為殿下的對手,當然,我也不奢望能與殿下成為朋友,那日曾說過,即便在下一介布衣也能左右殿下或生或死,我知道殿下定然不信、也不服,所以此次前來便是此意了!”


    延慶公主聞言後有些不解,雖然李湞說了這麽多,但依舊還是聽得一頭霧水。


    李湞見狀大笑,“聽聞殿下這府內的馬廄倒是氣派得很,隻是這馬廄之下藏著的秘密,怕是連殿下自己都不知道吧!”


    聞言之後,延慶公主神色微變,而後立刻招進一名侍從,耳語片刻之後侍從便立刻匆忙而去。


    片刻之後,侍從手中捧著一遝麻紙倉皇而進,延慶公主當即心中泛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隨手拈起一張細細端詳,隻一瞬間便已嚇得花容失色,原本紅潤的臉龐竟變得蒼白如紙,光潔的前額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隻看了一眼,延慶公主便當即將所有的麻紙一把奪過,而後又對那侍從狠厲地說道:“此事若敢走漏半點,本宮誅爾九族!退下!”


    侍從也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當即躬身後退而出。


    “李湞!”延慶公主雙眸中殺機迸現,壓低了聲音衝李湞惡狠狠地嘶吼道。


    李湞見狀卻是輕輕擺了擺手,而後指了指延慶公主手上的東西笑道:“殿下息怒,方才已經說過,李湞並無謀害殿下之意,否則單憑殿下手上的這些東西,明日這公主府便要被夷為平地吧!”


    “你!”延慶公主氣結,但卻又不敢妄動分毫,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李湞還有什麽尚且未曾透露的詭計。


    李湞此時緊接著說道:“其實殿下之才不遜於湞,在此之前也聽聞殿下最重恩義,即便離殿下而去的劉蛻也時常說起殿下以往的種種大義之舉,湞聽聞之後倍感欽佩!湞以為但凡知恩知義之人自然也壞不到哪裏去,或許因為殿下自幼便為眾人矚目,所以根本受不得半分委屈,但人生在世又如何能一世淩駕於他人之上呢?便是太宗皇帝當初也有渭水之恥,但這卻並不妨礙其成為一代英主!不知殿下覺得呢?”


    延慶公主此時的神情有些木訥,如果自己的心是一片平靜的湖泊的話,那麽李湞之言便如同一塊小小的石子,石子落,而波瀾起。


    李湞見狀繼續說道:“其實不論和親也好,還是這汙蔑陛下的檄文也罷,無論哪一樣都能置殿下於死地,湞費盡心機、殫精竭慮謀劃了這麽多事,原本的初衷隻是希望殿下能夠醒悟,也希望殿下之後就此罷手,待別人和善寬容些,於人於己總不算是件壞事!”、


    說罷之後,李湞緩緩起身,衝延慶公主微微一行禮,笑道:“好了,湞言盡於此,望殿下三思而後行,當然,若殿下還不肯迴頭的話,湞願奉陪到底,而且日後再不會踏入您這公主府半步!告辭!”


    “哦,另外,湞奉勸殿下盡快將府中門客遣散,以先皇與當今陛下的關係,我想此後殿下還是低調些的好!”


    李湞轉身離去,而延慶公主的眼眶中竟閃現出點點晶瑩。


    待李湞走後,眾門客忙不迭地問道:“李湞可有冒犯殿下之處?”


    延慶公主輕輕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複雜,張了張嘴,卻始終一句話也未說出口。


    ......


    東都洛陽。


    自今年六月入夏以來,都畿道腹地滴雨未下,其中尤以洛陽周邊為重,孕育了洛陽城兩百多年的洛水也漸有幹涸之象,以往肥茂的土地荒草盡焦,周邊諸縣餓殍遍野,入眼望去大地幹裂,如同一道道通往地獄的洞口一般,吞噬著所有生活在此的生靈。


    七月,李忱下令開洛倉放糧以賑濟河南諸道災民。


    九月初,作為全國糧草儲備量最大的洛倉告急。


    並非糧草不足,而是河南逾萬災民包圍洛倉,河南尹王凝上疏請調河陽節度兵馬馳援洛倉。


    大明宮,宣政殿。


    李忱陰沉著臉,環視群臣,“諸卿以為如何?”


    眾臣緘默,此事關重大,若處理不當極有可能激發民變禍及根本。


    片刻後,盧商出列答道:“啟稟陛下,臣以為不可動兵!河南大旱民不聊生,此時當以安撫為重,不可輕動刀兵!”


    “此前陛下已經下令開倉放糧,以洛倉儲備足以應付此次大旱,此時發生民變定是某些心懷叵測之人煽動所致,故而臣以為應允王凝所奏,調河陽節度兵馬剿除變民!”白敏中當即駁斥道。


    “若動刀兵,勢必致河南雪上加霜,介時民心大亂,恐動搖我國根本,敢問白相可負得起這個責任?”盧商毫不退讓。


    此時隻見李景讓出列說道:“啟稟陛下,臣以為為臣公所言有理,絕不可妄動刀兵,應以安撫為重!”


    “啟稟陛下,臣以為白相所言極是,民變有如星火,一朝放縱當可有燎原之勢,所以必須盡快剿滅才是!”說話之人乃是崔元式,任刑部尚書判度支。


    眾臣見狀,當即分為兩派在朝堂之上爭論不休,此時隻見李忱冷哼一聲道:“朕繼位尚不足半年,若此時妄動刀兵豈不是要失了民心?但民變當前,放任則亂,故而宜先遣使前往查明緣由,能安撫則安撫,若不能安撫再論刀兵不遲!”


    此時李忱微微一頓,看了看眾臣後緩緩問道:“隻是不知哪位愛卿能代朕分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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