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直是詩人們鍾愛的季節。清澈的小河,新綠的柳枝,繁茂的野花青草,似一床華麗的地毯,讓人沉醉其中流連忘返;山澗溪流之處,黃杉飄飄的少女,青衣瀟灑的士子,細雨中不斷搖曳的精致油布傘,如同一副不斷展開的水墨畫,筆鋒流轉,濃淡天成。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唐人韓愈的《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可謂道盡了春天的浪漫與含蓄。


    但對於皇家衛隊的成員來說,他們沒有時間欣賞春天,更沒有心情去書寫春天的景色。因為皇上又一次發瘋了,所有衛隊成員,包括皇上自己,整天都泡在爛泥塘裏進行格鬥訓練。對於沒有人敢和皇上對練一事,朱由校也有解決的辦法。


    很簡單,一人發一個麵罩,隻露出兩個眼睛。於是演武場上,再沒有了高低貴賤之分。隨著皇後娘娘的一聲哨響,所有人立刻打成了一團。不打不行,輸了的人晚上隻能喝稀飯,眼睜睜看著別人吃香喝辣,還得幫人洗衣服,這怎麽行?


    皇後娘娘隻能膜拜,正眼看一下都覺得心慌。但娘娘身邊的那個趙四娘,長得很是俊俏,很多少年人為之傾心不已;娘娘身邊另一個戎裝少女,也得到了很多少年人的青睞。更多的少年人覺得,其實整個醫療隊的女孩兒都不賴。那些臉色不善的大媽,你們來湊什麽熱鬧?


    於是很多二百五,就故意把腦袋伸出去,讓人打的頭破血流,為的就是得到醫療隊的照顧。少女伸出纖纖玉手,溫柔的指間在額頭劃過為自己療傷,這光想想都讓人興奮。


    少年人明明被打得皮開肉綻,卻一副視死如歸的英雄表情,表情高冷神態傲然的來到了醫療隊身邊,等待令人心跳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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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們仔細清理了傷口後,便往棉花棒上倒了一點無色透明的液體,少年人覺得很奇怪,為何有一股白酒的味道?難道要喂自己喝酒??這算是交杯酒不,這多不好意思啊,人家還沒做好準備,總得給父母說一聲吧…哎喲!!!


    棉花棒擦上傷口的那一刻,少年人隻覺腦門上皮膚一緊,一股難以忍受的火熱燒灼感,幾乎讓他想要拍去少女的纖纖玉手。與挨揍的感覺比起來,這種疼痛根本就無法忍受,少年人恨不得立刻就原地打滾,這特麽太疼了!!


    少年人呲牙咧嘴地喊疼聲,讓少女有些手足無措。少女驚慌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好聽的聲音,如同充滿魔力的天籟。少年人一咬後牙,大義凜然地說道:“沒事,你把那一瓶都給我用上,我忍得住,來吧!!”


    大媽上來就一巴掌拍在少女腦袋上:“有你這麽擦傷口的?往日裏教的都忘了?擦傷口得輕輕擦,你這麽使勁幹嘛。”


    少女委屈的眼中,兩顆晶瑩的淚珠滾來滾去,這讓少年人豪情頓生:“大嬸,我覺得她擦得不錯。這使勁才能把傷口擦幹淨啊。”


    大媽臉色一垮,滿臉橫肉就立了起來:“你懂個屁,擦新傷口如果太用力,可能會造成二次撕裂。過來,躺大媽腿上。咦?你臉紅個啥?大媽兒子都三個了,什麽沒見過,快點!!”


    “大嬸,你手裏拿著這個縫衣針又是何意?”


    “來人,給我摁住他,腦袋上破這麽大一塊皮,必須縫好。”


    “啊,縫好?大媽,你饒了我行不,我又不是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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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媽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對於自己的女紅手藝得意萬分,這幾十年的功力可不是吹的。這些女娃娃手上功夫差點,可不敢讓她們縫傷口。這些小相公以後都是要出人頭地的,要是額頭上落個疤就不好看了,小相公以後還得找媳婦兒呢…


    少年人對於自己的未來很是擔心,萬一以後被人嫌棄怎麽辦?那不是沒老婆了?他很後悔自己硬要充英雄的決定,他決定下一場格鬥訓練的時候,一定讓那些在一邊嘻嘻哈哈看熱鬧的混蛋,嚐嚐大媽的針線功夫…


    這時就聽“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傳來。上官毅不停甩著胳膊,指著一個護士破口大罵,小護士捂著臉不知所措地看著上官毅。沒想到上官毅上去又是一耳光,打得護士站立不穩,一下便摔倒在地,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一下,衛隊立刻炸了鍋,無數人蜂擁而上,憤怒地指責上官毅。上官毅卻把臉偏向一邊,看著天上,一臉的無所謂。另有幾個人實在忍不住了,上去便是一記老拳。上官毅手下的衛隊士兵,見自己的頭頭挨了打,便立刻撲了上去,於是演武場便亂成了一團。


    朱由校正在一邊單獨接受皇後娘娘的慰問。今天一身鵝黃衣著打扮的娘娘,顯得很是活潑俏麗。但此刻皇後的臉上卻充滿了憤怒:“這是誰下的手?看看,嘴都被打青了,瞧瞧,額頭上也破了塊皮,哎呀,手臂上也擦出了血。這…您是皇上,用得著這麽拚命?”


    朱由校嗬嗬一笑:“正因為我是皇上,才必須以身作則。再說了,也隻有這樣才能學到保命的手段,戰場上刀劍無情啊。”


    皇後聞言一愣,渾身顫抖起來:皇上這是要幹什麽?他要上戰場??沒等皇後出言相問,一直關注著演武場一舉一動的張鳳儀,突然一聲驚唿:“皇上,打起來了,衛隊自己打起來了。”朱由校一愣,轉頭一看,頓時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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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朱由校趕到時,猛如虎和劉招孫已經帶著人把衛隊分成了兩撥。帶頭的鬧事的幾個人正跪在一邊,灰頭土臉地耷拉著腦袋。


    朱由校伸出食指指著幾個人,憤怒之下卻不知道說什麽。便狠狠地一甩手,背過身去不再言語。


    劉招孫命人取來幾個包裹,往帶頭鬧事的幾個人身邊一扔,冷笑道:“你們真能耐啊,衛隊是留不住你們幾個真神了,都給老子滾,滾!!”


    上官毅和另外幾個人有些遲疑地撿起包裹,眼神複雜地看了看的同袍,又看了看背身而立的皇上,咬了咬嘴唇後,將包裹往身後一甩,慢慢離開了演武場。


    朱由校暗歎一口氣,為這幾個學員悄悄祝福:好好跟著劉海幹,朕,不會忘了你們。你們的家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你們就安心為大明做事吧。


    科學院外一處隱秘的地方,一輛蒙著黑布的馬車已經等了很久。當幾個被科學院開除的學員,悄悄來到此處後,劉海戴著一頂寬大的帽子從馬車裏出來,鄭重地拍了拍這些學員的肩膀,隨後便帶著他們上了馬車,消失在茫茫天際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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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學院演武場裏發生的一切,百姓是不知道的。不少百姓因為在科學院裏勞作了一個冬天,兜裏有了幾個小錢,此時趁著難得的農閑,正帶著家人在北京城內閑逛。


    閨女喜歡一根紅頭繩,閨女戴起來就是好看,買;兒子看上了一盒組合積木,這是科學院最新出品的玩具,買;老婆嘴上說著不買,眼睛卻已經在一件新衣服上停留了好久,豪情幹雲地拍出幾個銅錢,買。


    本想去劉家酒肆裏嚐一嚐豬頭肉,但摸了摸錢袋,咬咬牙後,還是來到了一個路邊攤前:“老板,七豌豆花,閨女兒子一人吃兩碗。多放酥肉啊,放少了勞資就去科學院擠兌你,看你怎麽做生意。對了,高高的燙壺酒,來碟茴香豆,勞資也解解饞。”


    老板不滿道:“喲,瞧您這話說的,我這放的酥肉可是最多的,不信你去打聽打聽。瞧見沒,您周圍都是科學院的人,他們都好到我這吃上兩口,小老兒還真不怕您擠兌。


    您啊,好好喝著小酒,讓娃娃解解饞才是正理。娃,別聽你爹胡說。來,一人兩碗,看見沒,酥肉都堆得冒尖了。”


    父親笑著和熟識的人打著招唿,繼續裝模作樣說著這酥肉不如李家的好吃,惹得老板又是一通牢騷,小攤前頓時笑罵聲一片。父親也不在意,往嘴裏丟了顆茴香豆,和旁人說起了趣事,母親則把碗裏的酥肉,分給了兩個孩子,拍拍這個摸摸那個,滿臉的慈愛。


    小男孩一口就把酥肉塞了個滿嘴,沒等咽進去,就見一張大手拍在了桌子上,一個粗壯的家夥就站到了麵前。來人端起一碗豆花,一張嘴“咕嚕”一聲,全吞進了肚裏。完了一抹嘴巴,又把一碗豆花倒進了嘴裏,看得旁人心驚肉跳,這麽燙的豆花他是怎麽吞嘴裏的?


    小男孩被嚇得哇哇直哭,母親急忙將兒子和閨女拉倒身後,一臉驚慌地看著壯漢。父親一閃身就將家人護在身後,憤怒地說道:“你這人好不講理,你要吃豆花,隻管說一聲便是。為何欺負我家孩兒?”


    壯漢嘿嘿一笑:“勞資吃東西從來不要錢,這北京城誰不知道?剛才聽你們說是科學院出來的。這個冬天你們也賺了不少了,這會兒怎麽著也得給爺一點買路錢吧。你們吃香的,爺也想喝點辣的。”


    父親指著壯漢道:“這些錢是我們一個冬天辛辛苦苦掙來的,憑啥要給你?”


    壯漢哈哈一笑,露出滿嘴的黃牙:“憑啥?憑得就是爺的拳頭。弟兄們,給老子打,以後看見科學院的人,見一個打一個。他們身上可都帶著錢呢,得了錢,咱們去找娘們**子去,咦,這小娘子不錯,留給老子玩玩。”


    科學院裏出來的人向來很團結,這會兒見自己人受了欺負,不用人招唿,拎著板凳就衝了上去,整個大街上瞬間打成了一團。這時卻聽有人哀嚎了一聲,那個壯漢不知被誰砸破了頭,此刻,身子已經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他額頭上冒出的汩汩鮮血,看得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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