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劉睿低喝一聲,一把將其手中的弓箭奪了過來。


    但就在劉睿正欲瞄準的瞬間,一名青衣少年卻突然出現在了不遠處。


    “哎呀,不知劉長史在此,晚輩唐突打擾了您的雅致,還望莫要見怪才是!”


    少年生怕劉睿看不到自己,故意扯著嗓子喊道。


    “李湞?!”劉括眉頭一皺,咬牙切齒地說道。


    而此時眾家丁見狀也頓時沒了主意,畢竟對方乃是江陵府尹的兒子,紛紛望向劉睿不知如何是好。


    隻見劉睿微微眯起眼睛,雖然手中的弓箭暫時垂下,但那一抹森寒的目光中卻透出無盡的殺機。


    “少......少郎君?”趙婉驀然迴頭,正看見李湞嬉皮笑臉地衝自己一咧嘴,而後一路小跑奔了過來。


    “快走!”趙婉衝李湞大喊,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怕是你們誰也走不掉了!”


    劉睿冷笑著說道,而後衝眾家丁使了個眼色。


    眾家丁見狀頓時一愣,雖是劉府家丁,但說到底大部分都還是莊戶家出身,那可是現任江陵府尹李承業的兒子啊!在他們的心中李湞雖然身無功名,但卻也是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此時若教他們真的動手殺人,隻怕是誰都沒這個膽子。


    “怎麽?我的話也敢違抗麽?有殺此子者,得錢三十貫,絹帛十匹,良田十畝!”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心動。


    人便是如此,在利益麵前從來沒有過什麽懦夫,人人都是強者!


    眾家丁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火熱和貪婪,隻一瞬間,數十名家丁便已蜂擁而上將李湞與趙婉圍在了中央。


    “少郎君、小娘子,莫要怪小的們,我們隻是奉命行事啊!”


    說話之人李湞認得,趙婉也認得。


    “是他......是他......”趙婉伸手指向那名青年侍從,聲嘶力竭,以至於聽上去有些沙啞,也有些哽咽。


    李湞抬眼望去,正是當日在趙婉家逞兇作惡的那人,或許是因為被自己揍得怕了,又或許是此時此刻心中膽怯,他始終不敢與李湞對視,更不敢去看趙婉一眼。


    李湞抬手將趙婉伸出的手臂輕輕按下,而後跨立半步將趙婉擋在身後。


    李湞沒有再去看那侍從,因為他根本不配讓自己正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劉睿父子。


    “劉長史,這是何意?難不成你連我也敢殺?”李湞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在微微顫抖著,因為害怕,因為緊張,也因為心疼。


    “哼!豎子無理,居然敢行刺朝廷五品命官!依大唐律例按罪當誅!”


    劉睿冷笑著說道,不屑一顧的笑。


    事情雖有些突然,但聽聞老爹三言兩語之間竟將罪名全數扣到了李湞頭上,劉括不由得心中大定,放聲大笑道:“嗬嗬,李大郎,從未想過你竟也有今天,平日裏風光太甚,居然不自量力到要刺殺阿耶,不過能有美人相伴,想來你死也能瞑目了!”


    “哦,對了,事後我會親自到你府上吊唁一番的!”


    話音剛落,隻見李湞一把抓起趙婉的手,竟邁步向劉睿的方向走去。


    劉括一愣,當即心中有些發毛,竟一閃身躲在劉睿身後,“阿耶......阿耶攔住他,攔住他!”


    而眾家丁見狀竟也再度沒了主意,方才剛剛生出的勇氣瞬間被李湞一步一步踏得粉碎。


    李湞的步子很小,但每邁出一步似乎都蘊含著一種力量,悍不畏死、藐視一切的力量。


    一名家丁正擋在李湞麵前,尷尬地看了看那青年侍從,又迴頭看了看劉睿。


    “滾!”


    李湞暴喝一聲,堂堂七尺大漢竟被這少年的一道喊聲驚得立刻閃到一旁,甚至從始至終都沒再敢去看那少年一眼。


    趙婉感覺得到李湞抓著自己的手心中滿是汗水,潮濕,但卻異常的溫暖。


    不知為何,雖然趙婉自知已是身陷絕境,但心中卻沒來由地感到無比幸福。


    她的臉上竟泛起一抹紅暈,如同清晨的朝霞,紅的豔麗,也紅得通透。


    趙婉亦步亦趨地緊緊跟著李湞,而李湞則昂首闊步緩緩而行,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嘲弄。


    劉睿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沒想到一名十六歲的少年在這種情形下還會有如此大勇氣來麵對自己、麵對死亡。


    由此聯想到自己身後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劉睿的心頭頓時變得更恨,也更狠。


    “豎子,原本不想殺你,你卻偏生往這刀口上撞,今日既被你看見,那麽定然留你不得!九泉之下莫要怪我,要怪隻能怪你這一世投錯了胎、做錯了事!”


    劉睿說罷,緩緩舉起手中的弓箭,箭矢所向,正是李湞的咽喉要害。


    “狗奴!”李湞輕聲笑道,麵對劉睿的箭矢渾然不懼。


    劉睿聞言後麵頰輕輕抽動了一下,“黃口小兒,死到臨頭竟還敢出言不遜!?”


    趁此機會,李湞左手緊抓著趙婉,右手緩緩伸直變掌,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正前方的箭矢,甚至似乎周身毛孔都在這一瞬間張開,感受著周圍的風向和力量。


    他在計算,計算箭矢刺來的方向、計算自己將以何種角度來避開這一箭。


    此時此刻李湞方才真正領會到了蕭良那一式劍法的奧妙,因為那不僅僅是一式劍法,更重要的是蘊含在這一式劍法中的隱義。


    不錯,正是精準無誤的計算,蕭良的那一式劍法需要以一個特定而刁鑽的角度刺向敵人,而在出劍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計算,計算自己,也計算敵人。


    李湞的唿吸漸趨平穩,同時也停住了腳步,而此時的李湞距離劉睿不過數十丈。


    當李湞停住腳步的一刻,趙婉驚訝地發現在自己兩側的遠處正處於兩處石壁之間,形成了左右兩條貫通相連的縫隙,山風自一側石壁縫隙襲來,而後又自另一側石壁縫隙之間穿過,原本的習習涼風在這裏竟驟然增大。


    山風夾雜著低沉的嗚咽聲穿過李湞與趙婉身旁,望著自己的發梢在山風的吹動下在李湞的後背輕舞,趙婉有些不忍,心中也愈發自責。


    “少郎君,你......你本不必來此的!”趙婉流著淚柔聲說道。


    “別說話!”李湞輕輕說道,攥著趙婉的手又驟然緊了許多,而就當趙婉抬眼前望之時,劉睿的箭也猛地離弦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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