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融的話讓李元紘無言以對。


    這也是他跟張說唱反調的原因,李隆基太過重視軍功,令得節度使的權力過大。


    文臣嘛,不找些武臣的麻煩,那就不叫文臣了。


    文武殊途,不是白說的。


    如張說這種重視武勳的文臣,那是少之又少的。


    李元紘的擔心總的來說不無道理。


    但相比宇文融,李元紘對裴旻還是有著一定好感的。


    早年他當任京兆府副尹的時候,負責疏通三輔境內河渠。當時王公貴戚為了自身的利益在上流建造碾磑(利用水力啟動的石磨),影響了百姓的田地灌溉。他一怒之下,將所有碾磑都拆除了,得罪了不少王公貴戚。


    那時他已經做好了給報複的準備了,恰好裴旻接管禦史台,整治長安風氣,令得長安王公貴戚人人自危,自然無人敢觸黴頭,無形中也護住了李元紘。


    李元紘也因為此事幹的漂亮,為世人熟知。


    不說感激,至少李元紘心底還是承認裴旻對唐王朝的貢獻的。


    宇文融卻顧不得那麽多,同為禦史台的一員,裴旻當初選擇蕭嵩而不是他的時候,已經給他留下了極不好的印象,強調道:“裴國公是節度使之首,唯有他放權,其他人才會效仿。”


    李元紘頷首道:“便如此吧!”


    宇文融大喜過望,頓了頓略一猶豫,又試探性的問道:“李相,這張說給罷中書令,十之八九是李相繼任。宰相的空缺也多了一位,您看……”


    一邊大義凜然的無視裴旻的功績,忌憚他的權勢,一邊又覬覦著相位。


    當然在他眼中,自己是文臣,掌權是理所當然的,而武臣掌權,卻與國家有大害。


    關於這點,李元紘倒是一口應諾,宇文融與他政見相同,成為宰相對他打壓激進派大有利處,說道:“此事我盡量促成,陛下對你很是器重,相信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成為宰輔不是問題。”


    宇文融激動一拜道:“在下絕不忘李相提攜之恩。”


    **********


    西域喀布爾河唐軍軍營。


    阿拉伯按兵不動的情況,讓裴旻越發的起疑。


    攻又不攻,退又不退,隻是盲目的無意義僵持著,想不明白個中緣由。


    有青羽盟的協助,孫周的情報工作進展的極快,一條條長安的消息送到了西域。


    隻是西域離長安太遠,這一年長安的變動實在太大,消息太多,信鴿無法承載那麽多的資料,隻能通過加急人力送達。


    隻有關於王鉷的個人情報,通過信鴿先一步送到了裴旻的手上。


    看著王鉷的履曆,看著他所幹的一些事情,裴旻勃然大怒:“豈有此理,此賊當誅!”


    裴旻這些年在行政上的能力,經過張九齡的指點,進步極大。


    但對於金融一方並沒有很深的了解,對於王鉷政策製度的好壞,暫時無法評價。


    然而王鉷幹的一件事情,他無法接受,直接起了殺念。


    租庸調法的唐王朝這個時代的賦稅製度,國法規定:每丁每年向國家輸粟二石,為租;輸絹二丈、綿三兩或布二丈四尺、麻三斤,為調;服役二十日,稱正役,不役者每日納絹三尺或布三尺六,為庸。若因事增加派役,則以所增日數抵除租調,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則租調俱免。


    同時軍人,尤其是戍守邊疆的士卒依照國法規定免除租庸,六年替換一次。


    唐軍近年來外戰頻繁,尤其是東北戰事不絕。


    個別守衛邊疆的將領以戰敗為恥,報勝不報敗,對戰死的士卒都不向朝廷官府申報,還有些兵卒在戰場上未尋得屍體,生死不明,以至於這些士卒在家鄉的戶籍沒有注銷,依舊算是人丁。


    士卒家人沒有得到撫恤也便罷了,王鉷為了增加國庫收入,為了斂財,將有戶籍而沒有人的都當作逃避賦稅,重新按照戶籍登記,征收租庸。


    受此無妄之災的兵卒家屬,無處申訴,哀怨連連。


    裴旻帶兵已久,而且深得兵心,深知兵卒需要的是什麽。


    榮耀信仰隻是其一,他們真正需要的是家人安定。


    有國才有家,那是聖人的理念。


    平凡卒子的想法念頭很簡單,家國,家在前國再後。


    就如管仲所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隻有讓兵士的家人能夠安逸的生活,將士才會不要命的在前線拚殺。


    要是連兵士家人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障,兵士憑什麽在前線賣命?


    對於這點,裴旻極其重視。


    尤其是陣亡將士家屬的體恤,他每次大戰結束之後都會親自過問,以保萬全。


    這也是河西隴右軍放心在前線拚殺的原因之一。


    裴旻實在想不到王鉷居然敢從這方麵下手,動用陣亡兵卒的撫恤,此事要是傳揚開來,對付前線的將士的士氣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去將顏……”


    裴旻正想讓人去請顏杲卿,忽然想起顏杲卿在北庭查探田地,準備秋收事情,離這裏又幾天的時間,抽不開身,頓了一頓,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去將李副使請來……”


    裴旻口中的李副使,正是李林甫。


    對於這個中國曆史上最著名的奸臣,裴旻極為器重。


    節度使的幕府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副使,唯一的兩名副使人選即是張九齡、李林甫。


    李林甫此刻正在不遠的鶴悉那城結交諸國國王,得裴旻召見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物,趕到了軍營。


    “裴帥!”


    李林甫在裴旻麵前還是表現的極為尊重的,至少裴旻感覺不出他有半點的二心。


    當然裴旻也知道就算李林甫真懷有二心,他也察覺不出來。


    這個天生的壞胚,糊弄人的本領上可謂天下無對。


    不過裴旻也知道迄今為止自己給李林甫的權勢還是能夠滿足他的,所以用的也很放心。


    “你幫我看看,這些製度有什麽問題?”


    裴旻將剛剛到手的資料給了李林甫。


    李林甫看著王鉷的履曆簡介,眼中閃過一絲小小的不滿……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身懷治世之才,在長安卻擔任一個小小的千牛直長,站崗看門的。


    直到遇上了裴旻,飛黃騰達,至今日與西域諸王平起平坐。


    但是今日發現跟王鉷這個幸運兒一比,自己有些不堪一擊!


    李林甫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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