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什克滕部的都督和貴族,在其治下牧民複雜的眼神中,坐上馬車走了,走得極其瀟灑,揮一揮衣袖,便留下數萬嗷嗷待哺的子民和少得可憐的牛羊,去往了明朝一個叫做皇家科學院的地方。按照明軍的說法,他們要去京城過好日子。


    不少牧民‘嚶嚶’哭了起來,因為按照草原的規矩,接下來不僅會有一場大屠殺,活著的人從此將會成為奴隸,永世不得翻身。這時一個叫做布日固德的喀爾喀王爺出現了,他告訴大家,克什克滕部也會遷往明朝,去到一個叫做康西草原的地方。


    布日固德還告訴牧民,克什克滕貴族臨走前,讓所有子民都加入了明朝戶籍,所以不會有誰成為奴隸。但是因為草原近來大戰不斷,所以暫時不用養牛羊。去到康西草原後,女人可以做工養家,男人可以成為商隊護衛掙錢。等草原戰火平息後,大家再迴來繼續遊牧生活…


    草原上的部族,今天並入這個部落,明天加入那個部落,本也是平常事,牧民早已習以為常。再說如今加入的明朝,可是赫赫威名之大國,這已經讓他們心滿意足。於是克什克滕部牧民倒也沒有多想,便在布日固德的安排下,開始準備前往康西草原。


    薩仁圖雅湖邊的一座小山丘上,朱由校咬著草根,正站在坡頂注視著克什克滕部,嘴角露出了近段時日難得一見的笑意。巴雅喇昂則首挺胸迎風而立,也負手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顯得極有風度。看來多年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點貴族痕跡。


    巴雅喇忍住火氣沉聲說道:“尊敬的明皇,您給我看這些是何意?是看你們如何欺騙這些淳樸的牧民?還是看你們準備再次屠殺蒙古貴族?三百多人啊,您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部殺掉了,不分男女老幼。這何其殘忍??他們可是貴族,不是奴隸,不能被當牛羊一般宰殺。


    還有,您能不能給我鬆綁?大明朝就是這樣對待他國使臣的?你們漢人常說,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您既然已經知道我是後金國的使臣,那我就應該享有使臣該有的待遇,而不是被綁在柱子上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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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吐掉嘴裏的草根,看都沒看巴雅喇,懶洋洋地說道:“巴雅喇,你不要用那些誅心話語來說事,這招對朕沒用。你說被殺掉的人是貴族,因此他們就享有豁免權?嗯,朕承認這句話有理,但前提是,他們不把自己部族中的老弱當成炮灰。


    昨晚朕詢問他們之時,沒有一個人認為驅使老弱充當炮灰是錯誤的,個個把自己的命看得金貴無比,甚至還有人願意提供本部女子和男孩,供大軍享樂。他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斷了自己的生路。


    朕可以放過英雄,但絕不放過懦夫。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向往明朝,那朕送他們一程便是,隻是迴去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至於你剛才說什麽兩國交鋒不斬來使,這就不講道理了。朕記得努爾哈赤還是我大明朝的‘龍虎將軍’,他受封時的冠帶、敕書、寶劍和其他賞賜一樣不缺,這點怎麽狡辯都沒用。而且遼東戰爭,原本就是大明中央政府鎮壓建州女真的叛亂,何來兩國之說?


    他用我大明恩賜的冠帶和寶劍,去忽悠你們說他建立了後金國,這很不厚道啊。人啊,得有一顆感恩的心。知道什麽叫感恩不?算了,和你們說了也是白說。


    努爾哈赤從大明獲得了互市貿易的收益,在李成梁那裏當家丁學會了如何打仗,還獲得了我大明的軍事庇佑,怎麽翻臉就不認人了?看來莽古爾泰弑母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巴雅喇被朱由校斥責的一時語塞,隻好低著頭不說話。但他心裏還是不服,想了想又抬頭爭辯道:“莽古爾泰沒有弑母,這是…這是民間的傳言,是汙蔑。”


    朱由校哈哈一笑,輕咳了兩聲道:“巴雅喇,你說這話的時候不要結巴。莽古爾泰到底殺沒殺自己的母親,隻有你們幾個女真的頭頭知道。再說,你們家族裏的惡心事關勞資屁事。反正一家子都喜歡謊言和欺騙,沒幾句真話。”


    巴雅喇臉紅筋漲,奮力掙紮道:“明皇,什麽叫做一家子都喜歡謊言和欺騙?您怎能如此說話?您是皇上,不是街邊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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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聞言又哈哈笑了幾聲,聲若冰霜地反問:“一個老流氓帶著一群地痞造反,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怎麽,你們反倒還有理了?額,朕想起來了,你們有個什麽七大恨是吧。朕今天就來和你說道說道,你要是有理由反駁朕,朕立刻承認後金國,決不食言。”


    第一恨,努爾哈赤說李成梁殺了他的祖父和父親。兩個帶路dang死於亂軍之中,這多正常的事,再說後來李成梁為表歉意,給了他不少好處。總不能得了好處就開始罵娘吧,你爹就是這麽教導你們做人的?


    還有件事朕始終不明白。後來努爾哈赤不僅成了李成梁的幹兒子,還把弟弟舒爾哈齊的女兒嫁給了李成梁的兒子李如柏。這是有殺父之仇的表現?這隻能說明努爾哈赤,非常感謝李成梁宰了他的祖父和父親,掃清了他繼承汗位的障礙。你別急著狡辯,這就是事實。


    後來他野心太大,妄圖蚍蜉撼樹,想要給自己攻打大明找一點借口,朕能夠理解。但不管怎樣,也不能把弑父殺祖的汙水往大明身上潑啊。這是敢作敢當的漢子?笑話。


    第二恨和第四恨都是一個意思,說你們女真內部鬧家庭矛盾,我大明居中調解就行了,不應該偏袒葉赫部,這話可就不對了。各部女真為我大明看守門戶已有數百年,雖偶有矛盾,但並非不可化解。努爾哈赤卻突然跳出來要統一女真,這是要幹什麽?這就是分裂行為。


    難不成我泱泱大明,看著努爾哈赤欺負女真各部,躲在一邊袖手旁觀?看著努爾哈赤在我大明國土之上興風作浪,還要拍手叫好?等於我大明被人打臉了,還得笑著說,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巴雅喇,要是朕天天抽你的臉,你舒服不?


    第三恨,努爾哈赤與我遼陽一個區區副將吳希漢,在我大明國土上宰馬牛,祭天地,立碑界銘誓:漢人私出境外者格殺勿論;夷人私入境內者格殺勿論。這他媽的還有道理沒有,等於兩個家奴私下把主家的產業分了,主家還不能過問。


    努爾哈赤要是興兵來犯,朕都認為他是個純爺們。可他現在卻拿私分大明國土之事,來作為其造反的借口,豈不可恥?這和家奴與主家小妾私通,然後要霸占主家有何區別?這要是放在大明,是要浸豬籠的。不過這在你們部族裏,好像也不叫事,是否可恥你們也不在乎。


    第五恨,葉赫部原本答應將葉赫布寨之女,布揚古貝勒之妹嫁給努爾哈赤。後來你們建州與葉赫起了衝突,努爾哈赤莫名其妙把布寨貝勒砍成兩截,還隻還了一半屍首給葉赫部。後來我大明主持公道,將葉赫老女嫁於蒙古,免於其遭遇家暴,這何錯之有?


    努爾哈赤被人悔婚,他不想想自己的生活作風問題和身體行不行的原因,為何把這事怨我大明身上?難不成他入了洞房後,下麵成了一根軟泥鰍,也要怨我大明沒給他虎狼之藥?


    朕現在確定,他大兒子代善勾搭他二老婆的事,肯定是真的。朕還得感謝他,沒有因為這破事搞出個第八恨出來。這說明他還是要臉的,懂得男人不行的事,不能亂說。


    第六恨,努爾哈赤說‘南朝聽信北關誣言,發兵逼令我部遠退三十裏’。朕就不明白了,這是在勞資大明的國土上,努爾哈赤有什麽資格對我大明的國策嘰嘰歪歪。給你們交戰雙方劃出一道安全線,免得破壞生態環境,嚇哭小朋友什麽的,這有錯?


    至於第七恨,更是搞笑。蕭伯芝乃我大明之委任官員,蟒衣玉帶乃我大明之禮儀。努爾哈赤羨慕人家穿好衣服就明說,為何要汙蔑蕭伯芝辱罵你們先汗?不就是提醒你們,要按時上繳蜂蜜嘛,至於說成什麽第七恨?這特娘的就是一罐蜂蜜引發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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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雅喇在朱由校的毒舌之下,完全沒有還口之力,目瞪口呆之際臉上表情精彩之極:明皇是如何知道後金的無數秘聞的?明皇是如何知道大汗的過往的?明皇為何很多事知道的比我還清楚?明皇嘴裏那許多稀奇古怪的詞語是什麽意思?…


    猛如虎和虎大威聽得眼睛鼓成了銅鈴,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他們對於七大恨怎麽來的毫無興趣。他們隻關心努爾哈赤原來還有這麽多男人不能說的事,被人悔婚就算了,居然還被自己兒子戴了綠帽子,哈哈,今晚得去衛隊好好宣傳一下,這特娘的太勁爆了…


    巴雅喇喘著粗氣,讓自己鎮定了下來,現在不是和明皇口舌之爭的時候,再說,也確實說不過明皇。想辦法怎麽從這裏迴到後金才是真的。他還沒開口,就見朱由校坐在了一根馬劄上,晃著二郎腿繼續說:


    “巴雅喇,朕費這麽多口水,就是想告訴你。有些事,你自己說出來,朕會饒你一命,如果被朕說出來,嘿嘿,朕一直沒試驗的十大酷刑,你可就要當小白鼠了。朕,想想,第一大酷刑是什麽來著,額,對了,拔指甲。猛如虎,拿鉗子來。”


    “尊敬的明皇,有些事,小的也不清楚。您也知道,小的不能繼承汗位,因此很多事,大汗也不會告訴小的,但是小的保證,隻要是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巴雅喇咽了口唾沫急急說道。


    “嗯,這還差不多,虎大威,給他鬆綁,再給他個馬劄。另外把書寫板和紙筆都給傅山。朕要和建州女真二當家好好聊聊,傅山負責記錄,寫完了後,讓二當家簽字畫押。”朱由校雖然臉上笑嘻嘻的,但笑容裏卻沒有一絲溫度。


    “說吧,你們在我大明之中到底安排了多少臥底,也就是細作。朕很有興趣知道。”


    “尊敬的明皇,這件事小的著實知道的不清楚,因為兄長他有些事不會告訴小的。但前幾年,有一批細作是小的負責安排進明軍的夜不收中的。比如這次大明天軍來草原巡視的隊伍中,就有一個。但前幾天在天軍描畫地圖之時,被誤殺了。”


    “嗯,繼續,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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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雅喇垂頭喪氣地騎著一匹老馬,踏上了茫茫草原,尋找努爾哈赤的部隊。猛如虎有些好奇地問道:“皇上,您為何就這麽把他放了?還有,為什麽不把那一百個後金兵砍了?”


    朱由校淡淡一笑:“努爾哈赤使用陰謀詭計,攪亂我大明朝綱,朕也可以陰他一次嘛,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至於那一百後金兵,朕有大用。


    皇家衛隊一直欠缺實戰訓練,正好用這些人來當陪練,記住,是陪練,不是要弄死他們。這對於我們熟悉後金的作戰風格很有幫助。這種免費的陪練,可不好找額。”


    《明史.女真傳》載:巴雅喇,愛新覺羅氏,塔克世第五子。歲戊戌正月,偕褚英伐安楚拉庫路,夜取屯寨二十,降萬餘人,賜號卓禮克圖。歲丁未五月,伐東海窩集部,取赫席赫、鄂謨和蘇魯、佛訥赫托克索三路,俘二千人。天啟四年(1624),自草原歸建州,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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