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珪此人並非如他表麵那樣,大大咧咧,相反為人處世特別靈活。


    這也跟他為生活的環境有著巨大的關係。


    張守珪還未從軍的時候是一個長工,給官老爺家幹活的。因為武藝不錯,長得又高大威猛,給提拔成了保鏢。


    官老爺是個縣尉,在地方上是第三把手,比縣令、長史小,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需要巴結人的同時,也給各類人巴結著。


    而這個縣尉沒什麽真本事,但特別會玩官腔。


    怎麽拜訪上級,怎麽送禮,怎麽和同事打交道這些手段,玩的是如火純情。


    張守珪特別聰明,跟在身旁將這一切都學全了。


    後來他犯了錯,給趕了出來。


    為了討生活從了軍,這一套在軍中也有了用武之地。


    一方麵他卻有本事,能夠打勝仗,再加上靈活的交際手腕,張守珪的官途水漲船高。


    不過短短的十數年,已經從一個給人打工的下人,成為今日的節度使。


    他是平盧節度使負責遼西、遼東的防線,而遼東位於長白山附近。


    長白山無疑是天然的寶庫,奇珍異寶,數不勝數。


    此次入京,張守珪就帶了大批的長白山特產,什麽長白山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還有林蛙油、熊膽、蜂蜜這些中原少見,又很特別的寶貝。


    他不厭其煩的上下打點,隻要有一點點關係往來的,都會收到他的禮物,在長安取得了大眾的好感,行事也極為順利。


    李隆基將所剩不多的兵源撥給河西的事情,張守珪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張守珪最大的弱點就是功利心重,見到口的肥肉莫名讓人叼了去,心底鬱悶。但他很是清楚,裴旻並非他可以抗衡的,除了自認倒黴,在心底誹謗幾句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來京十餘日,上上下下都打點的差不多了,張守珪也決定迴自己的營州去。


    長安雖好,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


    何況張守珪也是雄心勃勃。


    因為李隆基的那一句“西有靜遠,東北有元寶”。


    現在有人將張守珪跟裴旻相提並論,將他們譽為大唐雙壁。


    然而張守珪清楚,自己跟裴旻那是小巫見大巫!


    裴旻手握隴右、河西兩鎮節度使,兩鎮兵力加起來共計十四萬五千兵馬……


    而他的平盧軍統轄平盧軍、盧龍軍、榆關守捉、安東都護府,管兵不過三萬七千五百人,連零頭都比不上。


    不過張守珪並沒有灰心,他知李隆基好大喜功,隻要功績漂亮,不愁沒有晉升的機會。


    裴旻能得兩鎮節度使,諸多人將之視為李隆基對裴旻的偏愛,隻有少數了解李隆基的人才知道。


    偏愛隻是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關鍵還是在於裴旻的戰績漂亮!


    敗吐蕃,收失地,平內亂,殲突厥,一連串的輝煌戰績,在開元一朝,無人可比。


    偏愛加戰績出色,這才有裴旻現今的地位。


    張守珪相信自己的實力,一定會取得相同的待遇。


    在離去之前,張守珪又一次光顧了兵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張守珪已經放棄了兵源一事,來兵部是跟兵部的人打個招唿。


    他需要一批好的兵器來推動東北的戰事,來取得功勳。


    之前他拜會了兵部尚書,已經得到了許可,最新入庫的一批兵器會撥給他們平盧軍。


    這離去之前,張守珪覺得於情於理都應該拜別一下。


    興致衝衝的來到了兵部,張守珪卻發現自己非但沒有見到兵部尚書,還給拒之門外,給告之了兵部尚書不在府衙。


    張守珪開始還天真的想著兵部尚書不在,跟兵部侍郎打招唿也是一樣。


    結果答案亦是一樣,兩位兵部侍郎也不再兵部。


    瞬間機敏的張守珪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費盡心思,他見到了與他關係不錯的兵部司庫陶霖。


    陶霖收了張守珪的好處,也不隱瞞道:“兵部哪裏還有衣甲兵器給平盧軍?最新的一批,已經調給河西軍了。”


    張守珪徹底傻眼了,一把拉著陶霖的手道:“不,陶兄,這太不講道理,太欺負人了不是嘛?這批兵器某三個月前就申請了,此來長安還跟尚書、侍郎說好,怎麽就給河西軍了?”


    陶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張節度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上麵怎麽吩咐的,我們怎麽執行。衣甲兵器已經送往河西了,節度現在追究也沒用。這樣吧,隴右軍送來一匹需要修葺重鑄的兵器,重新打磨迴爐,與新得一般無二,倒是可以立刻撥給你們。”


    “這……”張守珪忍不住道:“憑什麽隴右軍、河西軍用的是最好最新的兵器,我們就用隴右軍剩下的?隴右軍是朝廷的親兒子,現在河西軍也成親兒子了?”


    陶霖麵無表情的道:“是不是親兒子,我不知道。隻是知道節度這話要是傳出去,平盧軍會成為沒娘養的野孩子……”


    張守珪麵色一僵,立刻賠上了笑臉道:“是某說錯話了,要,當然要……”


    陶霖也不願得罪這位風頭正勁的節度使,和悅的道:“其實重鑄翻新的衣甲兵器效果與新的一樣,根本沒有區別,並不妨礙使用。”


    張守珪一臉鬱鬱的離開了兵部,直到迴到驛館,才忍不住長歎道:“這人比人,氣死人呐!”


    正感慨間,張守珪見他新收的義子與侍衛正勾肩搭背的從外頭走進來。


    他喝得醉醺醺的,整個肥碩的身體都靠在侍從身上。


    侍衛有些瘦小,但他卯著勁撐著體重是他兩倍以上的胖子……


    胖子口中還哼著小曲,帶著醉意的嘟噥道:“長安真是好地方,比營州可繁華多了。”


    見義子如此,張守珪忍不住哼了一聲。


    胖子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帶著幾分敬畏的看了張守珪一看,憨憨的笑道:“義父,孩兒陪吏部尚書的公子喝酒,有些喝多了。”


    張守珪聽是陪吏部尚書的公子喝酒,也不去計較了,沉聲道:“長安諸事以了,收拾行囊,我們迴營州去。”


    胖子立刻迴應道:“孩兒這就去收拾!”


    他一把推開侍從,左搖右晃的以最快的速度進屋去了,對於張守珪的話如同聖明一樣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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