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由不得裴楊氏如此想來。


    裴楊氏本就生性放蕩,毫無節操可言。


    原先在蜀地還好,民風較為淳樸,嫁到了洛陽這個僅次於長安的花花世界之後,讓這裏的紙醉金迷徹底迷惑住了,做夢都想著過上流人士的生活,思想早已腐蝕。


    裴旻的身份地位在整個大唐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裴楊氏來此的動機不純,想到與諸多婦人閑聊的時候,說起過上流人士的怪癖。


    地位越高,怪癖越多。


    因為該玩的,他們都玩過,所以喜歡一些新鮮花樣。


    那些亂了輩分,男色這方麵的荒唐事,不都是從上麵傳出來的。


    隻是裴楊氏聽過戀嫂、戀媳、戀童,就是沒有聽過戀幼兒的……


    一個四歲的娃兒,真的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裴楊氏沒由對於自己的容貌生出了點點不自信。


    她哪裏知道裴旻存粹是好奇,好玩,而且還存著些許小心思……


    安史之亂的發生與楊家無關,但是他們的存在也是一個隱患。


    若說李隆基是安史之亂的主要負責人,李林甫就是第一幫兇,而楊國忠的存在,僅是推動了安史之亂的進程。


    裴旻早已將製止安史之亂的發生視為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絕對不允許這個導致盛唐衰敗的轉折事件發生。


    裴旻有自知之明,他控製不了李隆基,隻能不斷的影響他,避免他重蹈覆轍。


    但是對於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史思明這類人卻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李林甫現在完全給他控製起來,隻要他有一點點的不老實,裴旻便能取了他的小命。


    沒有對他動手,實是因為有點點舍不得。


    即便是裴旻,亦不可否認,李林甫這小子是罕見難得的人才,擁有非凡的智計。


    但是楊國忠這廢物,對他,裴旻絕不會手軟。


    這種人留在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可用的價值。


    真要跟楊家搭上線,對於除去楊國忠,免得楊家跟李家再次來個相愛相殺,也是一件快事。


    有此念頭,裴旻心底固然不太喜歡裴楊氏這樣的浪蕩女子,卻也沒有直接下了逐客令,跟著一並閑聊。


    也刻意避免了與裴楊氏對話,而是與裴冠聊著天。


    裴旻發現這裴冠不愧是裴家書院走出來的人物,學識見解還是有一些的。


    說不上是人才,但負責鄉縣事物,卻是綽綽有餘。


    這身在高位多年,裴旻深知一點,驚才絕豔的大才固然重要,但是基層幹吏的作用也不可忽視。


    兩則是相輔相成的。


    沒有驚才絕豔的大才,就不存在高明先進的製度,但是要是沒有才略一般的但卻合格基層幹吏,再高明的製度也缺少布施的土囊。


    裴冠就是這種不堪大用,但卻合格基層幹吏。


    隻是性格頗為羸弱,是個妻管嚴。


    裴旻將裴冠、裴楊氏送出了府邸,也沒有表現的過於熱情,把握著這個度量。


    他已經看出了裴楊氏的來意,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放棄的。


    自己是大唐王朝的頂尖人物,一舉一動,皆引人注意,表現的太過熱情,反而令人懷疑。


    讓他們來找自己,一迴生二迴熟,將楊國忠的下落套出來,也好除去這個禍害。


    不過裴旻還是小覷了自己的影響力了。


    他就如後世的大明星,一舉一動,皆在世人眼中。


    裴冠、裴楊氏拜見裴旻,與裴旻相聚一個時辰很快就傳揚開來。


    不說人盡皆知,卻也給不少人知曉了。


    裴冠、裴楊氏一起在屋中吃著飯。


    裴冠看著自己的媳婦,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夫人,你這樣,有些不好……”


    他話還沒有說完,裴楊氏已經開始發飆了,道:“什麽不好的,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你知道三叔是怎麽說你的嘛,他說我楊家官宦名門,門中兒女是人中龍鳳,當初是眼瞎了才挑中了你,以為你能有出息。卻不想幹來幹去,也不過是一裏正。再看看人家伯哥,才長你幾歲,國公、兩鎮節度使,跟諸王同坐的人物,還是士林文宗。”


    裴冠低著頭,帶著幾分羞愧的道:“國公是什麽人物,可與霍去病、諸葛亮相比的俊傑,我等又如何相比?”


    看著窩囊的裴冠,裴楊氏心底一陣嫌棄,但她也不敢逼急了裴冠。


    固然這個時代出現了許多女強人,但終究是講究三綱五常的封建社會。


    真要逼急了裴冠,裴楊氏也不好受,柔聲道:“妾身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我家人都看不起你,你受得了,我還受不了呢。妾身知道郎君有才,隻是缺少機遇,機遇一到,定能成為人中龍鳳。不說與裴家伯哥相比,至少也要比兩個姊夫強是不?現在兩個姊夫都比你強,難怪他們看你不起。你,你不知好歹,反過來怨我……”


    她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激動,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掉。


    裴冠手忙腳亂,連連安慰,歎道:“夫人說的是,是為夫無能,委屈了夫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心裏堵得慌,忍不住咳了咳。


    裴楊氏止住了淚水,道:“郎君要記得,妾身做的一切都是為郎君好。不然我一個婦道人家,何必去拋頭露麵?”


    她嘴上如此說著,卻越看自己這個丈夫,越不順眼。


    想著自己風姿迷人,卻嫁給了一灘爛泥,實在委屈無限。對那個絲毫為見過麵的嬌陳,又妒又恨,自己名門之後,卻比不上一個青樓女好命,蒼天實在不公。


    “裴裏正,裴裏正在家嗎?”


    屋外突然傳來叫喚聲。


    裴冠隻是小小的裏正,住的也是最尋常的民房,就一個籬笆,三間房子,平素出入房門都無需關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值錢的可偷。


    裴楊氏抹掉了眼淚,驚唿道:“這聲音是胡留守?快,郎君快去迎接,別怠慢了胡留守。”


    裴冠也有些手忙腳亂,整理著衣裝。


    裴楊氏小跑著去了房間,找出胭脂水粉,對著銅鏡給自己抹上。


    留守並非尋常小官。


    就如長安的京兆府一樣,洛陽的地理位置特殊,作為東都,同樣是不治太守的。


    洛陽的行政負責人就是留守,是洛陽最高行政長官,總理軍民、錢穀、守衛事務,相當於後世的上海市市長。


    留守隻是負責洛陽一地民政,但他的地位可與州府刺史相提並論。


    一個裏正,一個洛陽留守,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


    若非裴冠、裴楊氏的三叔父楊玄璬是河南府士曹參軍,輔掌津梁、舟車、舍宅、百工眾藝之事與洛陽留守胡寧往來密切,他們連認識的可能都沒有。


    如此貴人登門,直將裴冠、裴楊氏驚的手忙腳亂,先後迎接。


    “見過胡留守!”


    裴冠恭敬的行禮問好,腰還未彎下去,胡寧已經上前一步,將之攙扶起來,道:“賢侄免禮,賢侄免禮!你是我玄璬兄的侄夫婿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客氣?”


    他微笑著露著一張極其和善的笑容。


    裴冠受寵若驚,都不知說什麽了。


    洛陽行政以胡寧為尊,平素裏架子不小。即便是對他們從七品的三叔父楊玄璬,都顯得高高在上,怎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裴楊氏這時也出來相見。


    胡寧目光在裴楊氏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多做停留。


    裴楊氏也察覺不對勁了,她跟胡寧因楊玄璬而結識,她能夠感受到胡寧望向他時,那火辣熱烈的目光。


    裴楊氏甚至有一種感覺,要不是胡寧的娘家背景強大,給胡寧爭取了洛陽留守這雄職,他會將自己一口吞下去。


    在今日之前,胡寧有這心思,裴楊氏還會異動。


    但如今裴楊氏全然沒有這個念頭了。


    跟風流俊俏的裴家伯哥相比,這胡老頭子又算得了什麽?


    想到了裴旻,裴楊氏心頭有些火熱,隨即也明白過來。


    胡寧有今日這般轉變,十有八九就是裴旻的緣故。


    正如裴楊氏所想,胡寧在此之前是洛陽最高行政長官,負責洛陽的軍政。但就如他的官名留守,是居留下來看管之意。


    李隆基與文武百官將廟堂搬到了洛陽,他這個原來的最高行政長官就變得全無地位了。


    從長安過來的諸多大佬,隨隨便便一個就能將他收拾了。


    因故他這個留守現在處於最尷尬的境地,從原本的什麽都管的最高行政長官,成了什麽也管不了閑官。


    胡寧無事可幹,卻也不敢清閑下來,盯著文武百官的一舉一動,走關係的走關係,送禮的送禮,以此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以求連任留守一職位。


    胡寧作為洛陽的地頭蛇,風吹草動瞞不過他。


    裴冠、裴楊氏得裴旻款待一個時辰,讓胡寧大為驚奇。


    胡寧並不覺得裴冠這個老實巴交的凡人,能得裴旻親睞,得裴旻如此人物待見的必然是風華正茂的裴楊氏。


    裴楊氏的火辣風姿,讓他這個上了年歲的人,都忍不住心猿意馬,生了二心,何況是裴旻這樣的血氣方剛的人物?


    何況裴楊氏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恪守婦道的人……


    不管是什麽原因,裴冠、裴楊氏已經跟裴旻搭上了線,今非昔比。


    作為自己的部下,胡寧焉能無視?


    進屋坐定,胡寧開口就道:“今天來此是給你帶好消息來的,齊坊正年事已高,即將退位讓賢。裴賢侄才幹過人,我有意讓賢侄繼任齊坊正的職位,賢侄意下如何?”


    裏正、坊正地位一樣,但意義截然不同。


    在後世有一句話叫皇權不下鄉,這是沒有道理的,至少唐朝不是如此。


    唐代縣以下“裏正”與“村正”的選拔任命,都是由官府絕對掌控的。


    唐玄宗在《安養百姓及諸改革製》也特別敕令:“縣令對鄉村一一審定,務須得實。仍令太守仔細案覆,本道使察訪,如有不當者,本裏正、村正先決一百,配入軍團。”


    可見唐代皇權直接下縣,深入到村。


    裴冠的裏正負責洛陽城外的五百戶百姓的課植農桑,催驅賦役,而坊正卻是負責洛陽城裏的百姓。


    一個城裏,一個城外,截然不同。


    裴冠忙道:“謝留守厚愛!”


    胡寧親昵的道:“是賢侄有這才華,他人哪有這個資格……”


    說著說著,胡寧漫不經心的就問起了裴冠、裴楊氏與裴旻會麵的事情。


    裴楊氏擔心裴冠“瞎說”,自告奮勇的代替自己的丈夫迴答了,她一口一個“裴伯哥”,叫的格外親昵。


    胡寧本就有這懷疑,這一下更加確信了心底的想法。


    雖然有些不恥裴冠這種獻妻求富貴的做法,但是在風氣開放的唐朝,不說常見,卻也有不少的例子,並不覺得怪異。


    再說相比自己的前程,戴幾頂漂亮的帽子又算得了什麽?


    胡寧在這方麵還是看的很開的。


    裴旻的召見,洛陽留守胡寧的來訪,裴冠一下子變得香餑餑了。


    各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好友,一個個都熱情的登門造訪。


    人氣人望直線提升。


    裴楊氏看著自己丈夫得到的實益,心頭更是火熱。


    僅僅隻是見一麵,這見了一麵,就給自己家帶來了這般變故,真要是上了床,那還了得?


    裴楊氏將家中這些年的積蓄都去了出來,買了漂亮的布匹,買了高檔的胭脂水粉,將自己打扮的更加的容光豔麗。


    裴楊氏如此舉動,不可避免的引起了鄰裏鄉親的猜忌。


    尤其是人心善妒。


    裴冠莫名其妙的崛起,必然會令人眼熱,各種流言蜚語,自是皆崇而來。


    但因這種流言過於可笑不實,僅限於茶館酒肆相互流傳,並未盛傳開來。


    洛陽城東南一家中檔客棧。


    一個酒徒帶著醉意道:“我聽了一則趣事呢,我大唐的涼國公,就是那個可比霍去病的兩鎮節度使,在洛陽跟裴楊氏好上了?”


    他賤兮兮的說著,一臉的怪笑。


    周邊人大是不信,道:“裴國公是什麽人,文武曲星下凡,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物,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你說他看上我洛陽花魁,我倒是會信三分?裴楊氏,聽都沒聽過,我是不信。”


    酒徒等著眼睛道:“騙你作甚,你是沒見那裴家娘子,要是見了,絕不會說這話。那裴家娘子真的,就跟妲己夏姬一樣,嬌媚的能滲出水來……裴國公這叫英雄難過美人關……”


    酒徒說的特別淫蕩,登時惹惱了鄰桌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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