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公孫曦有些欲哭無淚,她們配合多年,從未出現這種情況。


    對方那一劍確實厲害,但也不至於直接打的她站不穩,隻是她相信公孫幽會在關鍵的時候,替她接下這一招,而她則不改其勢,直接製敵於當下。


    她們姐妹一個如火主攻,一個似水負責防備,可說是天衣無縫。


    結果公孫幽這麽一退,直接讓她中門大開,先手的優勢徹底化為虛無。


    好在對方沒有乘勝追擊,不然……


    不對,對方為何不趁勢刺出第二劍?


    公孫曦也反應了過來。


    黑影中的裴旻心有餘悸的走到月光下道:“早知你們姐妹雙劍合璧難以抵擋,卻不想厲害至此!幽姑娘那一劍要是刺過來,我真不知應該如何應對了。”


    他這話並非誇讚。


    先前那一劍要不是公孫幽及時收招,裴旻真無把握接下兩姐妹的下一個變招,落敗也就在第三招。


    他雙手完好,或許可以一戰,但隻有左手可用,實力受到限製,正麵對戰能夠撐過三十合,以是萬幸。她們突然偷襲,三招都接不下。


    公孫曦認出了來人,歡唿一聲,叫道:“師傅!”


    她收劍迴鞘,興奮的跑到裴旻身側叫道:“你右手的傷怎麽樣了……”她拉著裴旻的右臂,左看右看。


    裴旻目光先於不遠處的公孫幽微微一觸,微笑著抬起了手臂,動了動道:“虧得你們找來了劉神醫,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等著筋脈恢複,目前還使不得力。”


    他習慣性的往輕的說,那一塊條鐵片藏在他手臂裏,繼續蟄伏下去,手臂鐵定廢了。運氣不好,感染了破傷風,小命都會不保。


    因故對於公孫姐妹找來劉神威,裴旻還是很感激的。


    隻是這些都過去了,裴旻也不想讓兩人擔憂,自不細說。


    “師傅不是在涼州,怎麽來長安了?還幹起了小偷小摸的勾當!”公孫曦賊兮兮的笑著。


    “是因為封禪吧!”公孫幽作為長安最大的地頭蛇,對於沸沸揚揚的封禪,自是了解。


    “算是其一!”裴旻目光看著公孫幽道:“主要還是你們有危險,我在涼州哪裏坐得住。”說著,又將手放在公孫曦的腦袋上道:“什麽叫小偷小摸的,我那是正大光明的用梯子翻牆過來的。”


    公孫曦做了個鬼臉,用手指在臉上劃了劃,做了個羞羞臉的表情。


    裴旻麵色一紅,這對於自己第一次“做賊”如此失敗,心底有些小鬱悶,但見公孫幽、公孫曦都是衣著整齊,除了一頭黑長的秀發披肩,沒戴頭飾,沒有半點睡覺的樣子,不免意外道:“你們這是還未休息?還是一早就給發現我了?”


    是前者還好說,還是後者也就太失敗了。


    公孫曦頗為嘚瑟的道:“自然是一早就給發現了,我們可是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呢。”


    公孫幽招唿裴旻入內堂說話,輕柔的道:“進屋去說,這其中還有另一番緣由。”


    公孫幽入得屋內,點起了燈燭,亮堂的黃色燭火照著廳內。


    裴旻邁步向屋內走去。


    公孫曦纏在左右,道:“怎麽樣,我們姐妹聯手厲害吧!”


    “厲害!”裴旻是心悅誠服,“隻是你要如你姐一般,察覺黑影是我,那就更好了。”


    走在前頭的公孫幽,俏臉莫名一紅道:心中愛郎魂牽夢繞的身影,午夜夢迴不知思念了多少次,那他長劍揮出的時候,僅是昏暗中的一點點閃光,足以讓她認出黑影的身份。


    公孫曦嘴裏嘟噥著:“誰想到你改了左手用劍,又偷偷的來長安了。”心底也頗為懊惱,那裴旻出劍的那一瞬間,她真有幾分熟悉的感覺,隻是心底的求勝欲望,驅使著她先拿下再說……


    兩人入得屋內。


    公孫幽招唿裴旻坐下,說道:“小妹,你招唿一下。”


    公孫曦應了一聲“好嘞”,拉著裴旻在一旁的席子上坐下。而她理所當然的坐在了一旁,嘴裏說道:“其實能夠發現師傅,也虧得我們這陣子,偶的一奇物……”


    她說著奇物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些惡心的表情。


    裴旻沒太在意,而是看著公孫幽走進了閨房,頗為好奇的往她們閨房處,瞄了一眼,一臉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表情。


    隻是幾個唿吸的功夫,公孫幽就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小木盒。


    裴旻望向公孫幽,這還是再見後第一次於足夠的燈光下瞧見她的模樣。


    許是多日未見,此時公孫幽長發披肩、腰若絹束、脖頸長秀柔美、皮膚幼滑白、明眸顧盼生妍、帶著梨渦淺笑,便如詩句中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頓覺的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如此。


    裴旻看得心頭一顫,心底對於那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對手更是恨的牙癢。


    若不是他們,麵前這位佳人,怕是已經成為裴夫人了。


    “就是這個東西!”


    公孫幽用著纖纖玉手,在錦盒上輕輕點了一點,盒子裏竟然傳來了“嗡嗡嗡嗡”的鳴叫聲。


    這盒子裏裝的竟然是活物。


    裴旻不知裏麵是什麽東西。


    公孫曦原本是坐在裴旻身側的,突然移開了幾步,離得遠遠地。


    裴旻伸手接過,開盒一看,居然是一條肥大的青蟲。


    青蟲就如白菜裏的青蟲一樣,隻是比那青蟲肥大的多,有三根指頭並在一起那般粗,一節一節綠油油的。


    無怪公孫曦離得遠遠地,就算是裴旻第一眼看去都有些受不了,頭皮發麻。


    再兇猛的野獸,裴旻都不畏懼,可這惡心的東西,實在倒胃口,忙將盒子蓋了起來,也許是動靜大了,盒子裏又傳來了“嗡嗡嗡嗡”的聲響。


    裴旻將之放在地上,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蠱蟲!”迴答的是公孫曦,見裴旻將盒子閉上了,她又靠到了近處,道:“是一種叫做連心蠱的蠱蟲,共有一隻母蠱十隻子蠱蟲。母子連心,將母蠱放於身旁,子蠱布於屋舍四周。隻要有人入內,驚動子蠱,母蠱將會發出‘嗡嗡’的叫聲,以示警戒。師傅一入這孫府,我們姐妹便以收到了母蠱的警示,安逸的穿衣準備了。”


    裴旻聽的是目瞪口呆,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世間竟然有如此離奇的神物。


    不過這也讓他心裏好過了一些,這輸給了“高科技”,總比自己笨手笨腳暴露了行蹤要好聽的多。


    呆了半響,裴旻才心悅誠服的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我知道青羽盟越做越大,網羅關中、長安諸多能人異士,卻不想你們連傳說中的巫蠱師也網羅到了。不過……”他頓了頓道:“巫蠱師這類人過於神秘,令世人敬畏。尤其在這天子腳下,對於巫蠱之術更是敬畏有加。我大唐律法明文規定,敢用毒蠱者,十惡不赦,一旦給人發現,傳到大理寺、刑部可是不妙。”


    在禦史台,他裴旻還能說得上話,但大理寺、刑部,別說說話,知道與他有關,指不定還會嚴苛處理。


    禦史台、大理寺、刑部是為三司法。


    唐初三司法以刑部為首,到了高宗年間,大理寺出了一個神探狄仁傑,抬起了大理寺,成為三司法之首。


    後來武則天時期,武則天任用酷吏,禦史台得以青雲直上,成為了三司之首。


    隨著神龍政變,五王複唐,禦史台又弱了下去,位於三司之末。


    然而裴旻卻一手抬起了禦史台,令得禦史台穩壓大理寺、刑部。


    大理寺、刑部對於裴旻,可是氣惱的咬牙切齒。他們明裏奈何不得裴旻,暗自耍些小手段,還是手到擒來的,要是知道裴旻重視的人落到自己的手上,哪裏還有好果子吃。


    公孫幽最近了解了一些巫蠱之術,辯解道:“其實巫蠱之術,遠沒有世間傳得那麽嚇人。蠱術確實神奇,有奧妙之處,但殺人無形?千裏咒殺,那都是以訛傳訛。”


    裴旻笑道:“這點我自然知道,我還知道巫蠱術的起源跟醫術一樣旨在救人……但世人對於未知的東西都充滿了恐懼。你能改變自己的看法,卻改變不了天下人的看法,改變不了帝王的看法。因畏懼,所以才容不得。漢朝的巫蠱之禍,幽姑娘應該聽過。如漢武帝這樣偉大的帝王,都因為這個問題,險些誅了自己九誅。我是擔心你們受到莫名牽累,別的事情好說,這牽扯巫蠱之事,真要事發,也隻有劫獄一途了。”


    公孫幽心安了許多,世人怎麽看,她一點也不在意,裴旻怎麽看,才是她所在乎的。


    萬一因為自己接觸這巫蠱之術,裴旻心中忌諱懼怕,產生隔閡,便是她萬萬不想見到的。


    裴旻如此開明,讓公孫幽寬慰許多,但聽他劫獄之言,心中愛慕更甚,淺笑道:“這點妾身懂得,對方也算不上是青羽盟人,是一個俘虜,也算是一個朋友。這要從幾個月前的那次夜襲開始說了……”


    夜襲!


    聽到這樣的字眼,裴旻神色一凝,他一直在想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不想居然鬧到夜襲這般嚴重。


    公孫曦不滿自己隻給晾在一旁,急不可耐的說道:“我來說,我來說……”


    公孫幽向來謙讓自己的妹妹,閉口不言了。


    裴旻隻能瞧向公孫曦。


    公孫曦說著將那晚上的情況詳細說明的,說的時候還手舞足蹈的,尤其是擒拿廖家十虎的時候,可謂手足並用,比劃著招式,最後還說到了自己中了力蠱,一下子將公孫幽舉起來的事情,同時道:“那惡心的玩意有利有弊,當時讓人力大無窮,有著使不出的力量。可過後卻像是抽了魂一樣,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勁力,動彈不得,休息了好幾個時辰,才恢複過來。”她說道這裏,臉色有些慘白。


    裴旻聽到最初,想起了網遊裏的增益屬性,大為意動,但聽最後的卻也釋然了,這現實畢竟不比遊戲。


    激發潛力,透支自己的力量,令得自己擁有超於自身界限的實力,這種潛力激發,依照道理而論,應該對自身有著一定的損耗。


    一次兩次倒是無所謂,長期以往,身體恐怕會受不住,會產生異變,至於是好是壞,那真不好說。


    運氣不好死了,運氣好的就如綠巨人什麽的,來個變異,那就無敵了。


    不是有一句話說“富人靠科技,窮人靠變異”。


    裴旻叮囑道:“這種東西,我估計用多了不好。你們也別為了貪圖那一瞬間的力量,而走了歧途。”


    公孫曦瞧了公孫幽一眼,笑道:“你們想到一塊去了,老姐也這麽說……再說了,那蠱蟲惡心,我才不用。”她說著,接著道:“然後那廖家十虎都給我們擒住了,本想從他們口中探得一二消息,卻不料他們骨頭挺硬,就是撬不開嘴。”


    裴旻聽到這裏,忍不住心道:“那是沒落在我手上,讓我來,哪有撬不開的嘴?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公孫曦說著攤了攤手,道:“接下來,我就不知道了,隻是沒過幾天,老姐就跟那個廖家老十叫廖晴鳳的,成了朋友,還從她那裏弄來了這個警示的連心蠱。怪寒磣人的,還別說真的好用,連師父都中招了。”


    公孫幽接話道:“盟裏有幾位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他們看出了廖家這些人都出身蠻夷,好勇鬥狠,輕賤生命,用強不成。妾身選擇從廖晴鳳哪裏突破,剛探出有用的消息,手下人來報,長安近郊尋得一具苗人屍體,已經死了三天了。三天前就是廖家十虎行動的時候,是在他們十虎未動手之前就死了……”


    “夠狠的!”裴旻微眯這眼睛,道:“從一開始,對方就動著斬草除根的打算,不管成功或失敗,這廖家十虎都得死。照這麽看,真正知道情況的不是這十虎,他們隻是一把刀,握刀的人是那個死了的苗人,苗人的背後還有控製他的人。”


    公孫幽頷首道:“確實如此,我將那苗人的情況告訴十虎,十虎也明白給人騙了,也很配合我們行動,隻是他們知道的不多。我將餘下幾虎控著,隻餘廖晴鳳協助我們調查……”


    正當公孫幽繼續往下說的時候。


    公孫曦突然驚恐的叫一聲:“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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