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急行軍,朱由校率領一萬人馬,匆匆趕到了宣府鎮總兵駐所宣化縣,與先期到達的孫承宗部匯合。四萬大軍,將小小的宣化縣擠得滿滿當當。從未間斷的號令聲和軍鼓聲中,大隊士兵不斷在營帳中進進出出,插著各色背旗的斥候飛速的傳遞各種消息。


    中軍大帳外,一麵異常惹眼的五爪金龍旗被立了起來,囂張無比的在空中飄搖。衣甲鮮明的皇家衛隊,將這裏守衛的嚴嚴實實。猛如虎一身玄甲手按腰刀,不斷在帳門外遊走。二十名麵色肅殺的老兵,分散在大帳的四個角落,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與大帳外緊張的氣氛相反,朱由校脫掉了靴子躺在行軍床上,正悠閑地甩著腳丫子。孫承宗背著手急躁地走來走去,看著慵懶的皇上,幾次想要張嘴,卻又不知說什麽好,隻好不斷發出輕歎聲,希望皇上打起精神,不要把戰爭當兒戲。


    “老師,你給朕說一下宣府鎮的大概情況。”朱由校搓著腳丫子問道。走了一天的腳很難聞,也很難受,也不知道把中軍大帳遮得那麽嚴實幹嘛,什麽味道都散不出去。


    孫承宗鼓著眼睛說道:“皇上,來京城之前,老臣曾經將宣府的情況寫成了折子,您都沒看一眼?”老頭兒有點憤怒了,身為大軍統帥的皇上,居然連宣府什麽情況都不清楚…


    “老師,吃個梨消消火,河北的鴨梨吃起來就是爽口,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保存的。”朱由校咬了一口鴨梨,汁水四溢,這清甜沁心的味道在後世可從沒吃過,再吃一口。


    “皇上,您能不能打起精神。今早斥候傳來了準確消息,我們這次麵對的是察哈爾部五萬控弦大軍。其中還有林丹汗精銳的探馬赤軍,這可是蒙古大軍中最驍勇善戰的部隊。”皇上如此不在意的態度,讓可憐的孫承宗差點跳起來罵娘。


    “就是可以騎著馬射箭嘛,還什麽控弦之士。那個什麽探馬赤軍,就是一隻奴隸軍隊,用來當炮灰的。老師,你們連探馬赤軍都沒搞清楚怎麽迴事,朕怎敢相信你的奏折?”朱由校吐掉了梨核,一本正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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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承宗被皇上氣得一甩袍袖,原地轉了兩圈,幹脆抓起一個鴨梨狠狠咬了兩口:探馬赤軍當年在蒙元時期,就已經以其彪悍的戰鬥力聞名於世。後來的蒙古貴族將這隻軍隊保留了下來,一直作為先鋒軍使用。皇上不曉曆史不說,居然還指責老夫!!氣煞我也…


    “老師,那個探馬赤軍究竟是不是蒙古人的精銳,以後再說。朕現在真心需要老師,把宣府鎮的情況再說一遍。有些事朕想不明白。”朱由校擦了擦手道。


    一聽這話,孫承宗的火氣才消去了一大半,這還差不多。孫承宗站起身來,指著地圖道:“皇上,宣府鎮是明初設立的九邊鎮之一,因鎮總兵駐宣化府得名,也有簡稱‘宣鎮’者。所轄邊牆東起居庸關四海治,西達山西東北隅陽高縣的西洋河,長一千零二十三裏。


    宣府鎮為麵對蒙古軍事威脅的屏障,受到曆代先皇的極大重視,宣府與大同兩鎮邊軍也被稱為宣大軍,是我朝最精銳的野戰部隊,另外宣府鎮總兵加鎮朔將軍稱號。


    宣府鎮下又分成東、西、北、中四路設防把守。東路的四海治、中路的葛峪,西路的張家口和西洋河等處,都是重要的隘口。


    當中又以北路的獨石口最為重要,堪稱咽喉要地。此次林丹汗就是全力攻打獨石口,而宣府上任總兵也是在此地殉國。新任總兵黑雲龍,目前也在獨石口全力應戰。”


    朱由校閉著眼睛,把後世的記憶又搜索了一遍,他總覺得那裏不對勁。必須得搞清楚林丹汗的目的啊,要是這麽糊裏糊塗的就和蒙古開戰,最高興的就是那個野豬皮。這種虧本的買賣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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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朕記得嘉靖年間,蒙古好像也攻打過宣府,那一次似乎還打進了內陸,是不是。”朱由校似乎想起了什麽。


    孫承宗撚著胡須,想了想道:“皇上,嘉靖年間,蒙古俺答汗部自獨石口、馬營大邊入犯減少,專從龍門及龍門所兩腋抄近路入內為多,就是繞過獨石口之後,由鎮安堡斜坡嶺和滴水崖邊口闖入,直下延慶、永寧一帶。”


    朱由校聞言思慮了片刻後,緩緩道:“這就對了,老師的迴答解答了朕的疑惑。嘉靖年間的俺答汗尚且知道獨石口易守難攻,林丹汗也算個有勇有謀之輩,怎會如此不長記性?看來是朕想的簡單了,林丹汗並不僅僅想以打促和,恐怕他的圖謀更多。”


    孫承宗低頭想了想,猛然問道:“皇上,您的意思是。林丹汗此次全力攻打獨石口,是想以打促和,迫使我大明出兵,助其免遭滅頂之災?”


    朱由校嘿嘿一笑:“如果朕沒想錯,林丹汗是看到後金暫時無力繼續南下,而大明也暫時無力北上,因此遼東戰局陷入了膠著階段。


    於是他就跳了出來,借著科爾沁部與後金聯手對付他之際,全力攻打獨石口,明麵上是逼迫我們與其聯手,實際是想要借此機會,讓我們與後金及蒙古科爾沁部發生全麵戰爭。等我們三家打得精疲力竭之際,他好在一邊坐收漁翁之利。


    當然了,既然是要與我們最終談判,總得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樣他就能占據談判的主動權,因此他才會全力攻打獨石口,意圖拿下這裏給我們以最大的威懾。免得以後占不了便宜,還被我們咬上一口。嗬嗬,這林丹汗有點意思。


    聽說科爾沁和後金的部隊,離他的大帳沒多遠了。如果朕估計的沒錯,這幾天的獨石口,會麵臨蒙古人巨大的壓力。老師,你和朕再琢磨一下,救援的細節和談判的內容。事不宜遲,盡快出發,獨石口必須守住。


    對了,這次有兩個商人,貢獻了大批糧食和物資。這次都一起帶往獨石口,幾萬人人吃馬嚼的,可不敢馬虎。朕覺得還是有點不夠,等懷來縣的軍糧壓過來後,也一起送往獨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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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石口關隘外,蒙古大軍的又一波攻勢剛剛退卻。彪悍無比的探馬赤軍,麵對眼前這座堅固異常的堡壘無計可施,丟下了上百具屍體後,暫時退迴了大營。


    華麗的蒙古軍帳內,正值壯年的林丹汗,正準備享用剛剛烤好的羊肉。這時軍帳被粗野的掀開了一角,帳外清晰傳來了傷兵的哀嚎聲,和失去朋友至親的痛哭聲。林丹汗並不在意,他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想看看這個粗魯的家夥是誰。


    一個粗壯的將軍從大帳外閃了進來,將牛皮帽盔狠狠摔在了精美的羊毛地毯上,鮮血和碎肉頓時在地毯上印上了詭異的黑紅色。旁邊立刻就有侍女上前,更換新的地毯。大汗向來喜歡幹淨,見不得如此的肮髒。


    將軍端起巨大的牛角杯,咕嚕咕嚕灌了一肚子馬奶酒,乳白的汁液順著絡腮胡流了滿身,喘了兩口氣道:“大汗,不能再這麽打了。這打了一個月,勇士們傷亡慘重啊。”


    林丹汗聽了也不答話,順了順胡子,端起青釉白花酒杯細細看了看,慢慢將杯中美酒倒入口中,閉上眼睛品味山西汾酒的妙處。


    見林丹汗如此模樣,將軍重重‘哎’了一聲,抓起刀子切了一大塊羊肉,滿手鮮血擦也不擦,抓起羊肉就大嚼了起來。順著嘴角流出的,也不知是羊油還是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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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赫巴魯,雖然你的名字是猛虎的意思,但也沒必要這麽吃東西吧。來人,端水來為將軍淨手。”林丹汗無可奈何地說道。蘇赫巴魯打仗沒得說,就是這粗魯的性子,怎麽也改不了。


    蘇赫巴魯一腳踹翻了端著水盆的女仆,極為不滿地大聲嚷嚷道:“大汗,探馬赤軍雖然向來用做先鋒隊,可也禁不住如此損耗。在這麽打下去,很快就要用到我察哈爾部本部軍馬了。另外科爾沁部和老奴的聯軍,離我們隻有幾天路程。大汗,早做決斷啊!!”


    見林丹汗依然隻顧著飲酒吃肉,蘇赫巴魯重重地坐了下來,滿是油膩的雙手在頭上狠狠地撓了兩下:“大汗,這次進攻獨石口之前,我就說過,獨石口易守難攻,不如繞道直撲大明內地。這下可好,被明軍死死拖住了,那個叫黑雲龍的,可是員悍將。他要是落我手裏,我非得把他扒皮了不可。”


    醇香的美酒在嘴裏轉了兩圈後,終於進入到了肚腹之中。林丹汗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冰冷地說道:“蘇赫巴魯,我問你,我們真的打入大明內地後。後麵怎麽辦?還是向以前一樣,搶一把就跑?


    科爾沁叛逆和老奴本就難以對付,再加上惱羞成怒的大明。萬一,三家聯起手來對付我們,哼哼,察哈爾部可就要真的滅族了。”


    蘇赫巴魯鼓著眼珠子說道:“要說科爾沁和大明聯手我信,老奴怎麽可能和大明聯手?這兩家早就殺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咬下對方一塊肉,怎麽可能聯手?”


    這種事情就沒法和粗人解釋,越解釋越亂套。林丹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蘇赫巴魯,傳令下去,明日起在再猛攻兩天。我們等的一個人快到了,得給他們備下一份兒厚禮才行。對了,今日新擄掠的漢人女子不錯,你挑幾個下去好好玩樂一番。”


    蘇赫巴魯罵罵咧咧地走出大帳後,林丹汗將精美的剔肉刀狠狠插進了地毯裏:探馬赤軍幾乎耗損殆盡,以後基本沒法補充。本部軍馬還要用來抵禦科爾沁叛逆,哎,撐不了幾天了。


    這驢日的明朝皇帝,聽到我部叩邊的消息後,居然還不緊不慢地往宣府趕,怎麽都沒有一點緊迫感?這還是一個皇上?明皇不是隻有十八歲嘛,怎麽那麽沉得住氣?朱由校,聽說的你的大軍已經自宣化啟程,本汗就再耐心等你兩天。千萬不要把本汗的耐心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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