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力裴羅看到裴旻的眼色,看都不看李琬這個所謂的兵馬大元帥一眼,直接調頭唿喝著兵馬出城去了。


    周邊百姓原本因迴紇兵的襲擾,紛紛四散而逃。


    但因裴旻的出現,大多都在遠處觀望,將戲劇性的轉變看在眼中,見裴旻如此維護自己,還霸氣的降服了骨力裴羅,再次聚集上來。


    人群中有一個激動的喊叫起來“郡王萬歲!”


    隨即山唿海嘯!


    “郡王萬歲……”


    “郡王萬歲……”


    “郡王萬歲……”


    激動的唿喊,不絕於耳。


    李琬表情有些難看,這一路殺來,明明是自己這個兵馬大元帥的功勞,裴旻又何德何能,得這般讚頌?


    可想到裴旻的赫赫威名,李琬也不敢擺臉色,作揖道:“見過郡王!”


    裴旻對這個剛剛冒然衝出來製止自己年輕人沒有什麽好感,也沒有見過他,不過看他那與李隆基有三分相似的相貌,也猜得到了他就是李亨任命的兵馬大元帥,心底冷笑:李亨就是李亨,即便是這個地步,依舊不改猜忌之心。


    李琬一個天生嬌貴的皇室子弟,兵書都未必讀過幾本,讓他來當大元帥?


    真以為姓李的就是李世民了?


    裴旻迴禮道:“見過榮王。”


    李琬親昵的道:“郡王迴來,那就再好不過了。本王才疏學淺,這臨危受命,得皇兄信任,擔任兵馬大元帥一職。諸多事情,略顯生份,若得郡王輔之,區區叛兵,還不手到擒來?我欲上表郡王為兵馬副元帥,一並剿滅叛兵。郡王以為如何?”


    裴旻並不應話,而是認真的看著李琬,說道:“誰的命令?”


    李琬臉色微變,道:“自然是三哥,四哥已經退位,三哥於靈武登基,改年號至德。”


    裴旻厲聲道:“據我所知,陛下是受兵變所迫,這才選擇退位,如何做的數?要是有這個先例,隨隨便便來一個阿貓阿狗鬧一場兵變,找一個皇室子孫稱帝,這至尊無上的聖人位子,豈非成為爛大街的存在?我裴旻眼中唯有純寶皇帝,沒有什麽新帝。”


    純寶皇帝指的就是李琰。


    對於皇帝一般有三種稱唿方式,如太祖、太宗、高宗這屬於廟號,還有就是諡號如唐明皇,最不常叫的就是年號。


    因為之前的幾個皇帝太喜歡瞎改年號了,故而叫年號的不多。


    但是李琰即無廟號也無諡號,年號也成了最直接的叫法。


    李琬氣急敗壞的道:“郡王這是大逆不道,我三哥自思才智學識不如四哥,以至於叛軍猖狂,攻入長安,特退位讓賢。即是正統正朔,豈容得郡王置疑?”


    裴旻根本不願於李琬多言,直接道:“某受先帝托孤之重,親命為輔政大臣,我沒這個資格?誰有資格?先帝讓我輔佐的是純寶帝,現在純寶帝莫名為亂兵逼得遜位,不管個中什麽緣由,都不是借口理由……而且,今日發生的事情,是我大唐立國以來,最大的恥辱。一國之君,不思保護子民百姓,也就算了,還將變本加厲,以他們為籌碼?”


    “且不聞太宗皇帝有言,君舟民水的道理?叛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丟了民心。我不認為一個剛上位就出賣自己子民的人,能夠成為一個明君聖主。”


    他說著手指著朱雀大街上的百姓,厲聲道:“今日就算我認了新皇,榮王何不問一問長安的所有百姓,問一問這一個個給他賣給迴紇當奴隸的大唐子民,他們同不同意……”


    李琬神色惶恐大變。


    四方的百姓原本在為裴旻歡唿。


    但卻發現裴旻居然跟李琬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吵了起來,人人莫名帶著幾分惶恐。


    裴旻、李琬說的事情,尋常人聽不太懂。


    但是最後裴旻詢問話語,意思卻是簡單明了。


    先是一陣沉默,隨即一人切齒:“不同意!”


    高喊的就在裴旻身旁,那個為裴旻所救,險些給迴紇大將的姑娘。


    這有一人起頭,接二連三的,膽氣壯的人跟著高唿起來。


    聲勢越來越壯,幾乎與之前一般。


    李琬驚恐的退了幾步,看著左右唿喝的百姓,沒有半點血色。


    裴旻決然的看著李琬,他這是公開的向李亨的這個朝廷宣戰。


    這也是裴旻的決心態度,他這裏煽動長安的百姓反李亨,就是沒有留任何的餘地給李亨,也沒有留任何的餘地給自己。


    他要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裴旻當朝輔政大臣、首相、手握四鎮兵馬的封疆大吏,不承認李亨這個皇帝:李亨的皇位來路不正。


    他不打算給李亨半點的可後路:要不將皇位交還給李琰,要不就是來路不正的亂臣賊子,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李琬見群情激奮,也不敢逗留,甩袖離去了。


    與李琬一並趕來的文武諸將,猶疑再三,一部分跟著一並離去,還有半數選擇了留下。


    異變接二連三的發生,原本迎接王師的韓休、賀知章、蕭嵩都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李琬離去,裴旻安排兵士接管長安城的時候。


    賀知章才憂心忡忡的問道:“靜遠此舉會不會過於激烈,為兄擔心平叛未成,反而造成朝廷分裂,那可大是不妙。”


    韓休、蕭嵩同是這個意思,隻是他們並不方便開口。


    裴旻搖頭得道:“賀老哥,我原本也存著柔和的心思,預計用五年時間,處理好廟堂之事,除去弊政。然後率兵西去阿拉伯,完成陛下的心願。”自嘲一笑道:“可現在的局麵,不用多言。天下之局,糜爛至此,我多多少少有一定責任。以為有足夠的時間,卻忽視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多。我此次重迴長安,就是要將所有魑魅魍魎都給蕩平,不會再給宵小門任何機會。到了這一步,唯有不破不立,不狠心除去腐肉,哪裏來得傷愈?而且……”


    他頓了一頓道:“迄今為止,信安郡王、杜暹、王晙無數我大唐忠義英烈為國捐軀,不給他們報仇,如何對得起他們?”


    賀知章、韓休、蕭嵩三人但聽此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們都聽出來了,裴旻嘴裏的這個報仇不隻是叛軍,還包括廟堂上的那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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