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爹爹……”


    來到後院,小七、小八小跑著迎了上來,分別向他炫耀王忠嗣送給他們的禮物。


    兩家夥已經三歲了,許是斷奶斷的早,又每天都喝犛牛奶的緣故,長得格外結實壯碩。


    臉色也是粉嫩粉嫩的,煞是可愛!


    “來!爹爹抱抱!”他一手一個,將小七、小八同時抱了起來,感受著雙臂的重量,笑道:“再過年餘,爹爹就抱不動你們了!”


    “那小七要騎大馬,多騎騎,免得以後騎不了。”小七高舉起了手,也不知是寵的,還是怎麽的,她有著男孩子一般的淘氣,活潑過了份。


    小八身為男孩都遠遠比不上小七愛玩愛鬧。


    對於自己寶貝女兒的要求,裴旻焉能拒絕,配合著將她扛在肩上,任由她爬上自己的雙肩,抱在他的腦袋,左右晃動著。


    小八眼中閃著欣羨之色,裴旻笑道:“等你姐玩累了,再換你上。”


    小八開心的咧嘴一笑。


    嬌陳看著嬉鬧的三人,問道:“怎麽提前迴來了?”


    “長安如此盛景,焉能少的了我們?準備一下,迴長安住上一季,也讓小七小八見識一下長安的景象。順便在長安給他們找幾個課業西席,在過年餘,可以傳授他們課業了。隴右這個地方什麽都好,但是文化氛圍遠不及長安洛陽。要不是舍不得,我真想將他們丟給弘文館,跟著弘文館裏的大學士一同學習。”


    父母對於子女,總是想給他們最好的。


    其實就小七小八這個年歲,根本接受不了多少高深的文化,隨隨便便一個秀才就能當他們的老師,但裴旻卻想請更有能耐的來教他。


    嬌陳卻道:“妾身看來,郎君這是舍近求遠了。若論學識,誰比得上張九齡?要比文采王之渙、王昌齡,甚至是太白,那一個不是當世絕頂之人。何必在長安、洛陽去求?”


    裴旻一拍腦袋,笑道:“有道理,還真是關心則亂。那我就為小七小八組建一個世上最豪華的先生團,將什麽李杜、孟浩然、王維什麽的,有機會通通請來,就不信小七小八成不了才?對了張老哥似乎有消停的意思,他這些年遊曆了大江南北,意圖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靜下心來研究書法。”


    嬌陳感慨道:“叔叔是真正的雅士。”


    “確實!”裴旻點頭附和,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見世人對於名望是何等看中。但於書法一道,張旭是這個時代公認的第一,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以張老哥的脾性,就算給他安排個職位,他也幹不來。索性給他一個不幹事的閑職供養者,免得他老是寫字換酒錢。隨便還能給小七小八當先生,一舉多得。”


    經過了幾日安排,裴旻將隴右的事物交給了張九齡、袁履謙、李林甫三人處理。


    對於張九齡、袁履謙,裴旻是一百個放心。


    但對於李林甫,裴旻心底很是複雜。在隴右最困難,人手最稀缺的時候,李林甫給了他極大的幫助,幹了許多實事。


    論及文化水平,他遠不及張九齡、袁履謙、王之渙、王昌齡這些人萬一,但是比及實幹才華,處理實事的能力,也隻有張九齡可以與之一比。便是袁履謙,也要遜色他一二。


    而且張九齡、袁履謙、王之渙、王昌齡這些人秉性太過正直,很多事情,他們處理的就是不如李林甫手段靈活多變。


    在關鍵的時候,李林甫的陰謀,遠比陽謀更有效果。


    裴旻一時間也不舍得對付他,任用著他的才華。至於秉性問題,裴旻暗中也有安排。


    他早讓負責情報的孫周暗自盯著李林甫了。


    隻要李林甫踏踏實實的幹,裴旻可以給他一定的權勢,以滿足他心裏的欲望。但是他想更進一步,成為曆史上那個大奸臣,那就是癡心妄想。


    以裴旻現在手中的權勢,要弄死曆史上的李林甫不容易,要整死未發跡的李林甫,那是綽綽有餘的。


    開元八年寒露,天上飄起了茫茫細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也是裴旻決定前往長安的時日。


    出門降雪,並不吉利,可裴旻向來不信這些,反而笑道:“這大雪相送,看來老天待我也是不薄。”


    裴母、嬌陳、王氏、小七、小八一家人上了一輛裴旻特地為家人出行而準備的豪華馬車。馬車四周以熊皮包就,以抵禦風寒,裏麵也鋪著虎皮,再輔以暖爐。車內溫暖如春,毫無冬天的痕跡。


    裴旻、李白、王忠嗣以及自然策馬而行。


    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若一點風雪都受不得,焉有顏麵立世?


    一路東行,車內傳來的裴母的聲音:“旻兒,在隴右道的時候,稍微停一停。為娘,想看一看隴右道。看一看我兒開出的山道……”


    裴母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中充滿了自豪。


    烏鞘嶺山道與隴山道的開通,是曆史上的一個奇跡,而她的兒子正是這個奇跡的創造者。


    烏鞘嶺山道她沒有機會一遊,但是這途經隴山道,不下來看一看,怎麽樣也不甘心。


    “好!”裴旻應了一聲,在抵達隴山道路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寬敞的大道,平坦緊實,距大道的建成已近兩年。


    這段時間裏,每日皆有無數行人穿梭。各種貨車,馬車往來頻繁。尤其是從西域而來的大型車隊,幾乎每月皆有一趟,往來負載的皆是重型貨物。


    麵對如此考驗,隴山道的地麵依舊平坦如初。


    顯然經受住了真正的考驗,並非豆腐渣工程。


    裴旻攙扶著裴母下了馬車。


    裴母一手牽著小七,一手拉著小八,走在隴山道上。


    小七、小八自懂事以來就沒出過鄯州城,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好不開心。此刻更是身處奇景之中:左右皆是高聳的山崖,而一條寬敞的大道似乎將隴山劈成了兩半,直通關中,稱之為神跡,亦不為過。


    兩個小家夥左指右指,歡喜無限。


    裴母也是一臉驚歎,欣慰道:“甚好,甚好!”


    行了裏許之地,但聽得蹄聲如雷,百餘乘馬疾風般從遠處飛奔而來。馬上乘客一色都是玄色薄氈大氅,裏麵黃色勁服。


    人似虎,馬如龍,人既魁梧,馬亦雄壯。


    每一個人都是魁梧的猛士,每一匹馬亦都是高頭長腿,通體黃毛的神駿。


    如此神駿的戰馬萬中無一,這一下子出現了百餘匹,委實壯觀。


    周邊人不由自主的往遠處眺望,小七小八也瞧了一眼,有些不由自主的往裴旻身旁靠。


    他們年紀小,心靈純淨,看的也最為純粹。那若有若無的殺氣,他們最能體會。


    裴旻也不由頓足眺望,微皺著眉頭,心底盤算著是哪路人馬。


    這百人可不簡單,每一個身上都有著殺伐之氣,是那種久經戰陣的氣息。唯有身經百戰的悍勇之士,才有如此可怖的殺伐之氣。


    對方隻是寥寥百人,人數雖不甚多,但氣勢之壯,卻似有如千軍萬馬一般。


    為首一人特別顯眼,一個如獅子般的男人。


    他四十來歲年紀,一身黃色輕甲,上麵紋著一個咆哮的獅頭。他長得頭黃發黃須,滿臉的胡須,配上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以及那張四方的國字臉,跟他胸前的獅子極為相似。


    裴旻突然想到了昔年跟阿拉伯商人阿維葉了解阿拉伯帝國時,聽過阿拉伯帝國有一支常勝之師,叫做獅軍。


    獅軍統帥是阿拉伯帝國哈裏發的弟弟莫斯雷馬薩,他是前任哈裏發與蠻族女子所生的私生子。


    因為生下來偏向母係蠻族,全身黃毛,與阿拉伯的血統嚴重不符。前哈裏發盛怒之下,意圖將之處死。


    是現哈裏發偷偷將他藏了起來,交給國內大將軍撫養。


    莫斯雷馬薩長大之後身上有著蠻人的神勇,又繼承了阿拉伯人的智略,初次上陣,便憑借手刃八十餘人,名震一時。


    最後更是創建了戰無不勝的獅軍團,縱橫亞歐非,鮮有敗績。


    而莫斯雷馬薩也有獅王,小漢尼拔的美譽。


    他就是阿拉伯的獅王莫斯雷馬薩?


    裴旻心底暗思著。


    來到近處,為首那個如同獅子般的男人突然拉著韁繩,在裴旻一行人身旁停頓下來。


    對著裴旻他們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


    裴旻聳了聳肩膀,做出了一個聽不懂的表示。


    粗獷男人,招了招手,從末尾叫來了一個瘦弱的阿拉伯人,對著他嘰裏呱啦的一套說。


    裴旻聽不懂意思,但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於他之前的問題相同的。


    瘦弱的阿拉伯人看向裴旻道:“親王問你,可是隴右的裴旻,裴大人。”


    裴旻淡然自若的道:“正是在下!”


    瘦弱的阿拉伯人對粗獷男人點了點頭。


    粗獷男人翻身下馬,大步走了上來,一手捶胸,恭敬的行了一個西方禮節,又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通。


    阿拉伯翻譯解釋道:“親王說你是一個能夠創造神奇的男人,他希望能夠與你結識,並渴望與你在戰場上交鋒。”


    裴旻聞言,眯起了眼睛道:“我也聽過獅王莫斯雷馬薩的大名,你可以告訴他,這一天會來臨的!我早已做好了這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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