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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察覺到了李湞眼神中的迷離,李忱稍稍平複了些心情,輕咳一聲問道:“若此戰功成,你可有何要求?”


    李湞也隨即將思緒拉迴到了思政殿,搖頭迴道:“沒有!”


    “沒有?”李忱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不太甘心,又問:“以你的功績,朕便是許你東宮之位都是應當的!”


    說罷,李忱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撇向別處,但李湞卻感覺得到那雙目光卻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臉,而在這句雲淡風輕之後,隱藏著的卻是讓自己都感到陣陣寒意的心。


    李湞心中隨之猛地一顫,緊接著隻覺心髒在胸膛之中劇烈地跳動著,這讓李湞感覺有些唿吸困難,隨之而來的便是手腳麻木,一陣暈眩之後,李湞便再沒了意識。


    隱約之間聽到的則是一句


    “速傳太醫!”


    ......


    當李湞再度睜開雙目時,看到的是趙婉那張早已梨花帶雨的臉龐。


    “我不打緊的!”李湞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見李湞醒轉,趙婉臉上的慘淡愁雲終於消散,嗔怪道:“平日裏身子好好的,怎麽今日就偏偏暈倒了呢!方才太醫署的醫師看過了,說你是受驚所致,太醫令親自調了劑鎮靜安神的藥,還沒來得及喂你便醒了,我倒是不知你受得什麽驚嚇了,隻知道我是有些心驚肉跳的!”


    “你也是做了王妃的人了,遇事自當鎮靜些,否則怎麽收拾得了府裏上下那幾百人!”


    趙婉撇嘴道:“這府裏統共不過二十人,哪裏來得幾百人!”


    李湞白了趙婉一眼,道:“按大唐律,親王府下有親事府、賬內府,又有傅、長史、司馬、諸曹參軍、主簿等等等等,單是賬內府便有六百餘人,親事府三百餘人,雖說現如今困難了些,但四五百人還是有的!”


    緊接著李湞又道:“現在是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有了!畢竟我在河西廝殺,家裏人的安全總得有人來管吧!”


    趙婉眨了眨眼睛,正欲張口說話,卻被李湞出言打斷:“免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在戰場上哪有帶家眷的,便是我允了,大唐律法也不允,那些禦史們不得往死裏彈劾我?!”


    趙婉輕歎一聲,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口中哀怨道:“也不知此去多久才能迴來!”


    李湞自然給不了答案,唯一能做的便是撫摸著趙婉的手,相對,卻無言。


    “二郎他們幾個還在外麵等著,要不要讓他們進來陪你說說話?”趙婉笑道,隻是那笑看起來很苦澀。


    李湞點了點頭,盡管他很珍惜與趙婉相處不多的日子,但臨行之前總還是有很多事需要交代。


    “記得把藥喝了!”趙婉留下一句話,滿眼不舍地走了出去。


    少傾之後,李漠、嚴恆、鄭畋、高駢、骨朵達以及鄭顥、鄭從讜與劉瑑一窩蜂地擠了進來。


    李湞衝眾人一笑,眼前這些人便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了,似乎也隻有他們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不顧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如此毫無禮數、目無尊卑地闖了進來與自己說話。


    但這卻是李湞最喜歡和最能感受到溫暖的感覺。


    李漠憑著一股無與倫比的蠻力,生生將衝在最前麵的骨朵達拽到了自己身後,而後張開如鐵棒般的雙臂又將所有人攔住,自己理所當然地衝了進來。


    “阿兄,你總算是醒了!”


    李漠粗鄙,但唯獨對李湞卻是心思細密,隻見其走到李湞榻前,而後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在李湞前額探了探,感覺溫度似乎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緊接著骨朵達隨後而至,咧嘴嗤笑道:“聽太醫署的人說你是受驚嚇所致,快些說來聽聽,在宮裏到底受了些什麽驚嚇,竟還將你嚇暈了過去!”


    李湞搖頭苦笑,不知如何解釋,雖日後免不了要遭受骨朵達長久的無情恥笑,但這總要好過讓自己去迴答那個讓人膽戰心驚的問題。


    “莫要多問,與你這粗人說了也不會明白!”鄭畋湊了過來,衝李湞微微一點頭,雖然李湞隻字未言,但鄭畋似乎已猜到了什麽。


    而鄭顥三人更是絕口不提此事,隻說了些近日河湟地區傳來的一些消息以及大不多數人不能了解的宮中密辛。


    畢竟鄭顥、鄭從讜與劉瑑三人作為中書舍人與黃門侍郎,與李忱走得要比尋常臣子更近些,知道的自然也便比別人多些,有些事情甚至比李湞還要更為清楚。


    正如此刻,若非鄭顥說起,李湞根本不知關於出兵這件事背後竟是另有隱情。


    之所以李忱如此急切出兵,收複河西隻是其一,而另外一個原因才是讓李忱甘願冒著糧草尚未齊備的情況下,冒險提前出兵的真正緣由。


    而這個原因便是,論恐熱於半個月前率五千吐蕃騎兵進犯鹽州,沿夏州、麟州一路東進,最後竟打到了代州,河東節度使王宰率軍拒敵,但王宰卻隻將論恐熱趕出了麟州後便死活不再推進,朝廷命王宰率代北諸軍追擊,王宰卻以種種理由推脫,以至於論恐熱竟在夏州肆無忌憚地長住了下來,李忱遂大怒,這才動了提早出兵的念頭。


    關於這些,李忱從未向李湞透露過隻言片語,但對此李湞似乎也並不在意,畢竟自己既然已上了這條船,除了接受以外便再無選擇。


    見李湞有些無可奈何,鄭從讜笑道:“據說是你提出繞道五台山在先,陛下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那為何不直接去夏州殺了那論恐熱,而是選擇去河東?”嚴恆問道。


    盡管這些事情與嚴恆沒有半點關係,但嚴恆知道,如果自己日後想要立足於朝堂之上,那麽自己就一定要明白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規則,明白聖人如何治臣,明白臣子如何奉君。


    劉瑑似乎更有耐心為嚴恆解釋一些,開口說道:“去河東的目的自然要敲打王宰,作為河朔與關內的中間地帶,河東對於朝廷的態度至關重要,陛下是絕對不會讓一個不聽自己話的人去坐鎮河東的!佑王此番河東之行,怕是沒那麽順利!”


    “難道就讓論恐熱在夏州就這麽長住下去?”嚴恆有些不解,現在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首先對付外敵麽?


    “嗬嗬,論恐熱?”鄭畋微微一笑,而後喃喃說道:“他的到來也隻不過變成了陛下的一顆棋子而已!”


    嚴恆聞言更是一頭霧水,唯有李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腦海中的那個念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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