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藏於山中,不見天日,諸多年輕人在孫天逸說出了那一番話後都開始各自搜尋銅門旁邊也許與破解機關有所聯係的一些不同尋常之處,過了許久後,沒能找到什麽,瞧了一眼從山石上方山中的空洞縫隙間透下來的光線便知道已經不早了,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光芒還是金黃金黃,但在先前已經變成了昏黃色,觀其便知暮色四合,而此時孫天逸看了一眼那山石上透下來的光,隻見清冷的春夜月光。


    於是孫天逸坐在那會從眼睛裏吐露出淩厲殺機的石獅旁,找了個稍微平坦些的石塊,說道:“諸位,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破解寶庫不是這麽短時間能夠完成得了的任務,既然大家都有心進來也有心找到一番機緣不如先將就歇息一夜等到明日再行商量破解法子。”


    而年輕人們都已經把孫天逸這個獨身破解了除去那座銅門機關外所有殺機陷阱的年輕翹楚當成了精神領袖,既然他已經這麽說了也就不必過於心急,於是紛紛找到地方坐下,從懷中袖口裏取出帶著的水壺和一些幹糧,他們既然進入了試煉之地,進入了這東吳寶庫之中就不可能沒有任何準備,也虧得幹糧充足就算有些沒有帶的人都不會苦著肚子,與旁邊的人分著吃了。


    朱榮走到孫天逸身邊坐下,笑著問道:“孫兄,有幹糧沒?有些餓了,這兩天都沒有吃什麽東西一心去想著盡快破解此地機關,結果還是不如孫兄你啊。”


    孫天逸搖頭:“可別這樣拍我的馬屁,我又不是靠著自己一個人就能夠進得去,這座銅門機關有些奇怪,我先前仔細敲擊觀測了一番,發現銅門裏麵的構造都是實打實的銅塊,不像是有什麽機巧,要找到機關的破解方法,恐怕還是得在這銅門附近入手,或者那東吳皇帝曾經是特意留了這麽一手的,也或者是無巧不成書,本來隻是一個很顯眼的地方但卻被我們錯過了而已。”


    他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兩塊大餅,自己拿了一塊給了朱榮一塊,朱榮也不講究什麽,一點兒也不像傳聞中那個金枝玉葉不染凡俗的長生宗當代大弟子,反而像是個在田邊勞作一整天後赤著腳坐在路邊上的年輕農夫一般拿著大餅就咬了一大口。孫天逸對這個長生宗的年輕翹楚的好感要遠遠超過不遠處那個有些陰冷閉目養神的西峰宗趙鳳遷,可能也是因為兩人性子有些類似,孫天逸在江南道外界諸多話語中其實也是個出身好天賦極佳的人物,但事實上他並不在意這些東西,他會洗衣服做飯,也會挑水砍柴,對於吃的東西喝的東西穿的東西這方麵沒有什麽講究,盡管出生書香門第,家父是國子監祭酒,天下從文學者共尊之地的龍頭大臣,但他卻從他的娘親死後就已經養成了這些習慣,和一個平常人一樣去生活,在這一點上他做得很好,也正是因為如此,因為這一點,因為他的心地善良為人正派,這些分散各地好不容易才因為一件事情團結起來的年輕人才會對他多出了那麽幾分信賴和尊重。


    孫天逸和朱榮坐在那兒吃掉了半張大餅,朱榮抹了抹嘴巴頓了頓,說道:“孫兄,你說咱們可能是錯過了什麽地方,我仔細想了想發現應該並非如此吧,咱們這麽多人把這兒都快翻了個底朝天該試過的法子都試過了,可能的確是咱們的思路有問題,但問題出在哪裏,這些東西還都不知道。”


    孫天逸搖了搖頭,微微歎了口氣:“朱兄,我說句實在話,你啊,還是把人心看得太淺了,這也是為什麽你之前會被這些來自江南道各地的年輕人給貶低了許多的原因,盡管我們是說過,由你,我和趙鳳遷三人打頭陣破解機關,等到進入第三層寶庫後再行分著拿東西,但是哪個人不願意自己能夠拿到更好更多的寶物呢,麵對如此大的利益,想來也不會真的有人會完完全全守著本來就不怎麽牢固的規矩,說不準其實已經有人發現了問題但卻並沒有聲張出來而是偷偷藏在了心裏頭,隻待一個好的時機先進去把東西都搶著據為己有。”


    “也許是這樣呢。”朱榮笑著,拍了拍孫天逸的肩膀,“但是後麵的事情,咱們說了也不算,講到底還是各憑本事而已,我先去歇息了,孫兄,順便給你提個醒,那個趙鳳遷不是什麽懷著善心的人,得對他留個心眼。”


    孫天逸低聲道:“朱兄,此話可不要多說,盡管大家都知道趙鳳遷城府極深心思陰狠,但是畢竟此刻西峰宗還是站在我們一條船上的,當以一條船的人去對待。”


    “所以你啊,雖然把人心看得挺深,但是做事情呢卻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朱榮往長生宗幾個弟子那邊走了過去,坐在那兒靠著背後的石壁。


    孫天逸低頭帶著些自嘲地笑了笑,他又何嚐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呢,在路上遇著趙鳳遷的時候,那趙鳳遷就已經是帶著血債的人了,與他不同,他是殺掉了晉北過來的刺客,而那趙鳳遷卻是殺掉了三個僅僅隻因為和他們搶奪寶物起了口頭上爭執的年輕人,但趙鳳遷既然過來了也說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那麽他就不得不把他當成同盟,至少暫時是,他知道這樣是婦人之仁,也許會帶來一些他自己都考慮不到的後果但是他依然選擇了這麽做,依然選擇了為這些包括趙鳳遷在內的年輕人破解開了除卻銅門外的機關。


    這就是他孫天逸了,若是不這樣做,那就不是他,很簡單的一個道理。


    孫天逸突然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去,看著那邊不遠處有個藍袍麵相俊美的年輕人和另一個同樣穿著藍袍也生得很是好看的女子坐在那兒,那年輕人正看著他。


    孫天逸往那邊走了幾步,離兩個藍袍年輕人近些坐下,笑著問道:“你們旁邊的人都基本上在休息,你們怎麽好像精神還很好的樣子,忙了這麽久不會累麽?”


    那個年輕人也是笑著:“不不不,很累了,現在感覺自己隻要眼皮子稍微閉上久一會就能直接坐著睡著,但是同時我也知道睡不了一會兒了,等下又得忙碌起來,所以就忍住了。”


    “此話怎講?”


    年輕人指了指那山石上流淌下來,照在地麵銅板上的一道月光。


    “古語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年輕人話音剛落,卻被旁邊的女子給一腳踹在屁股上,頓時齜牙咧嘴,搖頭再道:“好了好了,我就不跟你打這些無聊的機鋒了,這家夥已經等得不耐煩想要睡著了,但是我想就算我一個人破解開了機關我也不敢進去做這個出頭鳥,所以就隻能勞煩你這位眾人歸心的江南道紫氣宗年輕翹楚來敲開這扇該死的銅門了。”


    孫天逸一下子站起來,驚異道:“你難不成已經破解了?怎麽破解的?”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奇怪,若是其他人必然問的是如何破解機關,問結果而不會問過程,但孫天逸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苦思冥想了許久,他作為從天地樓裏麵走出來的年輕人,也思考了這麽久反複琢磨觀察也沒有能夠弄得清楚問題的所在,所以現在他最關心的卻是破解的方式。


    年輕人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個機關真的很巧妙,本來我都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了的想著幹脆明天直接出去算了,否則不悶死也得餓死,但是剛剛當我瞧見那月光照在銅板上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來這銅板不僅僅是可以殺人的陷阱,也是破解銅門機關的關鍵所在,不得不說那東吳皇宮過去鑄造這機關的人手段已經當得起通天二字了,竟然會想到以銅為鏡,通過山石上透進來的一縷光線照耀在其上,白天的時候日光照在銅板上麵不夠顯眼,瞧著不分明錯過了也是正常,但在晚上正好這一縷月光照映,就看得清明了,以這般想法作為機關,太有意思了。”


    年輕人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那銅板前頭,然後一掌拍下,將那塊正好受到月光照映的銅板給拍得翹了起來一點點,他皺了皺眉頭,然後抓著腦袋對孫天逸笑道:“那個,麻煩你來,我這手上的氣勁,嘿嘿,你明白就行。”


    孫天逸點了點頭,將那塊已經趨於鬆動的銅板給完完全全拍得翹出,那月光本來還停留在銅板上,但如此一來一下子就被從翹出的銅板上給引到了那銅門中心看似無甚機巧可言的黑色圓環處。


    月光照在圓環上。


    那圓環突然開始轉動起來,咯吱咯吱的響動,仿佛古老得將要腐朽的機關開始運作了。


    突然轟隆一聲,銅門從圓環中心開始,往兩邊移動。


    月光為匙。


    此夜有月光。


    便有門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行天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霜降到了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霜降到了吧並收藏劍行天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