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禕陣亡了!”


    簡單明了的五個字,入王忠嗣的耳中,無異於是晴天霹靂。


    李禕與叛軍對陣常山,他用兵老道,以守帶攻,將叛軍逼入絕境,王忠嗣略有耳聞,卻不想峰迴路轉,李禕居然陣亡了。


    要知道李禕可是托孤重臣,廟堂上僅次於裴旻的存在。


    如此人物,居然陣亡。


    王忠嗣隻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說道:“那東方的局麵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裴旻苦苦一笑說道:“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我立刻就斷了與東方的來往。一方麵是怕動搖軍心,另一方麵我也不能分心。對於阿拉伯這樣的勁敵,我做不到分心而對。所以就算是我,現在也不清楚東方的情況。”


    他與莫斯雷馬薩對位,那頭獅子的雄心便如司馬昭一般。


    即便東方情況有樣,裴旻也不可能迴去支援。


    莫斯雷馬薩等的就是他迴援的那一刻,一但陷入那個地步。不隻是東方崩盤,西方的局麵都守不住,那時候可就真的嗚唿哀哉了。


    裴旻並不認為自己能夠一邊分心東方之事,還能遊刃有餘的對付阿拉伯,索性就將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聾子,不理會東方的情況了,用自己所有的精力對付阿拉伯。


    王忠嗣能夠體會裴旻的感覺,說道:“不說他們的獅王,就是那個阿布·穆斯裏姆也是當世第一流的大將。他在第一時間就察覺了旻哥的意圖,打算迴軍拓折城。弟與他血戰一場,在絕對的優勢下,還險些中了他的招,讓他分兵突圍出去。真要是在相同情況之下,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穩勝於他。遠水救不了近火,阿拉伯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裴旻長歎道:“依照我的估計,情況應該不一般的糟糕。我朝中原大地百年未經戰事,地方軍早已鬆懈。突遭如此變故,短期內會陷入可怕的連鎖反應,讓局麵不可控製。現今陛下又無抵定乾坤的能力,他要是聽九齡、宋公的安排還不至於惡劣到不可收拾,怕就怕他聽信讒言,讓情況更加惡劣。”


    王忠嗣不擅於這種政治爭鬥,從軍事角度考慮道:“弟還是想不明白,信安郡王是我朝名將,旻哥對他這般信任推崇,他以占據全局主動,控製的常山要衝,將叛軍吃的死死的,為何會急轉而下?”


    裴旻苦澀無奈道:“好像是陛下懷疑信安郡王的忠心,懷疑他擁兵自重,催促郡王出戰。郡王未表忠心被逼出戰,中央禁軍與地方軍安居已久,硬碰硬不是東北軍的對手,最終為叛軍包圍,自盡殉國……”


    他得到的消息還不知這點,叛軍張康因為李禕壞他好事,又因李禕派郭子儀擔任常山太守,擊殺他長子。


    新仇舊恨加起來,張康將李禕的屍體掛在常山郡的城頭暴曬。任由屍體腐爛長蛆,由烏鴉叼食,屍骨無存!


    他與李禕或許因為李隆基的安排,彼此成不了朋友,但卻惺惺相惜,佩服他的幹略與為人。


    若非如此,裴旻也不會效仿《三國演義》裏的孫策,留下內事不決問九齡,外事不決問李禕的話。


    而今如此人物,卻收到這種不公的待遇,下場如此淒慘。


    裴旻念及此事,心頭便難掩熊熊怒火,說道:“我覺得另有緣由。陛下卻無先皇英明神武,在你麵前,我也不遮掩什麽,說他一句資質魯鈍,都不為過。但他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沒有別的花花心思,不會去莫名懷疑他人。除非是有人從中作梗,讓他做出了錯誤愚蠢的決定。此事自有我來處理。你的任務就如我今日說的,將大馬士革城給我奪下。”


    說著,他又長歎一口氣道:“依照道理說,我朝現在的情況,不便於出兵。但我實在不願見我們辛辛苦苦的打下來的勝利讓拜占庭、法蘭克給揀個現成的便宜。這重擔,就交給你了。你此去我給不了你多少幫助,一切都給靠你自己解決。”


    王忠嗣決然道:“旻哥放心,弟絕不給兄長丟臉。”


    裴旻強調道:“此去西征切記一點。以我給你畫的疆界為限,不管對手在怎麽囂張,也不能約過雷池一步。你可以往下打埃及,卻不能向西方打。”


    王忠嗣一臉疑惑,但還是頷首應諾了。


    這事情緊要,裴旻直接道明緣由:“大馬士革過去就是耶路撒冷,這個地方是拜占庭信奉教派的聖地,大食教的先知穆罕默德也是在耶路撒冷升天接受《古蘭經》的。耶路撒冷同樣是大食教心底的聖城。一個城市兩個教派的聖地,必然會產生激烈的殺伐。”


    王忠嗣大悟道:“弟明白了,拜占庭不敢與我們為敵,但我們要是取了他們的聖城,就會如占據荊州的劉備一樣,時時刻刻的讓東吳惦記著。不如直接表明自己不取,這樣拜占庭會一心攻打他們的聖地。而阿拉伯現在不足以應付我大唐、法蘭克、拜占庭三國夾擊。大有可能避重就輕,以固守聖地為上。讓他們死磕,我們在一旁看戲就好。”


    裴旻頷首道:“正是如此,攻取大馬士革城,我們要的不是短時間的占領,而是要此地真真正正的成為我朝的領土,將西方的這塊土地變成我朝疆域的一部分,耶路撒冷目前就是雞肋,沒有必要攻取。”


    送走了王忠嗣,裴旻又叫來了孫周。


    “裴帥!”


    孫周叫了一聲。


    裴旻示意讓他坐下,說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孫周道:“屬下是裴帥擔任洮州刺史的時候從吐蕃手中救迴來的,有十數年了。”


    “對,十多年了!”裴旻說道:“這十多年你也辛苦了,你助我極多,細說功勞,你未必就遜色張九齡、王之渙、王昌齡他們。但因任務需要,比及名望你差他們多矣。對你,實在有些不公,我朝即將開拓西方,我給你留了一個刺史的位子。此次你就跟隨忠嗣西征吧,正好你對西方的情況有些了解,能夠幫他大忙。”


    孫周欲言又止。


    裴旻揮了揮手道:“不說了,下去吧。”


    安排好西方的一切,裴旻動身東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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