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確是春天沒錯,但冬天要當釘子戶,春天也沒辦法。該冷的夜依舊冷,該圍的圍巾依舊得圍,不過匆匆被咄咄逼人的話嚇出門的人就隻能委屈他受凍了。


    說是說出去走走,但這種沒人陪著的夜晚,一個人能走出花樣來反而比較奇怪。這種破爛天氣,就連混混都在這種夜晚裏躲進溫暖床褥,這些可以當做消遣對象的人一消失,江橋還真隻能如自己所說的那般在路上漫無目的的四處亂走。


    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了一會,碳酸飲料都被他捂熱了的時候,他便起身走了,又找了處人多的街道,坐在長椅上發呆,本想用這種浪費時間來壓抑心裏頭莫名其妙的鑽牛角尖衝動的他反倒被自己的牛角尖帶著到處亂走。


    老哥說得還是有道理的,無緣無故住進別人家裏這事可芙香不在意,江橋自己也應該感覺得到這並非是理所當然的東西,腦子裏也沒有什麽古怪的約定,不如說秋季過去、與東戈登矛盾算是部分解開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搬迴東家才對。


    雖說可以拿程雛出來當理由,但畢竟是自己的問題,也不好拿別人來搪塞。這般想著,江橋才發覺自己竟然是這麽想要留在可芙香的那間屋子裏。


    總之,江橋沒能得出答案。杯裏飲料剛喝完,紙杯就被他丟進垃圾桶裏,雙手一拍大腿起身,低著頭往前走,耳朵剛聽見啪撻啪撻的腳步聲時肩膀便傳來和什麽東西撞了個正著的感覺。


    對於普通人,江橋自然是眼疾手快,手一翻,便在對方摔進車水馬龍的馬路之前抓住了她小臂。


    被衣服裹著的手臂十分纖細,江橋抬頭,對方亦是滿臉驚訝的看著自己。說實話,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孩。


    年級大致與自己相近,麵容姣好,滿是驚訝的心思從眼睛裏冒出來,身材也是好得很,就江橋所見過得這般可愛的妹子裏,胸部的質量大概隻在哈桑·雪鐵龍之下。


    現實總是異常殘酷的,這樣可愛的妹子肯定是有了男朋友的,按江橋的經驗來說,越向她這般嬌小卻又可愛漂亮的姑娘男朋友的占有欲就會越強,為了不要在這般讓人難受的夜裏挨揍,江橋見對方站穩腳跟,便直接就把手放開了。


    對方的表情依舊驚訝,‘什麽都不說是最好的’這一黃金法則在此處反倒成了尷尬的源泉,於是他便壓著聲音的念了句“走路小心點”後便要轉身離開,誰知走不到幾步,便覺得衣角被誰拽住,轉過頭,這女孩滿是驚訝的眼睛裏又混入的不可思議像是螢火蟲的光芒一般在目光裏留下軌跡,察覺到這般的江橋有些不知所措。


    雖說自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但顯然也有對方的原因,況且對方這差點被車輛碾飛還是自己阻止的,雖說源頭也是自己。這般看來,自己的確不占上風,但就因為一個小小的肩撞肩,她接下來就會就地摔倒訛自己一筆?近些日子的確聽說有這樣的新興職業,但所謂職業,總會出現飽和,這般可愛的姑娘幹什麽缺德事不能賺錢?應該不會狠心到和無業下崗的老人家搶工作吧?


    萬一,退個二十萬步,這姑娘真是蛇蠍美人,專門喜歡欺負好心的家夥,自己好歹也是在攝像頭偽造出的光天化日的明亮晚上救了她一把,怎麽著也有人可以給自己作證才對。啊,不過攝像頭錄像這種東西在拘留所的時候就已經證實是用來娛樂的,而且這家夥長得又這麽漂亮,要是哭起來隻怕自己這鍋就背定了。


    該如何?麵臨即將襲來的碰瓷自己應該如何?江橋大腿肌肉一繃,目光到處亂轉,準備抓好機會便來一招金蟬脫殼,讓這毒心美少女的計謀落敗,把這被訛的機會留給那些一輩子都沒法和美少女好好說上幾句話的慘人。


    江橋時不時看看附近的安保攝像頭,又望一下被踐踏出小路的綠化道,看起來特不自在。女孩自然察覺得出對方的心情,況且這般在路上拉拉扯扯也不是很好,於是便鬆開手,穩定心思,深唿吸一口,說出的話語斷斷續續:“請問你、是江橋嗎?”


    姑娘顯然教養不錯,發覺自己太過興奮還會掩住嘴巴表示羞澀,和江橋家裏那個隻會鬧騰的初中生一點都不一樣。


    江橋自然對‘對方如何認識自己’這一疑問十分好奇,這也促使他去仔細看這可愛的家夥,這樣一來,一種‘在哪裏似乎見過’的感覺便浮上心頭。還沒等他問及緣由,他與女孩便聽得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趕來,抬頭,隻見一個絕對熟悉的男人站在他麵前。


    女孩同樣轉過身去,見得來人便樂出花來,一把抱住對方的手臂,貼得緊的胸口壓得變形,但她卻隻把這當做平常,說出的話也毫不掩飾自己對麵前啞口無言的江橋的在意:“你看,我遇到誰了!”


    對方十分穩重,雖說麵無表情:“遇到熟人了嗎?”


    轉頭,朝著江橋說出的話語裏滿是與表情相配的毫不在意:“這位是,江橋選手?真是巧,我女朋友很喜歡你的比賽”


    江橋張開嘴,隻能發出“啊”的聲音作為應和。


    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都記不清楚,記得那女孩介紹自己的名字,似乎叫安什麽彩,男人倒是沒說自己的名字,不過也不用多說。


    即便露著之前未有的冷淡如冰,那個麵孔,那個臉型,除了左揚東之外還能是誰?


    客套和寒暄已經快結束了,這場對話也算是到了盡頭,可是左揚東這表現,哪有一絲過往相識的意思?


    對方不記得自己了?左揚東忘記兩人一同去救夏塔拉的事情了?就連以自己性命逼迫自己哥哥,隻為救下江橋的事......也忘記了嗎?


    縱使自己不是對左揚東出現性意味上的興趣,但被曾經一同作戰的夥伴遺忘這件事還是令他十分傷心的。


    “希望你以後可以打出更好的比賽”安雪彩絲毫沒察覺江橋心頭所想,拿著江橋在紙上畫出的如同帕金森患者遺囑上才有的簽名的她還高興得很。


    左揚東低頭看了下表,將身後的拉杆箱拽到身邊來,安雪彩見他略有不耐煩,還以為自己這大自己不少歲數的男友吃醋,低頭壓住笑意,抬起的臉掛著微笑:“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跟你在同一個舞台上競技。我們還有事情,先再見啦。”


    這對話終於在安雪彩的客套裏畫下句點,從一開始便覺得十分無趣的左揚東唿了口氣,隻說一句“再見”就要走。


    江橋歪了下腦袋,看著兩人笑得開心:“說句實話,我還是第一次有粉絲呢。”這般說著,便耍起了平日裏最討厭別人用的自來熟交往手段,不顧對方看法的開始自說自話:“而且還是剛來依底安第一天就遇到了”


    “萍水相逢也是前世姻緣”這話說出來本人都害臊,江橋別開臉,聲音生硬:“不如就由我帶你們去你們住的地方吧?”


    怕是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家夥,左揚東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反應,反倒是安雪彩略顯激動的晃起自己男朋友的手臂來,軟趴趴的東西死命往左揚東肱二頭肌上擠,雖是麵色不改,體內還持有正常激素的左揚東也難以冷靜下來,無奈之下也隻好悄聲說了句“這般高興我可是要生氣的”之類不鹹不淡的話,抬頭朝江橋說起“那便麻煩你了”之類的客套話來。


    一路上不發話的左揚東看起來十分的詭異,江橋雖說有從安雪彩這邊套話的意思,但卻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誰知左少是裝的還是真的失憶。與安雪彩談過幾句,身處於偶像和粉絲立場的兩人變得熟絡了些,之前那種在哪見過的感覺也被新來的熟悉感覆蓋。


    那處地方離東戈登家並非是很遠,幾乎隻有兩三個街口的距離。


    依底安這地方算是夏區與大和區的交界,博取文化眾長,建築也是如此,不僅有可芙香所住的高樓大廈,也自然有大和區常見的小院,若要強行歸納,東戈登所住的地方也隻是個比較大的小院而已。那介紹了這麽多,想來大家也該知道,他們住的就是這樣一所玩意。


    計劃沒達成,但好歹知道他們住哪,江橋雖然有些惋惜但也打算走了。畢竟是剛搬來,還不清楚狀況,安雪彩也沒有留江橋的意思,三人又一次道別便要離開,隻是江橋走不到幾步,便聽得後麵咣當咣當,自然而然的便又折了迴來。


    “怕是生鏽了”鑰匙怎得也轉不開門的左揚東試圖把它拔出,但鑰匙就如同固定在空間裏一般紋絲不動,小女子安雪彩怕是不服,雙手拽著鑰匙扣,但把它拉彎了也不見鑰匙出來多少。


    “弄不出來啦”左揚東見得安雪彩這般費勁,便伸手去阻止,安雪彩無法,也隻能放下手上所持,兩人剛想討論一下今晚是睡公園還是睡酒店,便見得一隻手腕處留有淺淺傷痕的手掌伸了過來,兩人驚訝迴頭,隻見江橋不知何時又折了迴來。


    江橋一腳蹬在鐵門上,硬是把門欄踹彎了幾根,腰部一扭,一字頭的鑰身被扭成了鑽頭的模樣,也得虧的這什麽都不計較的蠻力,江橋這才將鑰匙拔出。那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江橋隻把鑰匙還給他們,右腿蹬地,飛起一腳直接將方才踹彎的鋼條踢得往裏頭飛去,蹲下身子,將手伸進縫隙之內,直接將門從內部打開。


    這一連串動作不能算是行雲流水,但要說上天入地無人能敵還是可以的,畢竟這種鑰匙打不開就拆門的門路實在少見,更少見的是把自己腿當成鋼管一樣使的男人。


    虛擬格鬥選手,江橋大爺,強。


    雖說大門被破壞了,不過這本就不是左揚東和安雪彩的住宅,自然沒有什麽心疼的意思,雖說江橋做法實在有點霸道,但好歹也算是為自己解決了麻煩,責怪不得。這般發揮著普通人想法的安雪彩為感謝江橋,也隻能把他一同請了進去。本質是心情不爽想借破壞東西泄憤的江橋撓著腦袋看了一眼左揚東,那男人麵部依舊沒有表情,看不出是喜悅還是痛苦,但是目光相對,對方便刻意挪開腦袋,看起來不像是愉快的意思。


    總之,江橋便這般跟著進了。屋子怕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但布置卻布置得很好,隻需要把灰塵什麽擦掉即可。三人大致在樓下坐了一會,安雪彩便上樓先收拾衣物,左揚東本想著借打掃房間趕走江橋,奈何此時的江橋完全開啟了近似於可芙香的不近人情,一邊嚷著‘我來幫你’一邊奪過對方手裏的打掃工具,自顧自的幫忙清理房間。左揚東無法,也隻能任由他這般做,畢竟有人幫忙總好過沒有。


    事實證明,勞動是可以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的。江橋以最快的速度清掃完房間,便見得左揚東從二樓下來,對方丟了罐咖啡過來,江橋接過,表情微妙的喝了一口,苦澀便從舌尖流進了喉頭裏。


    “謝謝你了”這般講著的左揚東依舊毫無表情,江橋則是撓了撓太陽穴,灌著咖啡不說話。


    飲料喝盡,兩人沉默。


    “你不認識我了嗎?”考慮過許多矯情而環繞的方法,但記起與可芙香的約定的他還是采取最為直白的問法:“仙霞的時候,我們幹了許多事情”


    這般說著,左揚東的瞳孔忽然縮了一縮,雖然變化極快但還是被江橋的視線捕捉。對方表情依舊裝得冷漠,搖頭:“認識,隻是”


    他似乎有話要繼續說,江橋腦袋一歪,朝著剛從樓梯上下來的安雪彩揚了下手。頭發還濕漉漉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招了招手讓左揚東上去洗澡,左揚東卻拍著椅座,讓安雪彩過來聊天。安雪彩的插入讓江橋感覺到安心,但聊天的對象逐漸改變這點,他還是能察覺到左揚東的意思。漫不經心的對話聽起來滿是興趣,江橋卻絲毫沒將對方的迴應灌進腦裏,安雪彩並沒有察覺這一點,她的性格一如她所表現出的外表和行動一般可愛率真,若要說起來就是一個智力水平正常、陷入戀愛中的身材高配版的可芙香


    如果沒有深厚的背景,這樣性格和這樣美貌的人是很容易受傷的。這般想著,江橋便把自己初見對方時的熟悉感當成是東繆音的某種延伸了,但越要這樣定義,他就又覺得不妥。安雪彩終究也是個普通的女子高中生而已,雖然一直掩蓋困意,但倦容卻不由得她欺瞞江橋,而作為客人的江橋也沒法不識趣到這個地步,隻能起身道別,見狀,左揚東便朝著出門的江橋迎了過來。


    這路左揚東不熟,而且他也肯定不會放任人生地不熟的小女朋友一個人在那種不熟悉的屋子裏,江橋有把握他會在到達路口前折返,這一判斷實在太過精準,左揚東甚至都沒踏出家門,隻是在方才被江橋破壞的鐵門門口便停下了腳步。


    “謝謝”左揚東這般說著,朝著左揚東身後不遠處的內室門旁站著的安雪彩投以營業型笑容的江橋將目光收迴,無聲的歎了口氣:“聯係你也不迴,我還以為你被你哥怎麽了,想不到這次見麵嫂子都有了,真是”說到這,江橋也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了。


    “...不好意思”左揚東愣了一會,卻隻能給出這樣的迴應,江橋搖頭,又說:“感覺你性格改變了不少,都不像我之前認識的你了”


    左揚東不知作何迴複,而江橋也無需他考慮這些,他隻是接著說道:“既然之前認識的性格不作數,那今天就算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好了。”這般說著,江橋伸出手來。


    左揚東肯定是有自己的隱情的。在安雪彩下樓的時候,對方顯然有什麽東西想告訴自己,那些話是安雪彩不能知道的。江橋感覺得出來,並非是安雪彩的存在使左揚東無法向外透露什麽秘密,而是透露秘密會使安雪彩的存在不穩定。


    怕是左多的好主意。


    不管如何,左揚東對於安雪彩的感情是認真的,所以才會被別人利用。那他,應該是困擾著的才對,對於困擾著的朋友,本就好管閑事的江橋認為按自己的性格自然願意出手相助,如果對方願意直接請求自己,自己則會傾盡全力的去幫忙。


    當然,前提是兩人依舊是朋友。


    這算是一個測試吧。


    左揚東猶豫一會,最終還是伸出手來,兩人手掌相握,江橋這才算安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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