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在早年見識過一次門庭若市的感覺!


    早年他的老哥哥賀知章,成為科考知貢舉的時候,長安的士子為了搏一個出身一個眼熟,相聚在賀府門口投遞詩文,以彰顯自己才學。


    那個時候,科舉還不夠嚴禁,走後門托關係的比比皆是。


    賀知章那個時候,可是香餑餑眾人巴結的存在。


    卻不想這第二次見,竟然是在他的裴府。


    大箱小箱的賀禮,都是用小車小車搬運的,送禮的人從街頭擺到了街尾,好似一條長龍。


    裴旻為了給小七、小八慶賀,大張旗鼓的,請盡了親朋好友,卻也沒有想到,竟有如此多送禮的官場朋友。


    這種禮物裴旻是不能拒絕的,隻能讓寧澤加派人手記錄清點禮物,將所有送禮之人一一記下,以便適當的時候還禮。


    為了不擾民,裴旻還設置了另外兩個收禮點,以便早些解決擁堵問題。


    同時也空出大門,方便那些持拿請帖之人還入內參加小七、小八的滿月禮。


    大中華之所以被稱為禮儀之邦並輝煌於人類曆史數千年,得道於禮,它貫穿了我們華夏族人的整個生命過程。


    從新生兒的滿月禮到最後逝世的葬禮,這其中身為人應盡的教育、愛護、親情、友情、愛情、孝義都在禮節之中。


    滿月禮,又稱出生禮,是孩子經曆的第一個禮節,預示著新生兒得到家庭、鄰裏、社會、國家的承認。


    一到良辰吉日,裴旻、嬌陳一並出場,主持行射“天地四方”之禮正所謂“桑弧蓬矢,以射天地四方,明遠誌也”,主要用以傳達父母對孩子的鼓勵和鞭策,意欲著父母要恪守自身責任,將孩子培養成一個上事天地,下禦四方的好人物。


    裴旻為此早已準備了一張二石強弓,在眾目睽睽的督促下,他彎弓搭箭,向四方各射了一矢。


    離弦的四矢箭羽唿嘯著破空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好!”


    前來參觀的賓客,不論文武都爆發了一陣唿喝。


    武人重騎射,文人六藝中也有射。


    兩者雖有本質的區別,但無例外,對射術皆有一定的研究。


    在古代能拉一石二的硬弓就是優秀的弓手,一般隻有猛將才能拉得動二石弓,能拉動三石弓的,整個中國曆史記載在冊的也不過十指之數。


    裴旻此刻能拉二石之弓,已經極為了不起了。


    當然這也跟他這些年的軍旅生涯離不開關係,這些年對於自身的鍛煉,他沒有一日鬆懈。


    這射得越遠,預示子女的成就有多大。雖然迷信,但裴旻這裏卻是全力以赴,表露了他身為一個父親,對於兒女的期望。


    射四方之後是告上、告祖、迎子、佩璋!


    宣告了祭文,祭拜了先祖,穩婆將小七、小八抱了出來。


    侍者遞上提前已準備好的玉佩,裴旻、嬌陳一人一塊。


    這玉佩是嬌陳精心準備的,作為擁有洮州三大工坊的東家,嬌陳已經是洮州第一富豪,家財超越了棄文從商的百年龍家。


    當年龍家拒絕裴旻的好意,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兩塊玉佩都是上等的藍田美玉,分別是兩隻代表福氣的神鳥,一隻青鸞,一隻火鳳,正好一對,工藝精細,價格不菲。


    如裴旻一樣,嬌陳平素向來簡樸,可對於自己的子女,出手卻極為闊綽。


    裴旻將青鸞帶在了小七的身上,嬌陳將火鳳給了小八。


    接下來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指認”,將兩個新生兒,帶給所有親戚朋友認知。


    裴旻、嬌陳第一個來到庫狄氏的麵前。


    庫狄氏,這位曆史上擁有極大賢名明的婦人確實極為出色,絲毫不丟一代儒帥裴行儉的名頭。盡管當初他們沒有談攏,庫狄氏卻不以為意,在長安多次照顧裴母,助她融入命婦的圈子。


    這一點裴旻極為感激,作為裴家的媳婦資曆最老,身份最高的一位,理所當然的成為賓客之首。


    庫狄氏這一輩子也不知帶過多少孩子了,經驗豐富,絕不比一般的穩婆奶媽差,隻是微微做了一個鬼臉,手指在兩個小家夥麵前晃了晃,便將兩人逗得“咯咯”直笑。


    第二位的賀知章,對於自己這位老大哥,裴旻是極為敬重的。沒有他與張旭昔年的諄諄教誨,他未必考得過事先拿到考題的常浩、盧澤、馮之三人。


    賀知章今日也極為高興。


    古人的情義,是可以無視錢財的斷金之交,是可以抹脖子同生共死的刎頸之交,是可以一起經曆過艱難困苦的患難之交。這種往來,最為真摯。


    昔年裴旻不過是萬千考生中的一員,賀知章毫不以為意的與之往來。今日裴旻富貴權勢於一身,賀知章依舊態度不變。


    相比後世浮華的社會,這種無視錢財利益的情義已經不多了。


    “隻可惜張老哥不在!我們幾人又可以好好的聚一聚。”裴旻想到張旭,也不知這位當今世上最出色的書法家到底身在何處。


    裴旻飄忽不定,時而長安,時而洮州,時而廣恩鎮不然就是在外出征,與張旭的信件往來經常錯開,極少第一時間收到他的消息。


    賀知章皆在長安,對於張旭位子的掌握,比他準確的多。


    賀知章笑道:“張老弟此刻在蜀中估計是樂不思長安了。半年前,為兄收到過他的一封來信。說他結識了一位才氣可衝霄漢的酒友,正跟著他喝遍四川佳釀呢。”


    才氣衝霄漢!


    這話從張旭嘴裏說出來份量可是不輕。要知道張旭自己就是赫赫有名的“吳中四士”以才華橫溢,學識淵博著稱。


    能讓他心服口服的稱一句“才氣衝霄漢”,但真不簡單!


    豈難道!


    裴旻腦中浮現一人,以張旭的文采,在蜀中理當無人可比。唯有一人在詩文上的成就堪稱無雙,可用“衝霄漢”來形容。


    詩仙,李白!


    裴旻有些小小的激動,作為一個後世人,誰不仰慕“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的蓋世豪情!


    “那人可是李白?”裴旻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句。


    賀知章道:“賢弟也知道他?張老弟還在信中說了,李白年少傲氣,對於你的劍法可大不服氣。說了,他出蜀之時,便是尋你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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