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山明水秀,春來鳥語花香。漫長的冬季在時間的催促之下,緩緩地離開了人間,而象征著生命旺盛力的春天也稍稍地踏致而來。

    又是清明節了,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上墳祭祀的物品。如果是往年,一到清明節,我們一家是最為熱鬧的時候,四麵八方的人都集中到礦山,有的準備紙錢,有的準備蛋糕。一大家人大清早起來就忙開了,首先殺隻雞,然後燒一大鍋炊鍋,再帶上其他吃的東西和祭祀用的紙錢,男女老少就上山了。一路上,大人談論大人的事,把工作、生活等等的喜怒哀樂和所見所聞都道了出來;而我們兄妹四人的小孩,也有他們的樂趣,你追我趕,一會兒落於隊伍的後麵,一會又超於隊伍的前麵,鬧得天翻地覆,嘻嘻哈哈,一路歌聲,一路打鬧。

    但是那年的清明節,由於我父母身體都不太好,再加之我又要到外地去出差兩天,為此,上墳之事隻好委托姐姐全權負責了。姐姐同樣準備了紙錢和吃的東西,抽了一個星期天的時間,王衛平、王鑫一家三口人,就到了奶奶的墳地上燒了香,磕了頭,代表我們一家人為長眠於地下的奶奶祭上了一份沉沉的厚禮,祝她老人家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得更加幸福美好,同時也托她老人家為陽間的所有人祝福,帶來美好的佳音。

    清明時節霧濛濛,人間憂愁愁斷腸,試問滄天為什麽,一場悲劇正上演。

    就在清明節過後的第五天,我剛剛從外地出差迴家來。由於我的到來,妻子特意燒了一大桌豐盛的晚餐,除了雞鴨外,還有我最喜歡吃的酸菜魚。

    正當我們準備開餐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妻子連忙站起來去開門,門打開了,姐姐臉色蒼白、沒精打彩地站在門外,妻子驚喜地說:“呀!是姐姐,來來來,快進屋,我們正準備吃飯呢。”聽到是姐姐來了,我也很快站了起來,把姐姐迎進了家門。

    姐姐一言不發,滿臉憂愁地坐在沙發上。

    我把碗準備好了,讓姐吃飯,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我便有些驚異地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在我的催問之下,姐姐有氣無力地說:“王鑫不見了,都好多天了,他來過你們這裏嗎?”

    “是什麽時候不見的。”我問到。

    “星期一的那天,就是上完墳的第二天。”

    “你去兄弟和妹妹家找過了沒有。”

    “去過,都沒有來過。”

    “不要著急,先吃飯,吃完飯我幫你一塊去找。”我在她的碗裏夾了一塊雞肉。

    吃過飯後,我用摩托車帶著姐姐,找遍了城裏所有的遊戲室和網吧,又去了幾家親戚那裏,都沒有發現王鑫的蹤影。最後我們又驅車來到王鑫就讀的那個技工學校,因為王鑫還有兩個月就要拿到畢業證了,他會不會來學校找同學玩。

    來到學校,我們先到教導處詢問,一位老師還在辦公室裏伏案工作,聽了我們的來意後,老師說:“這兩天,學校放假,大部份學生都迴家去了,再說王鑫他們這個畢業班的學生這幾個月不是一直在外麵實習嗎,你們去學生宿舍再去問問。”我們又來到學生宿舍,打聽了幾個學生,他們都說沒有看見王鑫。

    直到夜裏11點多鍾了,我們才筋疲力盡地迴到家裏。妻子焦慮地問:“怎麽樣,王鑫有消息嗎?”

    我和姐姐都搖了搖頭,然後有氣無力地躺在了沙發上。少頃,我對姐姐說:“不要著急,也許他去哪個同學家玩幾天,過兩天就會迴來了。今天,跑了那麽多的地方,也夠累的了,還是洗涮一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姐姐就出門了。我和妻子正常地去上班。

    到了下午三點多鍾,我正在辦公室開會,突然手機響起,我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並按了一下接通鍵。忽然,電話裏傳來急促的聲音,同時還參雜哭喊的聲音:“你是陳光輝嗎?你姐姐的小孩不在了,快上來……。”那人說完又把電話遞給姐姐,頓時電話裏傳來了姐姐的哭喊聲,她一邊哭著,一邊吱吱語語地說:“小光輝,嗡嗡……嗡嗡嗡,王……鑫……不在啦,嗡嗡,嗡嗡……王鑫不在啦……”

    聽到王鑫不在啦,我的心象觸電似的“倏”的一下痙攣起來,腦子裏也一片空白。

    姐姐仍在電話中哭喊著,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裏又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你是陳麗輝家兄弟。”

    “是的,是我。”

    “王鑫從山頭上的大水池中飄起來了,火葬場的車子已把屍體拉走了,你現在接著去火葬場等著。”

    “好的!好的!我姐姐麻煩你們幫照應一下。”我慌裏慌張地答應著。

    我給同事打了聲招唿,並迅速離開了辦公室,踉踉蹌蹌地下了樓梯,不知所措。我努力地鎮靜了許久,然後拿出手機,第一個打通我愛人的電話,之後又打通弟弟和妹妹的電話,待我將情況說明後,力馬跑迴了家,然後騎上摩托車帶上我妻子,飛似地向殯儀館馳去。

    我們到了殯儀館後,接送屍體的葬車還沒有到。十分鍾過去了,一輛全封閉的130汽車開了進來,我和妻子索性迎了上去:“請問你們是不是從老廠趕下來的”。

    兩個工作人員一邊答應,一邊打開車箱後門,拖出了一具用綠色塑料袋包裝的屍體。之後工作人員打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屍體的頭部,讓我們辯認。

    妻子膽怯地把頭扭朝一邊,而我卻上前一步認真端詳,刹那間看見了腐爛得已變型了的王鑫的頭臉,隨後一股讓人難以接受惡心的氣味衝鼻而來。

    “好了,好了,就是王鑫。”我一邊說著,一邊讓工作人員把塑料袋拉鏈拉上。

    “姐姐,不要哭啦!我們馬上上來……”我一邊安慰著姐姐,一邊招唿妻子坐上摩托車。

    臨行之前,我又通知了弟弟、妹妹,讓他們不要再來殯儀館,直接上礦山。

    摩托穿越城市,很快就踏進了彎彎曲曲的礦山公路上。人騎在摩托車上,腦子裏卻亂轟轟的,不知不覺車速放快了,來到一個大轉彎處,由於角度控製不適,“嘩”地一聲,連人帶車倒在地上,並滑出了五、六米遠……

    幸好妻子整個身子都壓在我的身上,沒有半點傷著,而我卻手掌和膝蓋被擦破了一塊皮。

    妻子迅速站立起來,用責備的口吻:“叫你開慢點,開慢點不聽……。”

    我努力地鎮靜了一下,試探著站了起來,感覺沒有大的創傷,又扶起了摩托車繼續上路了。

    到了礦山姐姐居住的那幢陳舊的破屋門前,隻見一大窩人擁在那裏,把姐姐的門堵得水泄不通。

    我和妻子扒開人群,奮力擠了進去。隻見屋內五六個中年婦女攙扶著姐姐坐在沙發上。姐姐一邊死去活來地哭喊,一邊東倒西歪地掙紮著。

    我和妻子是姐姐所有親戚中第一個趕到的,看到我們的到來,姐姐哭喊聲更加厲害了,她一把抓住我和妻子的手:“王鑫,不在啦!王鑫死啦,王鑫不要我啦……。”

    聽著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那極度悲哀的樣子,我和妻子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湧了出來。在場的男女老幼,大大小小都流淚了。

    半個小時以後,我兄弟、弟媳、妹妹、妹夫也不約而同地趕來了。看到兄弟妹妹們都來了,整個屋子裏又再次掀起了一陣哭喊聲,瞑瞑的語調,聲聲的抽泣,把這個僅有20平方米的小屋灌得滿滿的。哭聲順著窗子和門縫衝了出去,圍觀的人更多了,整個氣氛顯得如此的沉悶、壓抑、哀愁、悲傷……

    已經是下午6點多鍾了,大家都沒有吃飯,也沒有饑餓之感。但也不能總是餓著,身體要緊,在我的提意之下,我們兄妹幾人攙扶著姐姐來到了一家小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但任憑大家怎麽勸說,姐姐一食不進。

    吃完飯後,大家共同談起一個話題,就是關於王鑫的死因。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向姐姐詢問王鑫有哪些好朋友,姐姐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個。之後我們又攙扶著姐姐去了幾家王鑫生前的幾個好朋友家裏。

    其中,有個叫李誌的同學,曾經與王鑫一起讀完小學,又讀初中,二人相處得比較要好。當我們向他詢問起王鑫的近況來時,他迴憶了一下說:“還是星期一的那天中午,王鑫來我家玩,帶著幾本碟子來,我們一邊看碟子,一邊閑聊。中午飯是在我家吃的,我們自己包餃子吃。到了下午3點多鍾,王鑫要走了,他看到桌子上有個火機就順便抓起來說,送給我了,不過明天我還來的時候再還給你,王鑫就這樣走了。”

    從李誌同學家出來。我們又直奔老廠公安分局,我們一致要求公安局迅速破案,嚴懲犯罪分子。

    公安局的幹警說,現在關鍵的問題是要弄清楚王鑫是自殺還是他殺,如果是他殺就構成刑事案件,我們就必須立即組織偵破,如果是自殺我們就無權過問了。如何確認是自殺還是他殺,這個問題很複雜,但是有一點是可以斷定的,他是死後落水還是活著的時候落水的,這個問題需要進行屍體解剖。如果你們同意解剖了,明天我們派法醫去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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