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渙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過來的時候周身酸痛,想要動卻動彈不得,手腳都給死死的捆綁住了,頭上套了一個麻罩,連嘴巴都給堵了起來。


    意識漸漸恢複,感受著後腦勺傳來的隱隱作痛,王之渙迴憶起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緣由。


    眼前一片漆黑,王之渙也不知身在何處,隻是似乎聽到有人說話。


    他如今什麽也做不了,隻能耐著性子,豎著耳朵聽著左右的動靜,憑著感覺判斷一切。


    周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吆喝聲,鼻子裏又聞得各種香味。


    不免沉吟想著:自己應該在鬧市附近。飯菜的香味混雜,味道並不統一。


    鬧市附近沒有僻靜的民房,因是在客棧。


    大隱隱於市,如此才能掩人耳目。


    足音傳來,王之渙更是一動不動。


    隻聽一人道:“出了恭,神清氣爽!”


    一個穩重的聲音傳來:“別睜著眼睛唬弄老子,將你嘴角的油抹幹淨再說,你這是跑到茅廁裏啃雞腿去了?”


    王之渙這才發現自己這屋子裏竟然還有一人,心裏不免暗暗震驚,也慶幸自己沒有妄動。


    最先那人聞言“嘿嘿”一笑,道:“哥,這真怪不得我。石老大抓了這麽一個累贅來!還要累我們兄弟伺候著,酒不能喝,哪也不能去,都要憋出病來了。要不,你也去喝幾杯,這裏我看著。”


    穩重的聲音道:“免了,別看這小子是個小小文書,可他能直接與裴旻接觸。裴旻此人不可小覷,連吐蕃都不是對手。我們即將行大事,萬不可因他一人,壞了全局。”


    年輕抱怨聲再次於王之渙耳中響起,“那還不如一刀殺了,死人才最安全。”


    穩重的聲音喝道:“現在是夏季,人死了不要一天便會發臭,想拉著大夥兒一起死?”


    年輕的聲音不在響起,隻是聽了一陣嘟噥的“突厥語”。


    穩重的聲音再次喝道:“不許說突厥語,不能泄露我們的身份,任何時候,都不能養成這個習慣。”


    王之渙即便沒有對方的提示,也聽出了是突厥語。


    他是山西太原人,太原不遠便是雁門關,經常有突厥人來太原貿易做買賣。


    王之渙聽不懂沒學過,卻也分辨的出來。


    突厥!


    行大事!


    買糧食!


    王之渙一點一點的組織著手中的資料,突然發現這糧草異常的背後,藏著一定的陰謀。


    王之渙正想著脫身之法。


    屋裏也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隻有幾人粗重的唿吸聲。


    便在這時!


    房門意外響起。


    “誰!”房中穩重的奚祥叫喝了一聲。


    “是我,店小二!”屋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奚祥看了身旁的薛辰一眼,點了點頭,他的記性很好,確實是店小二的聲音不假。


    薛辰收迴了握在劍鞘上的手,上前準備開門。


    就在他拉開門栓的時候,屋門突然衝開。


    薛辰閃避不及時,門框直接撞在了他的腦袋上。


    薛辰七葷八素,還未有反應過來,一個白衣少年大步走進了屋裏,一計手刀,重重的斬在了薛辰的頸脖上。


    薛辰直接倒在了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奚祥見狀,不做任何猶豫,直接抽出腰間佩刀,猛地斬向了裏屋床上的王之渙。


    王之渙意外一個鯉魚打挺,竟然在雙手雙腳被縛的情況下,抹黑跳了起來,避開了這一刀。


    唐朝的文人與其他時代的文人大有不同。


    唐朝尚武,沒有什麽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思想。


    即便是文人,他們也有崇武之心。


    因而才有“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這樣慷慨激昂的詩句,棄文從武,效命邊疆。在這時一種時尚。大詩人高適、岑參、王昌齡、盧綸這些都是例證。


    王之渙非但不是文弱書生,反而常擊劍悲歌,劍術上有著極高的造詣。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奚祥的一擊。


    奚祥一刀不中,第二刀又意圖劈至。


    一縷勁風卻激射而來。


    白衣少年也反應過來,直接射出了手中的佩劍。


    奚祥無奈,隻能撤身避讓。


    如此一避,卻也失了機會,白衣少年乘機從一旁嚇的目瞪口呆的店小二手中的茶壺砸向了奚祥,同一時間於地下拾起薛辰的佩劍,挺劍迎了上去。


    刀劍相交!


    白衣少年借力退了兩步,口中道:“兄台,別動!”


    王之渙雖不知來人是誰,但明顯聽出對方的用意,不再妄動。


    白衣少年隨手一揮,王之渙手上的粗繩應聲而落。


    奚祥趁勢殺向了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為救人,失了先手,卻也淩然不懼,挺劍而上,口中笑道:“你來試試我最新悟的劍法!”


    變然間白光閃動,跟著錚的一聲響,刀劍相交。


    兩人各退一步。


    奚祥忍不住“咦”了一聲。麵前這少年的劍法平淡無奇,卻是殺氣騰騰,出劍的時機把握的極為巧妙,甚是古怪。


    白衣少年卻是一笑,道:“再接我幾劍。”


    王之渙這時也拉開了臉罩,見一片白衣少年的遺留佩劍,伸手取來,斬斷了自己腳上的繩索,手中長劍一震,笑道:“算我一個!”


    白衣少年並不說話,搶先揮劍而上,長劍從左上角直劃而下,勢勁力急。


    王之渙也不甘示弱,挺劍向奚祥右肩疾刺。


    一左一右,相得益彰。


    奚祥迴刀側身,右腿微蹲,與白衣少年的長劍一觸,即刻收力,突然發足疾奔,意欲逃跑。


    白衣少年眉頭一挑,長劍脫手,向敵人心窩激射過去。


    不料奚祥這一跑乃是誘招,他看出了白衣少年劍術固然靈動,經驗卻是不多,長刀突然圈轉,直取白衣少年咽喉,勢道勁急無倫。


    白衣少年卻是一笑,從容退去。


    王之渙仗劍而上,手腕抖動,噗的一聲,劍尖刺入了奚祥的右肩。


    “好劍法!”白衣少年笑讚了聲,趁勢奪刀,又在奚祥的左肩補了一下。


    王之渙用剩餘的繩子將奚祥捆綁妥善,方才對白衣少年道:“多謝這位朋友出手相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去為好!”


    白衣少年頷首應諾,正欲向外走去,卻見窗外一小股人往他們這邊行來,笑道:“我們,怕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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