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帥!”王小白單人單騎迴到了宛秀城。


    “如何?”裴旻並不很在乎宛秀城裏麵的勝負,以大局而論,尚讚婆隻是小菜,石堡城才是他所關心的事情。


    石堡城對於大唐的意義實在過於重要。隻要拿下石堡城,日後隴右一地再也不用擔心吐蕃的襲擾了。在戰略上,唐軍將會化被動為主動,窺視著青海湖的利益。


    “拿下來了!”王小白一直在蒙赤嶺中蟄伏著,一邊找著是否有攻城捷徑,一邊留意著石堡城的動向,對於石堡城的情況了如指掌,將論弓仁拿下石堡城的經過跟裴旻細說。


    “太好了!”裴旻聞言,忍不住仰首大笑,讓論弓仁取石堡城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


    拿下石堡城,他們的任務完成了一半,剩下的隻要將龜縮在金天橋、樹墩、大莫門的吐蕃兵擊潰,奪取河西九曲地,便大功告成。


    郭知運手刃仇敵,心滿意足的迴來匯合,但聽論弓仁已經拿下石堡城,也興奮的揮起了拳頭。


    裴旻的高興是從大局考慮,郭知運的高興則是吐了口惡氣。他是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


    石堡城對著的就是鄯州,吐蕃每次出石堡城劫掠,第一個受害的便是鄯州。


    郭知運擔任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以後,幾乎將心神都用在了對付石堡城裏的吐蕃軍上,為此還折損了幼子,對之怨念最深,也高興見到石堡城重新迴到大唐懷抱。


    裴旻望向郭知運道:“郭公,你立刻派人去接手石堡城,將論弓仁將軍換來。以後石堡城就交給郭公了,如此戰略要地,還望郭公慎重對待。”


    石堡城嚴苛的也屬於隴右境內,隴右境內的防衛皆歸隴右節度使負責。


    郭知運也不拒絕,揮手叫來一將,讓他安排下去,說著對裴旻笑道:“我隻是暫般國公看著,未來還得靠國公。”


    裴旻有些不解,卻也沒多問。


    宛秀城以毀,不適合駐紮。


    裴旻率軍北上與論弓仁匯合。


    若在尋常時間,他們必需經過金天橋才能抵達北岸,深入吐蕃腹地。不過因為現在是冬季,屬於黃河結冰期,大軍可以在黃河上自由行走。


    小心翼翼的走在黃河上,郭知運看著彎延的母親河,道:“這鬼天氣真是有利有弊!國公的高瞻遠矚,可見一般那!”


    裴旻聽了臉上一紅,搓了搓手,這天氣越來越冷,他的手都有些僵硬了,應道:“這個還真是個意外!”


    為了速戰速決,他確實做了很多謀劃,但是真沒有將黃河結冰期給計算進去。


    二十一世紀氣溫轉暖,他又生活在南方,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的珠三角,連雪都不常見,何況是河水結冰。


    似乎老天爺也在無形中助了他一臂之力,入冬之後,黃河上遊漸漸結冰。


    在他燒毀吐蕃幹草從廣恩鎮抵達前線的時候,黃河上已經可以行人跑馬,免去了金天橋的攻防,直接從黃河上躍過。


    為此他還擔心會不會承受不住,走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史書上來一出:“開元四年,十二月一日,冬。涼國公、洮州刺史裴旻,率軍渡黃河,不甚跌落冰層,卒!”


    那真不好玩。


    其實他是多慮了,以目前黃河冰層的厚度,即便是坦克開過也無礙,更別說軍隊。


    “有驚無險”的越過了黃河,裴旻選擇在蒙赤嶺下駐軍休整,論弓仁也率兵趕來匯合。


    三巨頭再次聚在了一起,商議接下來的打法。


    依照現在的走向,隻要論弓仁金天橋、樹墩、大莫門這三處要地,他們就算是大功告成。


    不過裴旻問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論將軍,對於我唐人在你們吐蕃的水土反應,你們應該有過詳細的了解吧?能否給我說說?”


    高原氣候是與吐蕃對決永遠繞不開的一個話題,唐軍與吐蕃交戰多年,各有勝負,但大唐從未有過一次對吐蕃造成致命傷害。高原氣候占據主要原因,在驍勇的兵士上了高原,也會如瘟雞一般,出現各種不適的問題。以至於每每侵攻,皆落得慘敗。


    高原氣候裴旻在後世旅遊的時候體驗過,那時候他隻是走走玩玩已經很不舒服了。若如現今一樣行軍作戰,背負重物急行趕路或者上陣殺敵,他不認為自己有本事支撐下來。


    而且古代與現代不一樣,現代交通便利有各種服務。


    在古代全靠兩條腿,外加勉強可行的泥路,兩相比較不能同日而語。


    要想進入青海湖,必需要對高原氣候有十足的了解,不然形同玩火。


    郭知運、論弓仁動容的看著裴旻,聽裴旻的口氣是想要打到吐蕃內地去?


    論弓仁不知如何開口。


    郭知運擔憂道:“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裴旻看著兩人的意思,笑道:“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隻是我們現在完全沒有了後勤的困擾。放著青海湖如此大的肥肉,焉有不去分一杯羹的道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並沒有自大的蔑視吐蕃,隻是想在青海湖的邊沿建造一座軍鎮,鑲一顆釘子進去與吐蕃同享青海湖,這對我大唐大有利處。”


    當然他還有更深處的想法沒有說明,對於吐蕃,他的長遠計劃是一勞永逸,隻是這個計劃有些久遠,現在不適合說。


    他沒有忘記吐蕃未來的發展,吐蕃現在的小讚普是一個明君,盡管他當前隻有十歲,還未掌權。但是未來他掌權之後,會用極短的時間穩固了吐蕃的政局,提升了吐蕃的國力。小讚普的兒子也是一個明君,連續兩代明君,而大唐又逢安史之亂,國力大幅度衰退,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吐蕃也因此契機發展成為一個幾乎讓東西顫抖的帝國,不但攻取了大唐的隴右河西,還跟西方的阿拉伯帝國在西域強強對碰,打的天昏地暗,大唐也徹底退出了西域的掌控權。


    裴旻熟知這段曆史,自然不會坐視此事的發生。


    隻有讓吐蕃徹底覆滅,讓他們消失在曆史的洪流中,變成大唐的一份子才是真正一勞永逸。


    但要想在高原作戰,必需要有一支能夠適應高原反應的軍隊。


    青海湖用科學的話來形容屬於高原大陸性氣候,有高原反應但不是那麽強烈,正好適合兵卒適應習慣,為將來做準備。


    現在吐蕃國力實力大損,而他們拿下了石堡城,戰略物資可以直接從石堡城運至前線,無需橫穿河西九曲地,一切都向著大唐,不將觸手伸向青海湖,實在對不住這大好局麵。


    郭知運、論弓仁不知深處的考量,相繼鬆了口氣,還以為裴旻年少輕狂,給當前的勝利蒙了眼,要趁勢攻入青海湖,大殺四方呢。


    青海湖對於吐蕃的重要不言而喻,若裴旻這麽幹,吐蕃就是傾家蕩產也要動用舉國之力於戰,到時候情況就不妙了。


    順著裴旻的思路想下去,郭知運眼睛一亮道:“國公主意打的不隻是如此吧!悉末朗以善守聞名,他死守金天橋、樹墩、大莫門,我們不好下手,但隻要我們兵指青海湖,他未必坐得住。”


    論弓仁合掌笑道:“用兵之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老妖婆選悉末朗為帥是大錯特錯了。她以為悉末朗能守住,可是國公避強擊虛,避開了所有不必要的攻城,讓悉末朗空有一身本事卻施展不出來。”


    他大笑過後,歎道:“正如國公所說,關於唐蕃之間的水土不服。家父當年為了與唐作戰,深入的了解過。還特地以壯碩的大唐猛士做過實驗,在青海湖附近體格健壯的人,不太受影響,但是體力卻不足原來的八成。越往上效果越嚴重,深入大非川,體格稍弱的將會出現頭暈腹瀉四肢無力等各種情況。體能不足六成,再往上到了多瑪,便是體格健壯者也有受影響的可能。至於體力的影響,更加嚴重了。因故當年,我父親也算不到薛仁貴大將軍有勇氣襲擊烏海城,還讓他成功了。當初我父親便說過,若非郭待封拖了後腿,昔日一戰,勝負未可知。”


    裴旻心底盤算著,隻有七成體力,確實有些影響,但在接受範圍之內。


    他手指著莫離驛道:“我們直接將軍隊駐紮在這裏如何?”


    莫離驛!


    唐蕃古道上的一個驛站,是連接大唐吐蕃的要道,中原內地去往青海、吐蕃腹地乃至尼泊爾、天竺等國的必經之路。


    “我們在這裏以逸待勞!等於斷了悉末朗的後路,一方麵逼他來戰,一方麵也能杜絕吐蕃派援兵支援悉末朗。你們覺得如何?”


    “以逸待勞可以將體力的劣勢補足,我沒意見!”郭知運一臉讚同。


    論弓仁頷首道:“國公駐紮莫離驛等於挽扼吐蕃咽喉,哪有反對的道理。隻是這一戰過後,吐蕃不但失去了河西九曲地、石堡城,還讓我們在青海湖嵌入了一個釘子,老妖婆可要氣死了。”他笑著說著心底卻是五味雜陳。


    大唐對他來說是第二個家,但無法否認第一個家是吐蕃。


    裴旻、郭知運皆能感受論弓仁的複雜心情,但對於他對大唐的忠心也毫不懷疑。


    時隔三十年,大唐雄師再次君臨青海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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