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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湞卻不急於解釋,輕聲說道:“倘若依使君本意,打算何時攻打論恐熱?”


    王宰即刻答道:“經這許多時日的按兵不動,論恐熱防備正逐漸鬆懈,我已與夏綏節度使米曁商定,十日之後我與其分四路大軍圍剿論恐熱,倘聖人能多寬限些日子,我此番出擊必取論恐熱首級!”


    “那使君為何不向聖人承旨說明?”


    王宰搖頭輕歎,“非是我不願承旨稟明,隻是一道奏疏上去要經多人之耳目,實乃不願走漏軍機大事!”


    “哈哈哈哈......”李湞聞言大笑,“使君此言湞必會向聖人說明,還使君一個清白!”


    王宰忙起身躬身道謝,而後滿臉狐疑地問道:“還不知聖人的意思是......”


    “放論恐熱迴去!”


    此言一出,王宰頓時目瞪口呆,眾所周知,論恐熱襲擾大唐邊境十數年,搶掠財物無數,屠戮大唐百姓不計,此時正有一個將其徹底剿滅的時機,為何竟要放虎歸山?


    “這......真是聖人的意思?”王宰仍是難以置信地問道。


    李湞笑道:“使君盯著的是論恐熱,而聖人看到的卻是整個吐蕃!”


    “整個吐蕃?”王宰不解。


    李湞反問:“敢問使君,對論恐熱威脅最大之人為何人?”


    “自然是鄯州節度使尚婢婢,會昌二年時論恐熱大敗吐蕃宰相尚思羅後自封宰相尚恐熱,當時鄯州節度使尚婢婢不服,會昌三年時,論恐熱以二十萬大軍攻打尚婢婢,卻為其區區四萬兵馬大敗幾近全軍覆沒;會昌四年,論恐熱再討尚婢婢,又被其所敗,論恐熱接連兩次戰敗損失慘重,否則此次也不敢來我大唐搶掠,所以說起這最大的敵人,尚婢婢自是首當其衝!”


    王宰與論恐熱兵戈多年,對其乃至對吐蕃之事自是如數家珍。


    李湞點頭笑問:“那......使君可明白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王宰略一思索,不禁放聲大笑,向著長安的方向叉手施禮,對李湞笑道:“聖人謀天,賢臣謀人......如老夫這般的愚臣,卻隻能謀戰,陛下之宏圖大略,眼中看到的是天下之勢,老臣除了負弩前驅還能做什麽呢?”


    言罷,王宰似乎突然想到什麽,又問:“隻是論恐熱生性多疑狡詐,我們該如何做才能使其心不生疑呢?”


    李湞笑道:“聽聞代北諸郡近年來蠢蠢欲動,也該敲打敲打了!”


    王宰隨即看了看李湞,而後臉上逐漸浮現出毫不掩飾的笑,一身輕鬆地叉手說道:“既然如此,本使預祝佑王萬事順遂,待他日功成歸來,還請佑王定要再來這太原城與老朽一醉方休!”


    “哈哈哈,好說好說!”李湞迴禮笑道。


    王宰轉身正欲離去,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臉色一沉又轉了迴來,問道:“老臣還有一問,既然佑王並無他意,為何還要大軍壓境?”


    李湞大笑:“既然這是一出戲,總要演得真切些才能讓別人相信啊!倘我不如此氣勢洶洶,代北的那些蠻子如何信得?”


    王宰聞言恍然大悟,竟是不由笑出聲來,而後再不迴頭,縱身上馬向著太原城馳騁而去。


    ......


    “此前我還真的擔心你衝動之下攻打太原城,現在看來還是台文了解你多些!”高駢端坐馬背,一臉的輕鬆。


    鄭畋則笑而不語,顯然他並不否認高駢的這種說法,父親鄭亞教他的東西並不多,但卻唯獨教會了鄭畋如何去了解一個人,尤其是身邊之人。


    李湞聞言卻是不以為然:“此事也隻你一人看不出來罷了......”


    緊隨其後的骨朵達在馬背上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高駢話鋒一轉又道:“隻是......我們已是耽擱了不少日子,現在又要去代北諸郡,隻怕陛下會怪罪......”


    “千裏放心便是,收複河西需待一個時機,如今時機未到,所有人都得陪著等下去!”鄭畋插話笑道。


    “什麽時機?”高駢問。


    李湞緩緩說道:“吐蕃一日不亂,我大軍便一日不可進攻!”


    “那吐蕃何時才能亂?”


    鄭畋不由泛起一抹壞笑,道:“那便要看論恐熱何時迴去!”


    高駢聞言更是不解,“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直接帶兵打過去,把那狗奴論恐熱打迴吐蕃豈不更省時省力些?”


    “千裏兄啊!”鄭畋搖頭輕笑,“若天下事盡可以刀兵解決的話,那這天下也能太平許多了!”


    李湞一言不發默默地望著前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高駢則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無從說起。


    “台文兄,依你之見,我該如何說服朱邪赤心前往夏州攻打論恐熱?”李湞突然問道。


    鄭畋則不假思索道:“威逼利誘!”


    “哦?”李湞似乎對鄭畋此言很感興趣。


    鄭畋淡然一笑,“千裏兄與徐良改道樓煩關,我與韋莊率右軍出雁門關,至於朱邪赤心麽,你自可放心去見他便是!”


    “台文你莫要說笑了,沙陀人反複無常,怎能讓澤遠一人去見朱邪赤心!”高駢當即表示反對。


    “有老骨與秦椋,又有劉關五人相隨,必然萬無一失!”


    “台文糊塗,即便如此又怎能與......”高駢話未說完,便隻聽李湞大笑一聲,道:“好,就依台文之意!”


    高駢正欲再言,卻被李湞揮手攔下,“便有勞千裏兄與徐將軍走一趟樓煩關了!”


    ......


    眾人隨即兵分三路,李湞與骨朵達、秦椋以及劉關五人徑直快馬經代州入朔州,高駢與徐良因左神策軍繞道嵐州至樓煩關,鄭畋則與韋莊會合,而後直逼雁門關。


    “此代北一行,你們怕麽?”李湞策馬前行,迴過頭衝二人大聲問道。


    骨朵達白了李湞一眼,憤憤道:“別的不怕,隻怕你畏首畏尾的辱沒了大唐親王的名頭!”


    秦椋則肆意笑道:“小人隻怕不能多殺幾個吐蕃蠻子,不能為兄長報仇!”


    劉關五兄弟相視一笑,附和道:“承蒙佑王垂愛,我們五兄弟方才有今日,若是怕的話當初便不會離開東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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